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宋雅容一把抓起了杨绮的右手，纤细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天府城诡物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也会配发生命体征监控手环，只不过他们的手环是可以随意取下的，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充其量就是一个功能比较繁杂的运动手表罢了。
“你把手环摘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你敢不敢现在把手环戴上去？我敢保证警报声一定响得连楼上楼下都能听得到。”宋雅容说道。
“……好吧，等我把这些文件整理好，我就去休息一会。”杨绮只能点了点头。
“你去医疗部睡吧。”宋雅容叹了口气，“找个深潜式医疗舱直接躺进去，然后再让医疗部的同事帮你定个唤醒时间……既能保证你在深度睡眠中得到充分的休息，也不用担心睡过头……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直接把你送到ICU去估计那边的人都不会多说什么。医疗舱顺带还能帮你调理一下你现在这糟糕透顶的状态，对你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快去快去！”
“深潜式医疗舱不是没有空余了吗？”杨绮一愣，“我记得都用来抢救上一次行动中撤回来的重伤员了……”
“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直接去医疗部606号房间就行。”宋雅容绕到了杨绮身后，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朝会议室门口推去。
“你插队了？”
“什么插队？这叫合理合法使用自身权限！”宋雅容眉毛一挑，“再说了，重伤员需要医疗舱……你不就是重伤员吗？要我看，那些重伤员说不定气息都要比你这个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家伙稳定。”
“她说得没错。”王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牺牲一两名战士或许不会对整场战役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但如果指挥官阵亡了，那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宋雅容接着说道，“你休息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帮你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的。”
……
……
春明城，天枢塔，一号收容区域。
两台大型激光切割机终于是切开了最后一部分粘连在一起的合金，四台工程机甲用前端带着钳子的机械臂卡住了缝隙，将已经熔成一个不规则球体的收容室一点一点地拆了开来。
缝隙刚刚扩大到半米左右，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影便从收容室里钻了出来，还没等他环顾四周，早就等在一旁的尤里立马迎了上去。
“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里面有点闷……你们这切割的速度太慢了，我感觉我就像是那只在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的猴子。”孙杭接过一旁研究员递过来的衣裤穿上，一边说道。
第二代伽马合金和第一代伽马合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成分列表里多了一种金属诡物，从而将各项物理性能提升了将近一点七倍，但这也就导致了孙杭想要操纵这种合金所消耗的“蓝条”也会大大增加。
尤其是刚刚将解除了能量风暴的危机，孙杭的“蓝条”所剩无几，在听到外部的切割声之后，他干脆也懒得动了，就直接躺在收容室里，等着尤里的手下把自己给救出来。
边上的那群白大褂们七手八脚地将一堆仪器推了过来，开始给孙杭做全面检查，而尤里则是扫了一眼被切开的收容室残骸，低声问道：“虽然我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我还是很好奇，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啊，”孙杭眨了眨眼睛，“说起来，还是乙四二三给了我灵感。”
“乙四二三？灵感？”尤里微微一怔，“您指的是……泄压杯？”
“是啊，任由夔牛的能量扩张会把收容室撑爆，但又没法通过泄压阀将这些狂暴的能量引导到收容室外面去……我就想到了你们处理乙四二三的办法。”孙杭说道，“我就引导着那股能量不断地在收容室内绕圈子，绕着绕着，它就逐渐缓和了下来，最终被收容室的外壁给一点一点地吸收掉了。”
孙杭在获得了夔牛的能力之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把这些能量占为己有的……但他的肉身强度比起夔牛骸骨还是差了不止一个等级的，贸然将这股庞大的能力吸入体内，只会令他变成一颗行走的人形炸弹。
既然无法吸收，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了孙杭一边引导着能量流让其不会直接冲击收容室的外壁，一边在这个绕圈的过程，不断地“淬炼”这股能量，去芜存菁……当这股能量风暴只剩下最后一小截温和的“涓涓细流”之时，它已经变得极为精纯，孙杭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把这淬炼出来的精华给吞噬掉了。
“原来是这样……”尤里凝重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收容室和外部加固工程的强度，是可以吸收到那三块骸骨内部的能量冲击的……但如果冲击所产生的破坏性是很难量化的，同样这个单位的能量，在十秒钟和十分钟的时间内释放出来，将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状态……按照先前的释放速度，别说是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了，您的视野所及之处，恐怕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那行，这边的烂摊子就交给这群小伙子来收拾，我们接着去吞噬乙四二三吧。”孙杭说道。
“现在？！”尤里的身形顿了一下，“您刚刚才消化掉夔牛的模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已经休息过了啊？”孙杭说道，“你们把这玩意切开都用了将近四个小时，你以为这四个小时我没休息我在干嘛？在里面做俯卧撑吗？”
“可是，夔牛再怎么说，也是序列号排进前十的诡物……它的模因就算已经初步消化，在您还没有完全适应之前，随时都有可能反噬，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吞噬其他诡物，会令反噬的几率大大增加，甚至导致整个模因序列混乱、崩溃……要不，您还是再等一会儿吧？”尤里劝道。
“夔牛模因会反噬吗？”孙杭看向了一旁给他做检查的那名研究员，“会吗？”
“……呃，根据检测的结果，属于夔牛的那部分模因片段，已经完美地嵌入了您本身的模因序列之中。”那名研究员迟疑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怎么说呢……我从未见过这么完美、这么自然的嵌合状态，就好像它本来就是您模因序列的一部分一样……”
“什么？”孙杭还没说话呢，尤里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仪器前，一把将固定在机械臂上的屏幕拉到了近前，死死地盯着那些孙杭根本看不懂的曲线和数据。
尤里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了孙杭一眼。
“还真是……几乎……不，没有几乎，就是完美的嵌合。”尤里对孙杭说道，“反噬和不良异变的概率是……零。”
“那能带我去乙四二三那边了吗？”孙杭再次问道。
“……当然可以。”
……
……
春明城郊，异能者管理部门，临时宿舍。
刚刚洗漱完的凌骁将脱下来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又将袜子塞进鞋口之中，紧接着便翻身爬上了床。
可就在他按下床头的关灯按钮的时候，他整个人瞬间紧绷，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踩在被子上面，抽出了绑在左臂内侧的“尺桡”短剑。
房间并没有因为关灯而变得一片黑暗，淡淡的白色荧光成为了房间内新的光源，那个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墙角，面带笑意地打量着摆出了攻击姿态的凌骁。
“你似乎……成长了不少嘛？”少女率先开口道。
“你到底是，”凌骁一字一顿地问道，“什么东西？”
“我说我是神。”少女脸上的笑容更甚，“你不是……对此深信不疑吗？”
“你接触我的目的是什么？”凌骁又问道。
“神的行为，需要向凡人进行解释吗？”少女的眼神转而变成了疑惑，“又或者说，凡人，能够理解神的意图吗？”
“既然无法理解，那就只能消灭掉你了。”凌骁用左手握住尺桡的剑刃，轻轻一拉，虎口和掌心处瞬间被切开，泊泊而出的鲜血顿时被尺桡所吸收。
一抹带着刺骨寒意的火焰顿时在尺桡的剑身上燃起。
“你似乎，对我抱有很强的敌意呢？”少女说道。
“我不喜欢神，也不喜欢自称为神的东西。”凌骁说道。
他虽然说着不喜欢，但语气之中却完全察觉不到厌恶的情绪，就如同是在叙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一样。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决定，如果有机会，我要弑神。”
“很远大的志向，就是有点可惜，太远大了，远到遥不可及。”少女轻笑道，“既然你要弑神，那你身边就有一个，为什么不拿他开刀呢？”
“……”凌骁死死地盯着少女，双腿微微弯曲，做好了发力向前跃出的准备。
他也不去给手掌止血，任由血液滴落到被褥之上，晕染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
“你可能理解错了，我说你身边的那位，不是我……”少女顿了顿，继续说道，“是……孙杭。”
凌骁的瞳孔微微一震，但也就只是微微一震而已。
没有七情六欲的好处就是不会因为震惊而失去思考能力，凌骁当即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少女说道。
“孙杭的……女儿？”凌骁眯起了眼睛，“你在撒谎。”
“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他。”少女伸出了纤细的玉指，隔空对着凌骁手中紧握着的尺桡轻轻一点，霎时间，剑身上燃着的冷焰便熄灭了，“既然你那么尊敬孙杭，那就不要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嘛。”
“孙杭不在这里，所以，你的话，我还是没法相信。”
“我也不指望你相信……我是来帮他测试一下，你的能力。”少女又一次笑了起来，“当然，你不是我的对手，和我打没有意义……我为你带来了一个……适合你的对手。”
334.第332章 549号收容物
……
天枢塔，一号收容区域。
孙杭和尤里正打算前往乙四二三的收容室，一名神色慌张的研究员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附在了尤里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尤里顿时皱起了眉头，神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沉声问道：“真的没有任何痕迹？”
那名研究员点了点头：“收容器具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所有封条、锁具和密封液都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孙杭插嘴道，“发什么事了？你们怎么看上去那么紧张？”
“二号收容区域的549号收容物凭空消失了。”尤里也没打算瞒着孙杭，直接说道。
“突破收容？”孙杭问道。
这个词他倒是经常听到，但真正意义上的突破收容事件，他却还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哦，不对……应该是有遇到过一次的，就是无名岛研究所那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孙杭以为“安娜”是死了，但没想到其实她是突破了收容器具的桎梏，重获了自由。
或者说，那具枯萎的肉体，才是用来囚禁她的躯壳。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突破收容。”尤里摇了摇头，“因为无论是收容器具还是收容室，都没有开启过的迹象，监控录像也没有记录下收容物逃离的画面……”
说到这里尤里停顿了片刻，大概是在经历了“电视机事件”后，连他自己都觉得监控录像似乎没有说服力了，但半秒钟后，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收容区域内各个通道的监控录像显示一切正常，除了出事的549号收容室之外，其他地方的警报装置也都没有被触发……最关键的是549号收容物并不具备隐匿或是在固体内部穿行之类的特殊能力……从所有已掌握的信息来看，它就像是在收容器具内部自我降解了一样……”
“摄像头有拍下这只诡物消失的过程吗？”孙杭问道。
那名来报信的研究员摇了摇头：“收容器具内直接用来监控目标的摄像头信号出现了0.5秒的中断，信号恢复之后，目标就消失了……与此同时所有用来监测目标的仪器读数也全部归零……”
“那这很明显就是逃跑了啊……”孙杭说道，“难不成是知道了我要来挑选食材，害怕被我选中，才决定逃离这个地方也不能排除有一部分诡物厌倦了外面的打打杀杀，想要在天枢塔收容区域里养老的，结果现在你们告诉人家，这里不是养老院，这里是一个叫孙杭的家伙的食材储备仓库……那人家不跑路才怪咧！”
“可、可是……除了收容器具内部的监控摄像头之外，其他所有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出现故障……”
似乎是觉得光用言语来解释有些苍白无力，那名研究员直接从白大褂的大兜里掏出了一台平台，调出了549号收容物“离奇消失”那一刻的收容室内部的监控录像。
那是一间五米见方的房间，房间内摆着一个一米见方的黑色金属箱子……上一秒还是一片寂静，下一秒箱子一角的红色警示灯突然开始闪烁，刺耳的警报声也开始在房间内回荡。
“警报声响起的时候，箱子里549号收容物就已经消失了。”研究员说道。
“话说为什么要用黑色箱子？你搞个透明箱子，不就能看到它消失的全过程了？”孙杭问道。
“549号收容物对于光线极度敏感，一旦见到光源就会变得极其狂躁，所以必须保证收容环境的绝对无光状态。”尤里解释道，“而且，以收容器具内部摄像头发生故障这一情形来看，就算我们采取了透明的收容器具，恐怕收容室内的监控摄像头一样也会‘发生故障’。”
“啧，你这次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孙杭赞许道，“说起来，这549号收容物是什么东西？一头怪物吗？”
“是一名完全诡化的女性感染者。”尤里说道。
“诡物猎人？”
“不……不是猎人。”尤里摇了摇头，“这名感染者虽然在感染初期，感染进程稳定，神智也十分清醒，但在沟通后，她拒绝成为一名猎人，选择在当地诡物研究所给她划定的生活范围内和严密监视下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那她是怎么完全诡化的？如果不用能力的话，感染进程的进展会很缓慢吧？”
“不一定，感染进程的发展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因人而异……使用能力、受到二次感染、身体遭受创伤、使用药物、女性生理期、作息和饮食……甚至是心情变化都有可能成为感染进程变化的诱因。”尤里说道，“549号收容物就是在确诊感染者身份之后的第十六个月，在居所之中阅读一部古典小说之时，感染进程突然加剧，等外勤干员和调查员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随行的研究人员当即判定为失去抢救价值，在进行简单处理之后，她就被送到了这里。”
“古典小说？什么书啊这么牛逼？能把人给看成诡物？”孙杭好奇地问道。
“《基督山伯爵》。”尤里回答道，“不过我们对包括那本书在内、549号收容物住宅中所有的书籍，甚至是生活起居用品进行过详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们也无法确定，她的模因突变是否和阅读有关。”
尤里继续说道：“她在确诊之前是当地一所大学的语言文学系助教和实习讲师，常年都需要和这类古典文学著作打交道，她不是第一次阅读那本《基督山伯爵》……甚至在她感染之后，她也曾多次翻阅包括这本《基督山伯爵》在内的一系列书籍，但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这本书现在在哪？”孙杭随口问道。
“当地的诡物研究所……他们对这本书研究了好几年，最终也只得出了这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纸质印刷物这个结论。”尤里回答道。
“好吧……感觉话题有点扯远了。”孙杭挠了挠头，“那么让我们回归正题……你有没有觉得，这家伙可能是其他‘人’给放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尤里眯起了眼睛。
“那台诡物电视机，既然可以扭曲现实，篡改天枢塔的监控录像……那么想要制造监控摄像头的短暂故障简直轻而易举……说不定就是它帮助收容物549号逃跑的。”孙杭说道，“当然，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们有打开那个黑色的箱子吗？”孙杭转头向那名研究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