他诡化了。
只是变成的诡物外形着实有点……抽象。
透过表面的皮膜，甚至还能看到尚未完全“溶化”的肢体，心肺肝肾等器官虽然重度萎缩，但在CT图像里都还能找到，而最能证明诡物身份的，则是一枚嵌在肉里的黄金扳指那玩意是富豪家族成员的身份象征，但这玩意却是在富豪诡化的过程之中，被疯长出来的血肉给包裹了进去。
这件事情被富豪的家族和Sam财团视为奇耻大辱，因此并没有向社会公开新闻上播报的内容是该富豪因为动了一个小手术术后感染导致的败血症而离世，根据富豪生前的要求，葬礼一切从简，不仅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就连惯例的遗体告别仪式都没有举行。
但天枢塔的内部档案还将整件事的真相给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手术失败导致执念再度加深，结果不小心加得有点太深了，整个人都变成了那玩意……”孙杭强行憋着笑分析道，“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笑话段子，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尤其是那些天枢塔拍下来的照片，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了。
“好怪哦……妈的再看一眼。”
就在孙杭打算翻回去再看几眼诡物的照片时，右上角的倒计时归零，整封邮件都变成了乱码，随后从他的手机被删去。
“切，时间这就到了？”
孙杭将手机塞回了兜里，直接在草坪边缘的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如果说，强烈的负面情绪，再加上一些执念，就能让人变成对应的诡物的话……那这世界上恐怕就没几个正常人类了吧？
虽然案例里面提到的三个人，除了那个主播之外，另外两人的负面情绪的确足够爆炸的，但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负面情绪比他们更爆炸的只会多不会少。
一辈子水逆的倒霉蛋、受尽欺辱的老实人、含冤入狱的替死鬼……仇恨、欲望、愤怒、暴躁、还有各种经历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人……按照这些案例里诡化的缘由，那这些人岂不是都要变成诡物？
哪怕不是每座城市里因为负面情绪而诡化的人类数量要比那座城里的治安官数量还多。
人类文明直接就完球了。
可事实却并不是那样。
至少民众们都还不知道，“情绪”是可以让一个从未接触过任何诡物、或是和诡物模因有关事物的人变成一只诡物的，这就意味着，类似的“案例”还只是凤毛麟角。
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只要这种事情有概率发生，那它发生的次数就一定不会少。
孙杭再一次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裴宗隽：“像这样的案例，目前有多少？”
“已经记录在案、证据确凿的共计175例，尚未完全确认是由于情绪而诡化的，大约在500-1000例左右。”裴宗隽很快便回复道。
175例，这个数字单独拎出来看确实不少，但放到总人口基数里面，那就显得有些沧海一粟了。
每年中彩票头奖的人数都要比这个多。
换而言之，这些能够因为“负面情绪”而诡化的人，每一个都可以说是“天选之子”。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孙杭的身边就接连出现了两个“天选之子”呢？
是巧合……还是？
“不对，不是巧合。”孙杭自问自答道，“陈红娟的诡化和安娜脱不了干系……至于赵铭的诡化，背后的始作俑者则是奇美拉十七号……这一切都人为……不，应该说是……‘诡为’的……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收队撤离的治安官们走到了小区的门口，那名先前和孙杭一起进入赵铭住处的治安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的孙杭，赶忙小跑了过来，有些紧张地问道：“长……长官，您还没有离开吗？”
“嗯，在思考一些问题。”孙杭没有去看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口回答道。
但这随口的回答却是让这名治安官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问题？难道是这件事还有什么问题存在吗？我现在立马让他们停止收队！”
“不，你理解错了。”孙杭连忙抬手制止道，“赵铭这事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别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治安官顿时松了一口气，“您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如果要离开的话，需要我们送您一程吗？我们正打算将那个罐子送回研究所，应该和您是顺路的。”
“不，我不回研究所。”孙杭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还有些私事要办。”
“好、好的。”治安官忙不迭地点头道，“如果您还有什么指令，可以随时联系我！”
目送着治安官们的车队远去，孙杭在小区的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往自己家的方向骑去孙杭还是挺喜欢一边踩脚踏板，一边思考问题的。
……
茂华小区离孙杭的住所还是挺远的，孙杭一直骑到共享单车免费时间结束，才堪堪望见了那熟悉的街道……好在现在是特殊时期，孙杭的帐号又是猎人专属的特殊账号，扫共享单车的行为属于“征用”而不是“租用”，所以完全不存在超时所需要支付的额外费用。
将单车停好，孙杭打开别墅大门，穿过玄关。
他看了一眼落地镜里的自己，才发现模样竟是相当狼狈：裤子上沾满了诡物的血迹，此时已经发黑变硬，上半身则是随处可见的白色石灰这是在砸墙的时候撒上去的，就连那头茂密的黑发，都已经被石灰给染成了灰白色。
简直就像是一个在工地上打灰的土木老哥。
“得洗个澡。”
孙杭挠了挠头发，石灰碎末簌簌地直往下掉。
“你们今天遭到诡物袭击了？”杨涟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孙杭抬头看去，只见她扶在二楼的护栏边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眼神之中有着一丝担忧和关心，但她似乎又想要竭力去隐藏这种担忧和关心，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来，这就导致她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么？孙杭在心里嘀咕道……不是说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吗？
“是啊，准确来说，遭到袭击的是宋雅容，不是‘我们’。”
“袭击诡物听说是研究所的工程师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杨涟问道。
“说来话长……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孙杭耸了耸肩，“事实上我觉得以宋雅容的能力，她自己就能干掉那只诡物，只不过那时候她完全被吓坏了，空有一身本事也不知道用。”
“为什么袭击的目标会是宋雅容？是因为她现在接替了我姐的工作么？”杨涟又问道。
“应该是。”孙杭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那下次我姐是不是也有可能会遭到这样的袭击？”
第360章 排水管道
“有可能。”孙杭点了点头。
“那你能……保护好我姐吗？”杨涟问道。
“我尽力。”孙杭说着走上了楼，一把将杨涟拦腰抱起，朝着房间里走去。
“你……你干嘛？！”杨涟顿时涨红了脸，挣扎了起来只不过她挣扎的力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是在挣扎，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肚子饿了。”孙杭说道。
“肚子饿了你抱着我干什么？冰箱里有吃的啊！”杨涟羞愤交加地说道。
“怎么？你不愿意？”孙杭突然停了下来。
“……也，也不是不愿意……”杨涟的声音微若蚊呐，“但你总得先去洗个澡吧？”
“我是打算去洗个澡来着。”孙杭轻轻掂了掂怀里的身躯，把脑袋埋进对方的颈窝里用力嗅了嗅，“你今天也还没洗过吧？正好一起。”
……
……
天府城诡物研究所。
躺在医疗舱里的杨绮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感应到使用者已经苏醒，医疗舱内的液体很快就被抽走，只留下了一件几乎和人体彩绘没什么区别的休眠服紧贴在杨绮的身体表面。
舱盖被打开，杨绮挣扎着坐了起来，随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伴随着她的咳嗽，那些灌进肺部和呼吸道的输氧液连带着一部分痰液都被咳了出来。
一块温热的毛巾和一杯清水从一旁被递了过来，杨绮转头看去，只见宋雅容就坐在医疗舱的旁边，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
这里不是医疗部门……杨绮心里想道，或许是医疗部门的空间太紧张了，所以自己的医疗舱才被搬到了这个房间里……
只是，这个房间自己似乎并不认识……没有窗户，四壁都是合金材料，天花板上的光源也都是内嵌式灯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间牢房……
不过杨绮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事，她有些虚弱地说了句谢谢，接过毛巾擦了擦嘴角残余的液体，然后又仰头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之后便直接吐在了医疗舱一旁的废液池里。
“我睡了……多久？”
“七十二小时。”宋雅容在一旁说道。
“什么？！”杨绮瞬间瞪圆了双眼，“不是说只需要给我设定八小时的睡眠就行了吗？怎么变成七十二小时了？”
“八小时根本就不够你睡的……你是真不知道先前自己的身体差到了什么地步啊……”宋雅容叹了口气道，“找个医疗舱还不如直接给你找口棺材要更省事呢。”
“这三天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计划运转得还算顺利吗？奇美拉十七号那边有没有什么变化？孙杭呢？他应该回来了吧？”杨绮连二连三地问道，一边问，一边有些笨拙地从医疗舱里爬了出来，然后脚下一滑，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杨绮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我的衣服在哪里？快，跟我去指挥室，我还有工作……”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宋雅容扶住了还有点站不太稳的杨绮，将一件柔软的棉质长袍披在了她的身上，“这三天里发生了不少事，不过我们的计划倒是并没有受到影响……你先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你说。”杨绮环视了一圈这间房间，他发现除了自己和宋雅容之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王怡，另一个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孙杭从春明城回来了，按他的说法，吞噬的过程很顺利，获得的新能力也十分好用……另外，他还把那个人也一起带过来了。”宋雅容说道。
“那个人？”杨绮微微一怔，“你是说……她？”
“喏，人就搁那儿坐着呢。”宋雅容对着坐在墙角，低着头玩游戏机的深田未希努了努嘴。
“我记得她不是才十……是孙杭的能力？”
“应该是吧，饕餮你懂的，只要吞噬的诡物够多，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都能掏出来，易容术也不算什么稀有的能力吧。”宋雅容耸了耸肩，说道。
“她的身份没有泄露吧？”
“没有，知道她身份的人就只有你、我还有孙杭。”宋雅容说道。
“就连我也不知道。”王怡突然插嘴道，“不过我也不感兴趣……反正我只需要知道她很重要，和你们两个人一样，是重点保护对象就行了。”
“那就好。”杨绮点了点头，“我现在得立马回去工作，不然的话……”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间房间。”宋雅容突然拉住了杨绮的手腕，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在PFDA的试验场地，遭到了诡物袭击。”宋雅容说道，“根据我和孙杭的判断，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我还有他，我们三个人，将会成为诡物的重点袭击对象。”
“为什么？”杨绮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对于刚刚从深度休眠中醒来的杨绮来说，无法将所有情况掌握在手中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而宋雅容刚刚说的“袭击”一词，则让她刚刚放下的那颗心又不由得悬了起来。
“因为她。”宋雅容指了指深田未希，然后将袭击事件的始末，以及自己和孙杭分析出来的结果全部都告诉了杨绮。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也没有让王怡回避，让王怡成为了整座天府城除了深田未希本人之外第四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毕竟王怡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她们的安全，如果王怡连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证的话，那所谓的保护任务就纯粹是无稽之谈了。
“也就是说，为了探知这个‘秘密’，奇美拉十七号会不断地派出诡物来袭击我们，试图从我们的记忆中寻找答案？”在听完宋雅容的叙述之后，杨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们还是疏忽大意了……万幸，赵铭那时候没有听到更多的东西……看来，前期的保密工作的确很有必要……”
“现在最要命的是我们没法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公布出去，一旦我们选择这样做，整个研究所将会人人自危，工作效率也会大打折扣，这正是奇美拉十七号想要看到的局面。”宋雅容说道。
“所以我们就必须顶着周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它的耳目的情况，继续执行杀虫剂计划……”杨绮轻轻咬了咬后槽牙，“这家伙……它的智商实在是太恐怖了……和我们先前接触过的诡物完全不一样……”
“这家伙吃了那么多人的脑子，能不聪明嘛。”王怡接过话茬道，“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种对手的，有一种相互博弈的感觉，见招拆招……”
“你什么时候会喜欢见招拆招了？你不是一向来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吗？”宋雅容看了王怡一眼，有些纳闷地说道。
“用暴力拆招，那也是拆嘛。”王怡嘿嘿一笑。
“我的建议是，哪怕工作，我们也尽量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宋雅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的记忆太重要了，一旦被奇美拉十七号获取，那杀虫剂计划恐怕就很难成功了。”
“这里是哪里？”杨绮问道，“是在研究所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