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使大缸的,便瞅准了这个机会,忽地向前窜来,手指接连变化,在他后背之上,连打数大穴,最后一脚踹在了背心。
“荷……”
那严老太爷身体竟不受自制,嘴巴猛得张了开来。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烧刀子,见着机会,立时大喝一声,烧红了的刀子带着滚滚血气,直直的从他嘴巴,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面,再狠命一搅。
“哗……”
察觉到了这严老太爷身体里面咕嘟嘟想,一众转生者立时跳开,瞪大了眼睛瞧着。
便见这严家老太爷保持着仰面向上的姿势,忽地一口污气,直直喷了出来。
人死之后最后一口气为殃,严家老太爷早就该死,但却强行留了这口气二十六年,如今才终于吐出了这一口气。
“死了吗?”
“透透地!”
“……”
众人多少也对这僵尸一类的东西有所了解,见那口气泄了,便都松了口气,已是准备要快些检查自己刚刚的战利品,再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可在这时,便听到了一个吃力的声音喊着:“死个屁,老东西死了,但最要紧的东西还没解决了呢……”
众人慌忙抬头,才发现头顶上那个戴着狗脸面具的转生者,这会子面具下面的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牙齿都咬的嘎崩作响。
他拿出了一把白骨伞,神异之极,在这严老太爷头顶之上转着,暂时将这严老太爷与那头顶上的乌云阻隔了开来。
众转生者也想着,杀了这严老太爷,便也解决了乌云。
如今再瞧,浑不是那回事。
严老太爷一口殃气吐了出来,居然也同时引动了头顶上的乌云变化,滚滚荡荡,云气低垂,已如瀑布一般,飞快的垂落了下来,压在伞上。
而他这伞,与寻常那些借了阴祟鬼神之力的物件不同,上面满蕴神光,极为神异,但如今却也被这滚滚乌云压得伞面变形,内中伞架,都已弯曲成了古怪的形状。
与严老太爷相比,头顶上这乌云分明才是要紧的,他是好不容易撑到了下面这些人将那严家老太爷解决,等着其他人过来帮自己呢……
但没想到,下面的人抬头一瞧,那伞马上要撑不住了,顿时脸色大变,纷纷调头就跑。
“?”
殿神负灵:“#¥%&*@……”
“呼!”
也同样是在此时,那严老太爷骤然吐出来的一口殃气,已是飞快蒸腾起来,竟是不受那伞的阻隔,倾刻间直冲了那团乌云飞去。
二气交织,倾刻之间,头顶之上,闷雷滚滚,异变陡现。
层层阴风裹挟之中,众人只觉一阵阵眼花,身体都变得轻盈无比,一种诡异的愉悦感从心底滋生,他们耳边,都仿佛响起了某种仙乐飘飘,来回激荡,直涌入了耳中,沉入了心底。
抬起头来只看到那一片乌云,正飞快的展开,越来越大,迎着严家老太爷吐出来的最后一口殃气,快速变幻着形状。
天地似乎骤然变得透亮,仿佛太阳于此午夜出现在了天中,洒落万千光芒。
这严家大宅,乃至周围,瓦砾,花草,廊柱,乃至脊兽石雕,都仿佛在这时失去了重量,一个接着一个,飞快的浮起,向了乌云之中飞去。
不仅如此,还有这散落四方的严家先人,族人,家将,精祟。
它们或生或死,或完整或残缺,却也皆在此时,有半透明的虚影被扯了出来,纷纷飞向了半空之中,飘荡来去,人影错落,驾祥云,骑仙鹤,神色迷茫而愉悦。
道道神魂,一只只精祟,于此云层之间,若隐若现,飘来飘去,倒似某种仙家仪帐。
而在这仪帐之间,那一股子殃气,则是幻化成了人形,正是那严家老太爷的模样,它仿佛也全没了早先那腐烂诡异的相貌,反而仙风荡荡,于人簇拥之中,心满意足,开怀大笑。
“那是……”
下面的转生者们,本事再大,也没见过这等奇景,已是一个个的傻了眼,抬头瞧着,呆呆道:“咱们这是看见了什么?”
“这他娘的,是传说中的白日飞升?”
“……”
而在这严家大宅之中,那些已经被这一场大乱吓得丢了魂的严家族人,太太小姐,这会子也都神色迷蒙吃吃笑着,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妙的事物,异常陶醉。
“噫,成了!”
前院里,刚刚还被这群泥腿子百姓打成了猪头的严家老爷,望着那仙气飘飘的严老太爷,忽地将手一拍,喜道:“老太爷成了仙了……”
“这皇帝命也成了咱严家的!”
“嘻嘻,嘻嘻,老太爷等皇帝命,但他多大年纪了?”
“便是等着了,便宜的也是我等儿孙,便让这老人家辛苦一场,咱严家世世代代当皇帝,头一个便是咱,便是朕……”
“……”
说着,他竟是脸色一变,就这么坐在地上,大袖一挥,转过身来,只看到他眼睛、鼻子、耳朵,以及被百姓们打出来的伤口里,都有鲜血渗了出来,飞快飘向天上。
血淋淋的一张脸,看着极为恐怖,但却又露出了一副高高在上,俯视人间大地的模样,清着嗓子道:“而今朕登大宝,诸臣有功,皆有封赏!”
“啊?”
而在这前院里,那群刚刚还义愤填膺,冲了进来劈头盖脸打这严家的百姓以及那江湖人物们,这会子也迷迷蒙蒙,表情失焦,身上森森血气渗出,同样显得一个个血淋淋的。
但他们居然像是丝毫未察觉,只是纷纷向了那严家老爷跪倒,大呼:“皇帝,皇帝,拜见皇帝……”
“吾等草民,误闯金銮大殿,但好歹遇着皇帝即位,好歹也算从龙之功,求皇帝……求皇帝赏给咱一个大官坐坐呀……”
“拜见皇帝,拜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615章 天公无字印
“成仙,成仙了?”
而于此严家大宅上空,形成了楼阁殿宇,仙气飘飘的幻景,四下里仙乐董落,仿佛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恨不得追了那严家老太爷上天之时,胡麻却只觉一阵阵无形恐慌。
这严家老太爷确实“成仙”了。
他以及那把他困在化龙井里的后辈人,想的只是让他活到能成为皇帝的时候,做这天下第二大自在。
但是为了帮他续命,却是用了蛤蟆蛊来炼这仙气儿,久而久之,对这严老太爷来讲,皇帝反而不重要,重要的却是那天下第一大自在了。
原本这仙气只是帮他续命,他又被困在这里,所以便是沾了仙气,也只能在这里受折磨。
如今这些转生者们齐齐出手,将他肉身毁了,终于让他这强续了二十年多年的命,一下子得了解脱,皇帝命崩溃于无形,但神魂却得了自在,脱窍而出,借那仙气儿,成了仙?
套用一点专业术语,这老东西还是借了转生者的手段,兵解飞升的?
一时间心里豁地明白了其中关窍,余光扫向了周围,便见其他的走鬼小捉刀们,也正神色惊悚,没有一个笑得出来的了。
那位殿神负灵,早已收起了伞,看着那头顶上的仙云道道,面生恐惧之相,分明能瞧见,他手里满蕴神光的伞都已经被那仙气污了,如今宝光黯淡。
而那位代号烧刀子的年轻人,天性里带着股子狠劲,但如今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刀,仿佛要砍,但却无力至极。
那成了仙儿的严家老太爷,便在众人头顶,似乎触手可及,能感受到到对方仙气垂落,带来的愉悦,能够听到那若隐若现的仙音缈缈,心里觉得忌惮,却连出刀的气力都没有。
那详云就在头顶,看得见,听见着,甚至能感应到,但却又与自己不在一个世界,根本无法应对。
“成仙,这就是成仙?”
看到了这一幕的,又不仅是这严家大宅里面的人,宅子外面,白葡萄酒小姐正神色冰冷的看着跪在了身前的那位一命馆大堂柜。
二人似乎也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交手,身边满是被踢倒的油灯,就连白葡萄酒的衣袖上,也沾了一抹血痕,但最终却是那一命馆大堂柜跪在了巷子里,头顶上插着一根深深的银针。
刚逼问出了药方,再望着那严家大宅上空,欢喜自在的严家老太爷,她心神只觉一阵难以自控:“紫太岁,所谓的仙气,竟是这样一种东西……”
“成仙,这些人是有多疯,才会想到了成仙?”
“……”
“……”
“也算是经过了一场不太成功的实验?”
严家宅子外面,巷弄之间,身穿白色袍子,披散了头发的男人转过身来,眉宇间,似乎带了一抹忧色。
城外铁槛王,亲自率了两千披甲亲兵,入城来解严家之围,为了找到被那些江湖术士藏起来的严家大宅,他大开杀戒,推倒屋舍,直杀得手下兵枪,尽染鲜血。
而如今这两千亲兵,已经没有一个会再拦路了,这位身穿白色袍子的男人,也是到了这会子,才缓缓抬步,向前走了过来。
而随着他走进这条巷弄,周围涌动着的诡异雾气,才终于缓缓散开,露出了那一个又一,被刀枪剑戟,定在了破墙街道上的披甲兵士,密密麻麻,尸堆如山,脸上皆戴着疯癫之色。
他们彼此的兵器,扎进了对方体内,将对方死死钉住,有的甚至嘴里,还含着对方的血肉,已然黯淡的眼睛里,也满满都是对彼此的仇恨与疯狂。
这人说的倒是不错,他不太喜欢杀人,哪怕他都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人,所以他只是让这些人彼此残杀,自己没有动手。
只是,如今这结果,却分明不让他开心,只是缓步进了巷子,便看到了一个坐在了马背上的男子,他身披黑甲,头戴铁盔,身高马大,威风凛凛,正是威震瓜州城的铁槛王。
他还活着,看到了这身穿白色袍子的男人,先是满眼恐惧,但紧接着,这恐惧之色便像是被什么覆盖,分明五官里面都在往外流血,但他却诡异的笑了起来,而且挺起了胸膛,洋洋得意。
挥着马鞭向前指了过来:
“大胆刁民!尔可见到咱严家老太爷已成了仙儿,严家老爷登临大宝,成了皇帝。”
“我为严家长随,便是平乱大将军,封王裂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尔等刁民杀我亲卫,其罪难饶,讲吧,你想怎么死?”
“……”
身穿白袍的男子眼神怪异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那严家大宅上空的诡异云彩,皱起了眉头:“原来是这样?”
“那群家伙反应慢得很,过去了这么多时候,才终于把人召集了起来,不过,能够在这第一次集会,便将这玩意儿亮了出来,倒让这场集会,还有点意思……”
“……”
边说着,他边坐这坐在了高头大马前的铁槛王身前走过,手里一端削尖的笛子,轻轻一吹,这满巷子里,都已僵死在当场的铁槛军兵马,便忽地都活了过来,向了这铁槛王纷涌冲上。
听着那铁槛王的惊慌惨叫,他神色似乎有些不满,这次试法,终究还是不完美……
居然还剩了一个,需要自己出第二遍手?
果然,这世间法门,别管名气铭向,就没一个称得上完美倒是那严家大宅上空的东西,他再看了一眼,眼底居然不由得有些欣赏之色。
……那玩意儿,才有点意思啊!
……
而另外一片,瓜州府君庙前,身穿银袍金靴,头顶上戴了一顶朱冠的男子与整个人裹在了黑色袍子里面的女子,也已经对着那位跪在地上的瓜州府君庙神像问完了话。
转头看去,便看到了那严家大宅上空,祥云万丈,仙气飘飘,而下面的瓜州府城,却已经在飞快变轻无数的神魂草木,鲜血牌位,都正在飞上了高天。
就连井水,都骨嘟嘟的冒起了泡,仿佛烧开了一般,那空中的祥云正变得越来越大,照得每个人都心里透亮,而这祥云下面的声音却在变得越来低,仿佛连声音,都在被那云彩夺走。
就连他们,也在这一刻神色大变,低声吼道:“果然还是被他们琢磨出了这种东西……”
“十姓瞒了二十年,终是瞒不住,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终还是窥见了……”
“……仙!”
“……”
“那位胡家的老兄,也该亲自出手了吧?”
红冠男子也不由得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浑身不自在,低声道:“他怕是早摸清了这严家的底子,所以才搞出了这场戏,还赶在了咱们前头……”
那整个身子都裹在了黑色袍子里的陈阿宝忽然道:“万一他不出手呢?”
红冠男子顿时吃了一惊:“不……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