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并没有摆出任何架势，就那么缓缓绕着孙杭，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的两侧，修长的尾巴在沾满汗水的地面上来回扫动。
两人选择的是无规则格斗，除了不能使用器械、不能使用能力以及再加上一条王怡不能使用她的尾巴之外，没有任何限制。
王怡看着孙杭，笑而不语，一滴汗水从她的发梢滴落，沿着坚实的腹肌线条缓缓滑落，最后流入了几枚鳞片的缝隙之中。
孙杭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部位，为什么有的时候可以那么柔软，有的时候却又能硬得如同钢铁一般。
在先前的交手之中，孙杭就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击中过她的腹部，然而腹肌上传来的反作用力却是直接将孙杭的手腕都给震麻了，以至于后续的几拳完全绵软无力，被王怡抓住机会一波反击给揍趴在了地上。
孙杭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而王怡的呼吸则是均匀绵长她的心率已经放缓到了每分钟四十次，甚至要比正常人睡觉时的心率还低。
“给你个机会，你来进攻。”王怡笑着说道。
“那你可要小心咯！”孙杭话音未落，整个人瞬间矮身前冲，一记摆拳直奔王怡的门面而去。
但这一拳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则是隐藏在下半身在拉近距离之后，孙杭瞬间收拳，借势后仰，另一只手撑住地面，一招扫堂腿袭向了王怡的下盘。
拳台的地面是塑胶材质的，上面已经洒满了两人汗水，就算有着防滑涂层，但光脚踩在上面还是会有些打滑……扫堂腿不一定能扫倒王怡，但绝对可以借着打滑的地板，让王怡失去平衡。
只要她失去了平衡，那等着她的，就是接下来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
可孙杭没想到的是，在他将腿扫出去的一瞬间，王怡竟是向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拳台一角的立柱上面。
“糟糕！”
孙杭当即选择变招，可是为时已晚。
从高处落下的王怡借着冲势和自身的体重，直接将孙杭压倒在了地上。
抬腿一跨，她整个人直接骑在了孙杭的胸口，伴随着一阵刮得脸颊生疼的拳风，一个白皙的拳头在孙杭的视野里瞬间变大
“投降！！！”孙杭大喊道。
拳头在距离孙杭的鼻尖还有最后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脸颊上渗出了几粒血珠，被拳风割破的皮肤眨眼间便已愈合。
“怎么还有这种招式的啊？”看了一眼骑在自己身上的王怡，孙杭不由得抱怨道。
“都说了是无规则格斗，这也不算犯规啊。”王怡并没有第一时间从孙杭身上下来，而是伸出双手，捏起了孙杭的脸颊。
“别捏了别捏了，疼。”
“输了就要接受惩罚。”王怡说道，“不准躲！”
“为什么惩罚不是跪下来亲吻你的脚趾头？”
“我严重怀疑这种惩罚对你来说可能算奖励，所以不行！”王怡改捏为揉，她的力道特别大，孙杭的脸颊在她的双手下就如同一个柔软的面团，不断地变换各种各样的形状。
然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孙杭注意到，原本附着在王怡身后的那个影子，似乎变淡了一些。
将负面情绪通过某些手段释放掉，就可以让这些阴影变淡？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就可以免受这些影子的侵蚀？
正在享受着蹂躏的孙杭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
看台之上。
“输了，输得好惨。”叶九的表情如丧考妣，在刚刚的赌局之中，他不仅输掉最后三包薯片，还输掉了他那台挚爱的限定版掌机……而这场赌局的内容甚至不是赌孙杭和王怡谁输谁赢，而是赌孙杭能不能在王怡的手中坚持超过一分钟。
“孙杭这家伙，也太弱了吧？”叶九乖乖从包里取出赌注，递给了满脸笑意的宋雅容，“我看老王也没用什么厉害的招式啊……我本来还以为两人至少能你来我往地打上几十回合呢……怎么还是单方面的碾压啊？”
“嘿嘿，忘了告诉你了，孙杭他压根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格斗训练。”宋雅容摆弄着新到手的游戏机，笑得合不拢嘴，“所里曾经对他进行过相关的测试，测试的结果是他完全没有任何格斗基础。”
事实上，就连孙杭摆出来的那些起手架势，都是他从电视上面学来的。
“……妈的，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他的动作那么别扭呢！”叶九忍不住骂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套路，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一个门外汉！”
按照联邦的规定，所有诡物猎人都是要接受最基本的军事化训练的，这些训练内容之中就包括格斗和射击……怎奈孙杭入职的时间点太过特殊，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时间接受这些训练。
再加上诡物猎人根据各自的能力不同，也会有着不同的战斗方式，这类基础训练，形式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因此孙杭也就理所当然地推掉了补训。
“啊……这下舒服了。”王怡满意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拳头，然后将一脸生无可恋的孙杭再一次从地上拉了起来，“为了补偿你，今晚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大餐先放一边，有件事我想问你。”孙杭搓了搓还有些红肿的脸颊，正色道，“你在揍完我之后，有没有感觉到情绪有什么变化？”
“当然有啊。”王怡眨了下眼睛，“简直是神清气爽！”
“那你说……如果那时候我不把陈红娟吓退，而是任由她冲上来撒泼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诡物了？”孙杭嘟哝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王怡疑惑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裴老头跟我说，陈红娟之所以会诡化，是因为她的身心遭受到了‘三毒’的侵蚀……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三毒从人的心中祛除掉，从而预防这类事件的发生。”
“不可能的。”走到拳击台边的杨绮突然插话道，“真能做到不贪不嗔不痴的人，那已经算是活圣人了，历史上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那个时候就算你满足了陈红娟的要求，她也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人的贪欲是会不断膨胀的，这个月她拿到了三万的津贴，下个月她就会想三万块是不是太少了，为什么不能是五万。”
孙杭看向了王怡，她身后的阴影虽然淡化了许多，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但有一个人，他的身上是没有附着任何阴影的。
凌骁。
那个七情六欲完全被安娜给吞噬掉了的凌骁。
第246章 “手术”
在那种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凌骁，心理状态估计也不会健康到哪里去。
指不定他内心潜藏的负面情绪要比他母亲更为强烈。
也就是说……安娜吞噬掉凌骁的情绪，不仅不是在害他，反而是救了他？
她能有这么好心？
不，不对……既然负面情绪可以转化为诡物模因的话，那对于安娜来说，也可以算是“大补之物”……她主要目的应该还是狩猎，帮凌骁清除掉内心的负面情绪大概率只是顺带的“副作用”……
不对，还是不对。
如果安娜是为了狩猎人类的负面情绪的话，她和凌骁谈话的那段时间里，陈红娟就在附近……她为什么不去狩猎陈红娟的情绪呢？
总不能是因为她的口味更偏好小鲜肉吧？
这他妈也太扯淡了……无论是无名岛，还是在利州市，这家伙可都是不挑食的，没道理到了天府城，就开始挑三拣四起来了。
“你怎么了？”王怡伸手在孙杭眼前晃了晃，“一副神游九天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孙杭说道。
“什么问题啊？”
“为啥我从没见你穿过黑丝啊？”孙杭随口胡诌道。
他看了看王怡的腿，又看了看台下杨绮的腿后者身上披着一件皱巴巴的大白褂，下摆一直垂到了膝盖处，露出了一截被黑丝包裹的小腿。
准确地来说，杨绮穿的不能叫黑丝……这玩意的保暖程度堪比棉裤，如果孙杭没记错的话，女生似乎是把这玩意叫什么光腿神器来着。
“怎么，你想看啊？”王怡瞥了孙杭一眼，问道。
“想看。”孙杭很老实地回答道。
“以前我是懒得穿，嫌麻烦。”王怡说道，“至于现在，腿上这些鳞片太容易勾丝了，就算不打架，估计也都是一次性用品……除非你给我买，不然我才不穿。”
“已下单，莫辜负。”孙杭瞬间用菌丝将放在看台下面的手机卷了上来。
然而当他打开网购APP之后才突然想到，好像现在蜀州地区的民营快递业务已经全部停掉了。
就算他付了钱，商家发了货，东西也根本送不到天府城来。
“你们两个，够了啊。”杨绮在看台下抗议道，“整天就知道聊这种不正经的事情，多少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啊……”
“哪里不正经了，这是正常穿搭话题，无不良引导内容嗷。”孙杭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过有一说一，在不穿工作服的时候，杨主任你的衣品我还是挺认可的。”
“谢谢你的夸奖。”杨绮没好气地说道，“晚饭吃完记得回所里来加班。”
“啊？我也要加班？”孙杭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所里应该没什么工作需要我插手吧？”
“有。”杨绮白了孙杭一眼虽然杨家姐妹有着很多不同之处，但她们甩白眼的神态几乎是如出一辙，“姜雨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个胃癌晚期的射箭运动员。”
“杨涟已经和她沟通过了，她愿意接受模因感染。”杨绮说道，“猎人的入职文件已经准备完毕，‘手术’就安排在今晚十一点。”
“这么赶吗？”孙杭愕然道。
“她的情况不容乐观，癌细胞已经出现多处骨转移，多拖一天，突发意外的可能性就多增一分……到时候你可能都来不及赶过来救人。”杨绮说道。
“好吧，我吃完饭就赶回来‘手术’。”孙杭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对于陈红娟的第一次应激性实验也将在今晚进行。”杨绮继续说道，“你作为该事件主要负责人，最好全程在场。除此之外，考虑到该诡物的危险性，实验过程中也必须有猎人坐镇，我也省得去找别人了。”
“行吧……看来今晚是要通宵的节奏了。”孙杭不禁苦笑道，“明天应该没工作了吧？”
“明天的工作明天再说。”杨绮的语速逐渐加快，“等着你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既然裴老赋予了你那么高的权限，你就别妄想当个甩手管家了。”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中了那个裴老头的计。”孙杭嘟哝道，“感觉可以出一本书了，书名就叫重生之我在诡物研究所当牛马的日子。”
“别贫嘴了，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你九点之前必须出现在研究所一号楼，明白吗？”杨绮看了一眼腕表，严肃道。
“知道了……”孙杭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王，能扶我去洗个澡吗？感觉全身都被打散架了，动弹不得啊。”
“男浴室我进不去，你自己洗。”王怡用尾巴卷起孙杭，直接将他丢下了拳台，“你就别装了，你那恢复能力，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把你脑袋砍了都能分分钟长个新的出来。”
……
……
七点十分，天府城诡物研究所，职工食堂。
“这就是……你要补偿我的‘大餐’？”孙杭看着餐盘里的食物……被酱汁泡得毫无酥脆可言的油条碎、闷得发黄的菜叶子、不知道是猪哪个部位切下来的可疑肉块……这些东西，就差没把预制菜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先欠着。”王怡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她对于食物倒是并不挑剔，桌子旁边已经叠起了十几个空空如也的餐盘，“这不是突然想起来城里的饭店餐馆都歇业了嘛……食堂其实也不差，而且还省去了你来回赶路的时间，一举两得不是嘛！”
孙杭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看上去这是一块纯瘦肉，但当牙齿咬下去之后，才会发现这是一块合成的科技肉，自然肉的纹理只在肉块的表面才有，内里则完全是肉糜、骨尼、被剁碎的蹄筋和淀粉的混合物，除了那浓浓的调料味之外，已经完全吃不出别的味道了。
“完了，我感觉我的嘴已经被钟苓那个小妮子给养刁了……在我眼里，这些东西已经不属于人能吃的食物了……”孙杭哀叹道。
“她挺聪明的。”在进食的间歇，王怡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聪明？我怎么觉得更多是天赋呢？”孙杭说道，“会做菜的人那么多，但能做出她那种水平的，没几个吧？”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我说是她花在你身上的心思。”王怡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孙杭一眼，“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呃……”
“我反正是看出来了，这姑娘估计是非你不嫁了。”王怡用手肘处的龙鳞直接切开了一个罐头，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米饭之上，“那种梦境，对于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太有冲击性了……想让她忘了你，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没吃醋？”孙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王怡的表情，问道。
“我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和一个没胸没屁股的干瘪丫头争风吃醋。”王怡的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声音显得有些含混不清，“再说了，你这家伙，不是早就想开后宫了……现在明摆着一个漂亮姑娘让你收，你怎么反而无动于衷了？”
“……我要说那是玩笑话，你信不信？”
“鬼信。”
“那姑娘来头可大了。”
“感情你是怕他爹来兴师问罪，才迟迟没有下手啊？”王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我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