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优微微行礼道:“好久不见,父亲大人。”
弗雷德里克这才满意地抬手轻轻拍了拍优的肩膀,“不错,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优没有接他的话茬,眼帘微垂道:“父亲大人,您来蒙德城做什么?”
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更加清楚。
她的父亲,弗雷德里克劳伦斯,是一个极为刻板,并且事事循规蹈矩的中年男人。
是那种哪怕上个厕所都要依据旧贵族的方式的老旧派。
换句话说,弗雷德里克宁可看到她死在外面,也不会愿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浪花骑士优的。
“这是什么话。”弗雷德里克笑了笑,“我是蒙德人,出现在蒙德城里有什么问题么?”
前提是,旧蒙德。
优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言道:“父亲大人,别说些没用的了,我还有公务在身。”
此话一出,弗雷德里克的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生平最重视贵族礼仪与贵族身份,优丝毫不优雅的话语直接站在了他的雷区蹦迪。
但看着女儿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他还是强忍着不满,开口说道:“我听说你看上了一个男人。”
“啊!?”优白皙的脸庞上顿时染上了红霞,但犹是嘴硬道:“父亲大人,你在胡说什么,我真的有要事,先告辞了。”
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优转身便要离去。
身后却传来弗雷德里克带着悲伤与乞求的声音。
“优!我们...快两年没见过了吧,难道你连婚礼也不想通知你的父亲吗?和我聊聊他吧,至少,应该让父亲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急促的脚步缓缓停下,优低垂着螓首,身边的战士们目睹了这一幕,小声地劝解道:
“队长,毕竟是你父亲,好好聊聊也好。”
“是啊,例行侦察也不必急于一时。”
“或者,我们先出发,可别小看了我们啊!”
这些家伙....
优有些感动的看向众人,犹豫片刻后从储存空间取出了一只行囊,“这里是我做的骇浪派,便宜你们了。”
身边最近的战士接过了自家队长的心意,笑道:“哎呀,能吃到队长亲手做的骇浪派,这趟任务出的真值啊。”
船上的战士们纷纷哄笑起来,将包裹中打包好的骇浪派分发下去。
优面色微红,轻哼一声说道:“好好完成任务,要是吃了我的派,却敷衍了事,我可是会给你们记上一笔大仇的。”
看着眼前的欢乐场景,弗雷德里克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晦暗不明,隐蔽地做出了一个手势,身后的随从立刻有一人脱离了队伍,向着远处而去。
不久之后,父女两人在与蒙德城一水之隔的低语森林边缘散着步。
理念上的不合,加上很长时间未曾见面的生疏感,让两个人许久没有对话。
突然,弗雷德里克指着远方的问道:“还记得哪里是什么地方吗?”
优顺着他的手指向远方望去,鳞次栉比的房屋冒着袅袅的炊烟,平旷规整的农田上几头老牛在树荫下啃着杂草,一片安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你是指风起地么?”
“风起地现在如何?”弗雷德里克肯定了她的答案,转而问道:“有多少村镇,多少人口,多少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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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地现在有村镇265个,人口40万人以上,占有蒙德三成的粮食产量,四成的蔬果产量,是蒙德最重要的生活必需品生产地。”
虽然不知道弗雷德里克何意,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信息,优还是对答如流的说道。
“不错。”弗雷德里克满意地点了点头,夸奖道:“你没有辜负劳伦斯家族对你的教诲,并没有将自己视为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
虽然这话里话外都老不对劲的,但这也算是父亲久违的赞扬,优情绪微微昂然了一些,但面上只是轻哼一声,不在意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对自己经常巡逻的地方,多做了一些了解罢了。”
“你这孩子。”弗雷德里克摇了摇头,随手递给了她一只酒壶,银铸的壶身上氤了一片细密的水珠,“你妈妈托我给你带来的冰镇苹果酿。”
“你们不是说苹果酿是贱民的饮品么?”优狐疑地接过弗雷德里克递来的酒壶。
弗雷德里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谁叫你不爱喝蒲公英酒呢?”
.... .... ....
优不再犹豫,将壶中的酒水一口气饮下大半,长呼一口气,这才开口道:“这是母亲酿的吧,虽然父亲大人不喜欢,但她总是会为了我酿上一些苹果酒。”
“你不在的这两年,你母亲酿的苹果酒,都放的酸了。”
听着弗雷德里克淡淡的声音,优的眼底突然有些发酸,急忙仰头看向一边。
自己与家族决裂,最伤心的,莫不过于母亲了吧。
在一阵平静的沉默之后,弗雷德里克突然幽幽地开口道:“优,你觉得现在的蒙德如何呢?”
“挺好的。”优撇了撇嘴,对方这熟悉的开头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大家都过着喜欢的日子,生活上没有困难,精神上也富足,反正比劳.....反正挺好的。”
“哪里好?好在哪里?”弗雷德里克嗤笑一声,嘲讽道:“他们是自由了,但成天只知道饮酒作乐,要么就听着那些狗屁不通的诗人编排过往的历史。”
“蒙德在七国中的实力也是一降再降,至冬国的外交官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骑士团上上下下只知道退让再退让!”
“如此不知上进的软弱国家,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挺好的?”
优默然片刻,咬牙道:“那又怎么样,蒙德早就轮不到劳伦斯来指手画脚了。”
“是啊。”弗雷德里克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平原,满脸怅然,“你知道吗,优,风起地本是劳伦斯家的领地,骑士团接管了它一千年了。”
“但依照现在的数据,风起地这一千年中,只增加了不到十个村镇,不足5万人,这样的近乎停滞的发展,和尸位素餐又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想说什么?”优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说的是。”弗雷德里克转向她,肃然道:“蒙德现在的确与劳伦斯没有关系了。”
“但没有关系,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现状的!”
湛蓝的湖色出现在浪花骑士的手中,优紧咬着牙关,扶着手中的大剑,怒斥道:
“弗雷德里克,你疯了!?”八.
第一百八十章 柯莱的初战,蛇咬箭!
“优,你总是觉得家族思想陈旧,不知变通。”
弗雷德里克没有在意优的敌意,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对方是绝不会主动伤害像他这样的普通人的。
因此只是背对着优,没有理会女儿的问题,而是嘲笑起她的“言行不一”。
“但现在应该变通了,你却守着陈规不肯变了。”
“蒙德的现状你也看在眼里,骑士团难道是合格的统治者吗?既然如此,就理应让贤,让真正的统治者来治理蒙德,而不是把蒙德继续交到一群武夫手里。”
“是吗。”优讥笑一声,“你该不会说的是劳伦斯吧?”
“为什么不可以?”
弗雷德里克没有因为优的讥讽而生气,而是认真地回答道:“优,我们作为劳伦斯家族的后裔,理应恢复家族的荣光,为蒙德带来真正的繁荣!”
“那都是一千年的老黄历了,劳伦斯如今的名声什么样,你不知道吗?而且家族现在如不是白泽的资助,连日子都难过了,谁会接受你们的领导啊?”
“当然会有,而且要多谢我们的白泽主教,如果不是他的大力赞“四八零”助,也许这一天的到来,还没有这么快呢。”
“只要有足够的财力与武力,当初的劳伦斯家族倒行逆施数百年,不也稳居统治者之位吗?”
“白泽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优怒声呵斥道,“他知道你们拿着他的钱,行忤逆之事吗?而且,巴巴托斯大人他...”
“他当然不知道。”弗雷德里克笑了笑,“不过到时候,他就可以迎娶蒙德的公主,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至于风神,风神已经一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前段日子的请神典仪别以为可以瞒住所有人。”
“再者说了...”
弗雷德里克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情,轻松地开口道:“我们背后,也不是没有别的神明。”
优被族人的愚蠢震惊到难以置信,急声问道:“劳伦斯,投靠了愚人众吗!?”
“哼,比起一个不称职的风神,冰之女皇显然是更好的效忠对象。”
优呆呆地听着弗雷德里克的宣言,良久后失望的摇了摇头,深深地呼了口气,将湛蓝的剑锋抬起,凝重地说道:
“弗雷德里克,你悔改吧,将计划告诉我,我一定为你争取从轻发落。”
弗雷德里克耸了耸肩膀,叹气道:“虽然我早有预料,但还是没想到劳伦斯家族的末裔怎会如此不智!”
优优正待反驳,却突然感觉全身肌肉酸软无力,原本举重若轻的大剑也如山峦般沉重,再也把持不住,直直插入土中。
“你...酒水有问题!”
看着优咬牙切齿的表情,弗雷德里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唯独在固执这一点上,你很劳伦斯。”
眼看着优拄着大剑无力地跌坐在地,自丛林的阴影中,两名带着兜帽与面具遮掩着面容,倒提着短刀的债务人从中现身,向着弗雷德里克走来。
“烦请二位了...请给她贵族应有的待遇吧。”
听着弗雷德里克的话,其中一名债务人点了点头,应许下来,回道:“我们会把她带去鹰翔海滩的据点那里,这边事了就派人过去接她吧。”
说着,和另一名债务人将无力反抗的优擒下。
不仅是浑身无力,甚至连平时如指臂使的元素力,调动起来都如龟爬一般,但优仍是不肯放弃,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劝解道:
“弗雷德里克!父亲!收手吧!这么做会害死劳伦斯家族的!”
“一千年了!”弗雷德里克扯下了一直以来平静的面具,打断了优的呼唤,面容扭曲的怒吼道。
“劳伦斯家族,一千年了,还是牢牢地背负着罪人之名,我们居住在蒙德,却像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这样的劳伦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揪住了优的衣领,与她对视着。
父亲眼中刻骨的恨意与疯狂,令优浑身发冷。
“优,胜利或者灭亡,劳伦斯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了!”
“带她走。”
对着弗雷德里克点了点头,两名债务人拖起颓然的优,就要向着远方离去,但就在这时,一声娇喝自林中暴起,一道漆黑的箭矢如电般激射而来。
“蛇咬箭!”
事情有变,弗雷德里克转身便走,债务人将优丢到一边,眼疾手快地一刀劈出。
“哪来的小老鼠?”
锋锐的刀锋轻松地将箭矢自空中一刀两断,还未等他得意,破碎的箭矢上汇聚的黑火猛地爆燃,一只蝮蛇顷刻之间便由火焰之中创生,一口便钉咬在了他的手腕。
“啊!!”
柯莱所驱使的,吞噬生命的黑炎会贪婪且粗暴的掠夺着接触到的血肉,这个过程绝对称不上美好,即使是经受过魔鬼般训练的债务人也忍不住发出惨痛的哀嚎。
另一名债务人大骇之下便要消弭身形,只是一道火红的身影矫兔般自林中窜出,一把长弓横扫,抽向他的下身。
这攻击如此狠毒,逼的对方不得不连连闪避,安柏打乱对方步伐后顺势左手抽箭,整个人转身,弓不拉满,慢慢悠悠的一记抛射。
紧接着手自壶中一抹,指缝间夹着三只箭矢,半满的长弓登登登地三声崩动响成一声。
箭如流星,逼的债务人不得不左右支拙,连续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