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城邦增援过来的部队里应该能招人吧？”烛龙提议道。
“试过了，刚挖了几个墙角，人家原单位的领导就立马打长途电话过来骂人了。”叶九苦笑道，“还威胁我要是敢再挖墙角，下次派增援就只派保洁人员过来了。”
“扫地大爷好啊，你没看到那些武侠小说里，那种不起眼的扫地僧一般都是整个寺庙里本事最牛逼的那个么？”孙杭笑道。
“我没和你开玩笑。”叶九气得直跺脚，“你他妈的给老子正经一点！”
“行行行。”孙杭收住了笑容，“我倒是有个想法……有个地方，肯定有着充足的兵源，唯一的问题，就是你需要从头开始对他们进行训练……不过我敢保证，这些人绝对会比你现在的这群手下更加卖力。”
“哪个地方？”叶九立马追问道。
“城郊的难民安置营。”孙杭说道，“那里充斥着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年轻人，他们内心怀揣着对诡物的恐惧与仇恨，对未来充满悲观和迷惘……如果这时候你跑去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向诡物复仇的机会，并且还有机会加入天枢塔这种传说级的组织……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嘶……”叶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就是训练的问题……”
“综合人才培训基地马上就会建成，到时候你可以一边让他们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一边抽出时间来基地接受系统的训练……相信我，最好的士兵都是用实战训练出来的。”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烛龙说道，“应该那些没能通过实战训练的士兵，都死了。”
“哦对了，说到死，还有一点。”孙杭拍了拍叶九的肩膀，“那些举目无亲的孤儿，要是牺牲了的话，你们还能省一笔的抚恤费呢。”
“我日……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这么冰冷的话来的？”叶九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着孙杭说道。
“因为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孙杭面无表情地说道，“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也好，人与诡物之间的战争也好，人命只是一种消耗品……或者换个说法，人命是一种货币，只有精打细算，用好每一个子的决策者，才能让胜利的天平逐渐倾向自己。”
“是这样的。”烛龙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即便是我们也一样，只是我们的面值要比普通人更高一点罢了。”
……
……
天府城，城西，第六号难民安置营地。
在一堆印着救灾字样的蓝黄色帐篷之间，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带着几个孩子鬼鬼祟祟地穿行着，她们小心翼翼避开了营地外围巡逻的城防警卫队士兵，又绕过了两座有人看着的集中式供暖塔，一路小跑着钻进了距离营地不远的一片废墟之中。
这片废墟曾经是一个建于九十年前的老小区，在龙岩垒事件之中，早就超出了建筑使用年限的楼房就像是纸糊的模型一样纷纷崩碎倒塌……幸运的是，在小区化作废墟之前，这个小区的居民大部分都已经撤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只有极少数倒霉或是手脚不利索的人被埋进废墟里面。
中年女人并没有在废墟里游荡，而是目标明确地朝着一堆瓦砾快步走了过去，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瓦片，在瓦砾堆里刨了起来。
很快，一尊铜制的观音菩萨像被她从废墟里面刨了出来。
中年女人一边嘴里念着“罪过罪过”，一边用双手将塑像捧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纳头便拜。
她的几个孩子则是站在不远处，呆愣愣地看着母亲的行为。
“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拜观音菩萨啊！”中年女人转过头，语气严厉地朝几个孩子说道，“你们老汉儿都快一个月了还没醒过来，肯定是得罪天上的神佛了！你们快过来给菩萨磕几个头，祈求菩萨保佑……”
中年女人没有注意到，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并没有过来跟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跪拜，则是低着头溜到了另一堆废墟后面翻找了起来他的目的很明确：食物、衣裤鞋袜以及那些看上去还能用的生活物资，每找到一件，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扫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塞进自己腰上系着的那只编织袋里。
“你妈妈和弟弟妹妹们都在拜菩萨呢，你不过去一起拜吗？”一个悦耳的女声突然从头上传来，男孩一个激灵，立马抬起了头。
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哪怕是那些电视上的明星，都比不上这个坐在废墟顶上的女人。
她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和同样雪白的肌肤，在夜幕下就如同一轮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皎月，完全不像是人间应有之物。
“你不过去一起拜吗？”女人再次问道，清脆的声音得宛若风铃，“还是说，你不相信神佛？”
“我……我不信。”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可是你妈妈似乎对此深信不疑呢。”女人又问道，“你看，她为了把那尊塑像挖出来，手都流血了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佛的话，们又怎么会让我家遭受这样的灾难……又怎么会让那些人不明不白地死掉呢？！为什么这个世界变成现在这样糟糕透顶的样子，们却连管都懒得管呢？”
男孩越说越气愤，脏兮兮的拳头也不由得握紧了起来：“如果求菩萨保佑能有用的话，为什么我妈她天天念佛，这天就是不亮呢？！为什么我爸就是醒不过来呢？！”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神佛一定要保佑凡人呢？”女人的视线从男孩的身上移动到了他脚边爬过的几只蚂蚁上，朱唇轻启，“凡人的死活，与神佛何干？”
男孩顿时愣住了，他盯着这个美得如同皎月一般的女人，喃喃重复道：“凡人的死活，与神佛何干……”
第237章 裘德拉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神。”女人突然问道，“你相信吗？”
男孩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废墟顶上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停滞了……
“你个死小孩！让你拜菩萨，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中年女人的喝骂声将男孩从呆滞的状态之中拽了出去，他浑身一震，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直接从尾椎骨沿着脊背爬上了脖颈，随后便是一巴掌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男孩一个哆嗦，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自己满脸怒容的母亲，而是转头看向了废墟的顶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好像，一切都只是男孩的幻觉一样。
隐隐约约间，男孩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可他却又一时半会说不上缺的是什么。
“还在发呆！还在发呆！”看着男孩呆愣的神情，中年女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住男孩的衣领，一连朝他头上敲了几个爆栗，“就知道跑出来玩！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几个瓜娃子有多不容易！让你拜菩萨你不拜，要是你老汉儿在抢救室里咽气了怎么办？我问你怎么办啊！”
中年女人一边哭喊，一边打骂着男孩，可男孩对此似乎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傻傻地盯着废墟。
“你给我过来！”中年女人似乎是骂的没力气了，一把将男孩拽了过去，让他在菩萨的铜像面前跪下，“快点！给菩萨磕头，告诉菩萨是你不懂事，以后不会这样了，让菩萨不要怪罪我们家！快点啊！”
男孩迟疑了几秒，然后缓缓俯下身去，对着铜像磕了一个头。
然而边上的另一个小女孩却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走到了中年女人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道：“妈……我怎么感觉哥哥他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好奇怪呀。”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怕我打他，故意装出来的！”中年女人不以为地说道，在盯着男孩磕完三个头之后，她才满意地将观音菩萨的铜像收了起来，用一块还算干净的麻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恭恭敬敬地塞进了带来的挎包里面。
……
……
一周后。
天府城，综合培训基地施工工地。
孙杭他们发现的那个地宫已经被全部封锁了起来，工地附近驻扎的军队数量增加了三倍，除此之外，赶回来的工人们还在那个大坑的上方，用模块化的建筑材料建起了一所“临时研究中心”。
孙杭此时就坐在研究中心二楼的办公室里，翘着个二郎腿，一边惬意地享受着刚装上的暖气，一边等着叶九向自己汇报从各处汇总过来的情报。
这活儿本来不应该是叶九来干的，但在孙杭的刻意要求下，叶九不得不抱着一沓文件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这家伙！”叶九将这沓文件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砸，“故意的是吧？”
“是啊。”孙杭笑着点了点头，“这不是看你整天打打杀杀，让你做点文职工作调剂一下吗？”
“你知不知道我的很忙的？就算你暂时帮我解决了兵源的问题，我每天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的好吧？”叶九一脸嫌弃地数落道，“那像你这种闲人，整天啥事不干，还有一大群莺莺燕燕围着……啧，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说的这‘大一群莺莺燕燕’里，可还包含着你妹妹叶萱呢。”孙杭调侃道，“你就不怕你不小心成了我大舅哥？”
“切，萱儿的性格我知道，她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吊儿郎当的家伙呢。”叶九不屑地摆摆手，“对于她，我放心的很。”
“那你妹妹喜欢啥类型的男人啊？”孙杭坐起身来，用认真地语气问道，“说出来我学习学习，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你们老叶家的宝贵闺女给撬了。”
“呵呵，比起男人，她更喜欢权力。”叶九对着孙杭比了个中指，“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行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孙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恢复正常施工的工地，说道，“叫你过来，主要还是关于征兵的事情，一些细节需要和你讨论一下。”
“那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叶九气冲冲地拍了拍桌子上的那一沓文件，“你甚至还特地吩咐他们打印成纸质文件……我看你专门就是为了消遣我，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顺手之劳嘛。”孙杭说道，“再说了，纸质文件不是更安全嘛？”
“安全个屁！”叶九说道，“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就能存下的东西，硬要打印成几万张纸，你这是十分严重的浪费行为！”
“说正事说正事，你把这些汇总信息汇报一下，我们也好讨论征兵的事情啊。”孙杭说道。
“……”叶九瞪了孙杭一眼，然后绕到了办公桌后，一屁股坐在了孙杭的椅子上面，开口道，“就那个瓦尔裘德拉，虽然在夏州境内查不到什么犯罪记录，但是在法兰西以及西西里，这家伙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哦？这家伙在西方很有名吗？”
“有名算不上，但他的名字在欧罗巴各国的通缉名单都能找到……哦对了，他的真名也不叫瓦尔裘德拉，而是叫做洛古思裘德拉，他并不是一名法兰西人，而是来自于大西洋对岸的合众国。”
“我挺好奇的话，他在欧罗巴干了啥，能被各个国家通缉啊？”孙杭问道。
“这家伙也算有点本事，他跑到梵蒂冈，把教会的宝库给洗劫了。”叶九说道，“不过这家伙运气不好，开车逃离犯罪现场的时候，撞上了一辆醉驾的法拉利，他那辆小货车直接被法拉利撞进了临街的店铺里面，他本人也受了伤，不得不弃车逃跑。”
“我去，酒鬼立大功？”
“这种事的确很抽象，西西里的治安官们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可当他们打开货车的车厢之后，才发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珍宝直到这个时候，梵蒂冈方面才意识到教会的宝库遭到了盗窃。”叶九说道。
“这教会更抽象……”
“事情迅速发酵，裘德拉不得不隐姓埋名逃离西西里……梵蒂冈方面则是派人来收回了这一车的失窃品，并且向公众发布了失窃品的名录，宣称所有遭到盗窃的宝物，包括被视为国宝的‘圣物匣’在内，已经全部追回，并且妥善安置在了圣彼得大教堂新修建的保险库内。”
“我总感觉这件事还没完。”孙杭说道。
“没错，尽管所有梵蒂冈方面宣称所有失窃物品都已经追回，但对于裘德拉的通缉金额却在不断地上涨，欧罗巴各国都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搜索他的下落……就好像他并不是偷了教会的宝库，而是把现任教皇给刺杀了似的。”
“这就说明他偷的东西并没有被全部追回，而那没有被追回的东西，出于某些原因，无法向大众公开……嘶，你别告诉我，那块红色方晶，是他从梵蒂冈的宝库里偷出来的吧？”
“没人知道他到底从梵蒂冈带走了什么……尽管根据我们的猜测，大概率就是那块红色方晶，但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叶九顿了顿，“关于洛古思裘德拉的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在那起车祸之后，欧罗巴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要不是通缉令上的照片和瓦尔裘德拉十分相似，两者的年龄、消失和出现的时间也对得上号的话，我们也没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他被欧罗巴各国通缉之后，就逃到了夏州？”
“也不是立马就逃到了夏州，中间大约有九个月的时间的空白期，完全追踪不到他的动向，直到车祸事件后的第九个月，法兰西传教士‘瓦尔裘德拉’从尼泊尔入境，开始了他在夏州联邦境内的传教活动。”
“那他又是怎么和商大林勾结上的呢？”
“不知道。”叶九很干脆了耸了耸肩，“瓦尔裘德拉在夏州联邦各地都呆过一段时间，在他来到夏州的第五年，他才前往了长安城，并且于同月和商大林一起注册了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皮包公司。”
“所以，红色方晶是怎么来的，也完全没有提到吗？”
“你先别急。”叶九嘿嘿一笑，“杜教授那边给的资料的确是没有提到瓦尔裘德拉以及商大林等人后续的去向，以及这个凤凰厂内部的秘密……”
“别他妈给我卖关子，我知道地宫里救出来的那些感染者已经有一部分恢复了神智。”孙杭抬脚踹向了叶九，“她们都说什么了？”
“都让你别急了，你怎么还动手啊？”叶九一闪身躲过了孙杭的攻击，接着说道，“最早恢复神智就是那个被床弩来了一发的家伙，她的真名叫商红袖，是商大林的妹妹……呃，同时也是商大林的妻子。”
“……什么骨科剧情？”
“或者，用商大林自己的说法，商红袖是他众多皇妃中的一员……”
“皇妃？这家伙是真的在做皇帝梦啊……那其他感染者呢？别告诉我我们救出来的人，是他的整个后宫吧？”孙杭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其实，他的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哈，恭喜你，答对了！”叶九拍了拍那沓文件，“算上商红袖在内，那十六名感染者，全部都是女性，也都是商大林的‘皇妃’！”
“既然又是商大林的妹妹又是他的女人，那这个商红袖，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
“嗯。”叶九点了点头，“不过商红袖并不是商大林的亲妹妹，而是商大林的远方堂妹，她也不是长安人，而是土生土长的天府人。商大林和裘德拉离开长安城之后，就来到了天府城……作为商大林的远方堂妹，商红袖其实并不知道商大林的真实职业，只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哥是在长安那边做生意的，而这次跟随商大林一起来到的蜀州的裘德拉也印证了‘外贸生意’的这个说法。”
“继续说。”
“商大林告诉商红袖，他是来天府城考察投资项目的，但是因为行程紧急，所以没订到旅店，就想去她家里借宿一下……商红袖自然是同意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畜牲在住进来的当天晚上，就贪图商红袖的美貌，强行侵犯了她。”
“还真是个畜牲。”
“商红袖说，那段时间里，商大林就把她绑在卧室里，每天都和裘德拉早出晚归，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有一天晚上，两人回到家里之后却突然爆发了争吵，裘德拉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商大林捅了过去，可商大林的身体素质却要比瘦弱的裘德拉好太多了，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裘德拉的攻击，抡起花瓶就把裘德拉的脑袋给开了瓢。”
“内讧？”
“负责笔录的那人也是这么问的，但商红袖说她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吵起来。在裘德拉被花瓶打晕之后，商大林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在裘德拉身上来来回回捅了十几刀……商红袖说她那时候几乎吓坏了，还以为商大林杀了裘德拉之后下一个就会来杀自己，至于两人争吵的内容她完全没有心思去听……”
“可惜了，这情报本来是挺重要的……那后来呢，商大林杀了人之后，不会还在商红袖的家里继续住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