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些人,是不是在欺负那个井姐姐。”
“……”
小红棠已经得到了胡麻的青食儿许诺,闻言立刻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点红影,向前窜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围顿时只剩了自己,四下里黑洞洞的,只有莫名的风打着旋儿在自己身边掠过。
胡麻透体生凉,便默默抱紧怀里的刀。
声音一沉,向周围夜色里说道:“我只是路过,跟大家伙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谁!”
说着,把刀抽出了半截,横在膝头。
也不知有没有用,或是有没有东西听到,反正周围的风,似乎小了一些。
若有人听到,希望这句话能起作用,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若没人听到,自己这自言自语,也不丢脸。
如此等了盏茶功夫,小红棠却是飞快的从村子方向跑了出来,焦急的向胡麻道:“胡麻哥哥,他们果然在欺负井姐姐哩……”
“往井里倒一种很难闻的东西,还用老物件打井姐姐的头发,还用刀剁井姐姐的井沿,他们,他们还围成了一个圈,向着井姐姐吐火,要烧她呐……”
胡麻一听,便已确定,老掌柜指的邪祟,果然是那井里的邪祟。
也不知是投井而死的人,或是井里滋生的什么,但那,无疑就是这次难题的核心。
看样子许积已经找到了方法对付她,也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了手。
那现在自己怎么办?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刀,早在他独自出来之时,便已经打算好了两个主意。
要么,便是硬仗了道行,过去抢了他的?
要么……
……他心里很快做下了决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慢慢的剥开了。
小红棠初时不知这是什么,但随着纸包打开,她忽然眼睛发亮,直勾勾的盯着。
不仅是她,就连周围黑洞洞的夜色里,都仿佛有什么欢快了起来。
那纸包里,正是几块黑糊糊的肉。
这是从二爷留给自己的那块青太岁上面割下来的,但是,这种青太岁,虽然也很让人心动,却还不够,于是,胡麻还拿出了一颗婆婆给的血食丸,挤出了鲜血,淋在了这青太岁上。
如此一来,青太岁,闻着便如血太岁一样了。
这有个专业名词:糊弄鬼。
而这,也正是胡麻离开庄子时,回房去潦草准备的。
自己若拿了刀过去拼,那许积手里有老物件,不见得能抢过他,还有可能曝露自己真正的道行。
再加上,要赢就要赢的彻彻底底,让老掌柜的再无话说,老老实实将法门传给自己。
“小红棠,你拿了这些东西,去周围转一圈!”
胡麻想通这些,不再犹豫,直接递了过来,向小红棠道:“别偷吃。”
“那……”
小红棠看见了,都都呆了一呆,吞了口口水,摇着小脑袋:“不能转的,会有人抢小红棠的。”
“在寨子周围,小红棠能给你送饭,因为有婆婆看着,没有人抢。”
“在这里,他们都会来抢小红棠的哇……”
“……”
“没关系,就让他们抢,你跑快点,快被人赶上了,就扔一块……”
胡麻认真叮嘱着,然后抬头看向了那还亮着火光的村子:“最好扔在村子的旁边!”
……
……
“继续,不要害怕!”
而此时,山脚下的村子里,许积让伙计们在周围插了几个火把,周围阴风阵阵,吹得那火苗扑簌跳动,而他则手持红木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湿漉漉的井口,大声的说着。
周围的伙计们,已经吓的心脏都要跳出腔子来,闭了眼睛,手忙脚乱。
他们有的,用刀拼命磨擦着周围的墙壁,发出金戈之声。
也有的,只是拼命的行功,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随时准备向井口位置吐出去。
而许积的两个跟班,则是大声喝斥着一脸哭相的李娃,让他拿着一罐鲜血,倒井里去。
周围的房屋之中,人影晃动,村子里的人都胆颤心惊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这群血食会的人发了什么疯。
早先村子里的人想请他们过来,除了这井里的邪祟,他们嫌麻烦不来,如今倒是大半夜的跑过来了。
可是,谁家正经人,会想到大半夜的去招惹那井里的东西?
早先已经有人出来喝斥阻止,但看着他们年龄不大,却一个个凶神恶煞,还有人手里带了家伙,这些老实巴交的村里人,便也不敢招惹他们了,只是缩在了家里,瑟瑟发抖。
“能成的,一定能成的……”
而这时的许积,也已经咬紧了牙关,暗自给自己壮着胆。
他做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
让人用钢刀刮井沿,当然现在是在刮石头,往里倒东西,就是为了逼那井里的东西出来。
刚刚已经成功了一次,分明看到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卷了人要往井里扯。
但他手里的老物件,确实厉害,一剑劈过去,那行子便尖厉叫着,缩回了井里。
而许积为了保险,还让其他的伙计,围了井站在一边。
这些伙计,把式还没练好,当然也不会真阳箭这等法门,可不会归不会,只要他们憋足了气,一见不妙就吐出去,同样也可以借他们炉子里的旺盛炉火,逼退那井里的邪祟。
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布下了天罗地网,由不得那行子逃掉。
这份考验,自己必定会胜出。
老掌柜那里的守岁人法门,也无疑是自己的。
“再加把劲!”
如此想着,他胆气便更壮了一些,向李娃大喝:“你再哩吧嗦,磨磨蹭蹭,我把你扔进去!”
李娃已吓的脸色惨白,闭起了眼睛,摸到井边,便要抬手往里倒。
许积也已绷紧了心神,这一下子,那井里的东西,必然会被他们逼出来。
自己可要看准时机,只要一剑。
一剑就能让那东西了账!
可也就在此时,成败就只在一线之间,不知何时,这村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他们周围,沿着那口井,本来就阴风阵阵,是那井里的东西在作祟,可也不知怎的,这一刻,阴风竟是忽然强烈了数倍。
而且不是来自井里,倒像是来自村外,这风呼地灌了进来,阴森刺骨。
他们插在了周围的火把,忽地一下,便齐齐的被吹灭,四下里一下子就变得阴森可怖,鬼影重重。
李娃吓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罐子里的液体,洒了自己一身。
其他人却也来不及喝斥,都只觉得遍体生寒,耳边仿佛响起了无尽的怪声。
这寒气浸入身体,竟仿佛眼睛都花了。
隐约见得,这村子外面,影影绰绰,仿佛刮起了阵阵妖风。
当然,他们看不见的是,一个红衣裳的小女孩,正没了命的在前面逃,背后引了一大帮子黑糊糊怪模怪样的东西。
(本章完)
64.第64章 带刀夜行
64.
2023-11-20
“这是怎么搞的?”
突如其来的阴风与嘈乱又飘乎的声音,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到了。
火把全部熄灭,周围便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阴冷的风贴了自己的骨头轻缓的刮着。
耳畔里居然听不到任何一点周围伙计的呼吸声……却是心里突地吃惊,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不敢动弹……所有人都在这黑暗里僵硬的站着,直到身边忽然飘过阴的笑声。
“娘嘞……”
这笑声如在耳边,顿时有人绷不住了,扔下了手里的刀,转身就跑。
而随着这一人崩溃,其他人全都把持不住,在黑暗里连滚带爬,哭喊着向村外逃。
“别……别跑……”
许积同样也在僵在了当场,急切的大叫。
但这一叫,才发现自己也紧张到连声音都变了调,嗓子都已经堵了。
他也压不住心里泛起的恐慌,想要逃走,但却握紧了手里的木剑,硬生生挺着。
这一次回城,他也看到了家里的情况。
老爹一下子被人点了炮,别说之前的油水,便是家产,也被香主抄去大半,此前的亲朋故友一个不见,以后说不定更有大麻烦。
他爹也是偷摸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好东西塞给了他,让他偷摸的从后门溜出来,就为了带回来给掌柜,好学得成为守岁人的法子,反过来庇护家里。
所以自己一定要赢的啊,怎么能输给那泥腿子?
但就算自己留下来了,此前的计划全然被打乱,又该怎么办?
正自六神无主,眼不视物,耳边却忽然听到了种奇怪的声音,梭梭梭,仿佛是蛇腹鳞爬过干枯草木时的动静。
在周围这打着旋儿的阴风以及伙计们远远逃走的嘈杂声音里,显得异常清晰,仿佛有蛇正缓缓的在自己身边游走,可是,如今天气已凉了,哪来的蛇?
就算是有,又得是多大的蛇,才会发出这么清晰的爬动声?
他脑子极度混乱,直到脚腕忽地一沉,仿佛被某种毛绒绒的东西缠住了,才反应过来。
不是蛇,是头发!
是那井里的头发,又钻出来了,缠住了自己的脚踝。
“啊也……”
许积惊恐之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大叫,抓着手里的红木剑便向下砍去。
“哧”的一声,火光微闪。
那头发触着了红木剑时,便忽然被焚烧,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