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四下里一起用力,直接便将这幡子撕得粉碎,天上的烈日顿时照了下来,这一条条瘦长鬼影,顿时凄厉吼叫。
竟是挣扎颤抖之中,被这天上烈日,晒成了一滩血水。
如今镇祟府在侧,生人死人的规矩已经立下,阴魂怕日头,没了幡子遮挡,便只有死路一条。
紧跟着,几位金甲力士,大手抓来,将这胡家二爷,四爷,胡家堂姐胡溪,已经被胡麻拧断了脖子的胡家三爷,一并拿了起来,摁在镇祟府前。
“不该,不该……”
胡家三位叔爷,兀自满心不甘,口中大呼大叫,反倒是那胡家堂姐,朝着他们苦笑:“有何不该?你们不一直盼着有个合格的镇祟府之主,如今瞧他这狠劲,谁又比他合适?”
镇祟府不斩活人,但走鬼人例外。
如今便在镇祟府前,四大堂官看着,保粮军与不食牛异人,明州城内涌上了城头的诸位贵人,通阴孟家大公子注视之下,只取了最偏一铡,摁在那里,直接手起刀落。
哪怕只是清元胡家,已经与镇祟府无关,但那也是十姓之外,最顶格的贵人,如今却生生丧命在铡刀之下,仿佛连日头都染了血色。
镇祟府重开,杀的第一个活人,便是胡家人。
冥冥之中,自有影响,天地幽幽,仿佛连这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厮杀的保粮军身上的血气,都被压了下去,滚滚煞气,倾刻之间,浓郁了数倍,分明是大白天,却让人有了种午夜即视感。
“好……你好……”
几颗人头的落地,煞气滚滚而起,压得无人能说出话来,就连刚刚还在旁边看笑话的孟家大公子,都吃了一惊,身形后掠。
他看到了自家仪帐被撕碎,连自己身边的几位护法神都被日头晒得没了,心里自然也明白,这胡家公子可不仅是心狠手辣,杀了几位亲戚。
当众撕了自家仪帐,杀了自己护法神,这也是故意出气来着。
但因着他的手段,几位护法神的死,反而不算什么了,只是看着胡麻,认认真真,几番想要开口,但最终,竟是先拱起手来,深深的揖了一礼,沉叹道:“胡家人,果然心狠。”
“世兄,我如今只想对你说声佩服,我须承认,自己早先小瞧了你,我孟家长辈也小瞧了你,皆知你镇祟一脉心狠,如今才知道,你是最狠那位。”
“只是你这手段,也忒浅了,血浓于水,名大于天,你真以为杀了亲戚,换这名声,能换人来帮你?”
“……”
“那倒不用孟世兄来关心了。”
而看着这位孟家大公子的脸,胡麻却是笑了笑,道:“孟家世兄不远万里,过来提我这个醒,我心里倒是感激不尽。”
“只不过,你们孟家如此关心我们胡家的事,但听闻你们自己家里,也有人死在了离此不远的石马镇子,却都没顾得上去问上一问么?”
“……”
那孟家公子闻言,脸色忽地一变,他本来就极为关心这件事,只是轻重缓急,不得不来明州,如今忽听胡麻提起,一时心急如焚,沉声道:“你知道思理的事?”
“孟家世兄热心,抛下了自家兄弟的事不理,倒要来插手我胡家的事,那我又怎能不投桃报李?”
胡麻满面堆笑,向孟思量道:“所以,在孟家世兄来到了明州帮我们家的忙时,我也派人去那石马镇子走了一遭,替你把那位二公子的死因查清楚了。”
到得此刻,那孟家大公子终于忍不住,面沉如水,喝道:“是谁害了他?世兄还请告之,我孟家定有重谢……”
胡麻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道:“是我!”
这孟家大公子脸色大变:“什么?”
胡麻淡淡道:“他到了我眼皮子底下,做那阴险之事,所以我让人把他宰了。”
“你……”
那孟家大公子其实早就猜到了几分,只是一来全无凭证,二来也没想到胡麻会在如此情况之下把话说出来,已是满眼愤恨,双眼冒火。
而胡麻却是又笑了起来,又客气又热情,笑道:“啊,对了,我非但查清了是谁杀他,怕你们找不见人,还把脑袋给你们带了过来呢,正好请孟家世兄拿着……”
“这份礼想来不小,却不知孟家世兄,准备如何谢我呀?”
“……”
说着话时,轻轻一抬手,小红棠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过来,直接递到了孟家大公子,道:“呐,还你!”
“你……”
这位孟家大公子,就连刚刚被胡麻毁了仪帐之时,都还带了一点置身事外的气度,之所以有些绷不住神情,也只是因为胡麻的手段,超出了他的意料而已。
但这一刻,那表情是真绷不住了,死死盯着那红衣裳小鬼递过来的匣子。
内心里有着无穷愤怒,想要一把将匣子拍飞,踩烂,但见着胡麻立身于坛间,镇祟击金锏就在他身前,甚至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森然煞气。
他也终于强行忍了下来,慢慢的伸手,接过了那红衣裳小鬼手里的匣子,打开了一看,脸上两行热泪,便不由得流了出来,他流了半晌,才抬起了袖子擦去,深呼了一口气。
看着胡麻道:“胡世兄给我孟家这份大礼,我……多谢你了,也保证孟家人,是会记住你这份恩情的。”
“想来也不会等得太久,待到年后七月半,阴府门开之时,十姓再聚石亭,你赐来的恩情,胡家与孟家二十年来的恩怨,也就该有一了断了。”
“……”
胡麻皱起了眉头:“石亭?”
“不错。”
那孟家公子,淡淡笑了起来,神色可见一抹阴森:“世兄拿得镇祟击金锏,立得这天下规矩,更加心狠手辣,砍了自家亲戚,你确实好本事,让人佩服。”
“可那又如何?”
“难道你不知道,无论怎样,既然镇祟胡家重现于世,镇祟府门开,十姓便也到了再聚石亭之时?”
“此事本就是当年约定,世兄若还不过来,那非但其他九姓会对你不满,怕是连祖祠里的白家奶奶,也会呆不安稳了……”
“……”
“嗯?”
胡麻闻言,也是脸色忽变,冷冷看了他一眼,从这人话里,竟已隐隐听出了对婆婆的威胁之意,心间怒意涌动。
而且这一条,之前也确实没有人跟他说过,但是,转念一想,拿了这胡家信物,重开镇祟府,不也是早早准备好了要面对十姓,以及搞明白上一代转生者们参与的事情?
心里倒是定了,缓缓点头:“不劳废心,我自会去。”
“只是也希望你们孟家也做好了准备,我们家这镇祟府,能拘神斩鬼,只是不知道……”
“……斩不斩得了,你们家那个仙儿?”
(本章完)
写文十年,老鬼也终于白金啦!
写文十年,老鬼也终于白金啦!
其实老鬼写文不止十年,一开始也作为小扑街尝试了六年时间无法签约成功,14年正式签约并上架,才算是入了行。
但也一直是作为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的选手在拼,如今能够拿到白金惊喜里面,也多少有些庆幸。
给读者老爷们磕个大头,你们的厚爱让老鬼有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如今《黄昏分界》也刚刚写完了一卷,正是要开新卷的时候,早先几本书,包括给老鬼带来了很多名声和利益的红月,都因为写法问题,后面不可抗拒的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与平庸,全靠了后期的补救和读者老爷的包容才能顺利完结,但遗憾是有的。
这一本《黄昏》老鬼其实也想改改自己的毛病。
之前一段时间,有读者吐槽叙事效率太低,也太水,精修不够,很多车轱辘话,老鬼也都听在了心里。
作为创作者,我的故事不会轻易的改,但写法上的改进与提升,对我来说也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也努力的想了想,尝试了一点点新的变化,现在起码从这段时间的内容来看,大家还是能察觉到老鬼进步的,那既然是正确的方向,老鬼便也继续努力。
如今这一卷刚刚结束,下一卷会是转生者赶大集似的内容,十姓渐次出场,核心内容也会写出来了,本来老鬼就打算要请假,仔细点做做细纲,再加上这会子人已经到了黄山,开会加拍摄,遇着了老朋友也喝两杯,就干脆的请两天假好了。
后面还会有不少内容,老鬼也反思来着,其实要强行更新,我倒是能更出来,闭着眼睛也能写,但确实不能在这么一本有希望让它赚得一本好口碑的作品上胡闹,糊弄,老鬼现在无法在更新上许诺了,但我希望能写的尽量好一点,让大家满意。
最后附群号:511682401,大家有空的可以进来,什么意见都可以聊,老鬼也是能听得进建议的人。
(本章完)
第581章 官州份量
一声斩仙之问,激越全场,胡麻大袖一挥,身前镇祟击金锏九节铜环齐动,声音震荡四野。
他于军阵之中借了镇祟击金锏起的坛随着击金锏离开地面,便收了起来。而如今遍布整个明州,由各地走鬼人设下的法坛,也在这么一瞬,坛上的烛火同时灭掉,所有走鬼人皆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慌乱整顿了衣衫,从坛上站起,向了明州城方向施礼。
坛上烛火熄灭,便代表着法事已经停了,镇祟府那沉甸甸的担子可以暂时卸下。
而同样也因为这么多的法坛,同时放下,坛上汇聚而来的法力,便紧跟着向了四野山林之中散落了开来。
一道,两道,无数道法力同时散开,便于明州之地之上,卷起了一阵滚滚阴风,吹得四下里山林惊动,村户皆惊,甚至这风还直吹出了明州去,也不知有多少正提起了耳朵关心着这里事件的人一时心绪难平,也不知多少使鬼喊着爷爷奶奶,四下里乱跑。
胡麻的话明州之地的事情,已是注定要传遍四野,只是甚至很难有人估测,引发的动静会有多大。
“喀喇……”
而与普通人的惊疑猜测不同,反应最大的,则是这天下各处,几扇数年未曾开遍的大门,在这股子狂风吹遍天下之时打开。
门中或是在烧香的,或是推算命数的,或是逗着蚰蛐的人低低叹惜:“这么多年不开门,还以为真开不了了。”
“可谁能想到,这一开门,动静便如此之大,究竟是太有自信,还是心里害怕,要搞个大动静壮胆?”
“……”
这几扇门打开的同时,却也有一家本来就半开半掩的门里,描着纸人的人家皱起了眉头:“上来便沾如此多的因果?”
“偌大把柄,交到了我无常李家手里,岂不是让我们为难?”
“……关门谢客!”
“……”
他似乎也在心里纠结着最后竟是在其他人家纷纷开门之时,反而将自家的门关上了。
“那一锏,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在如今的官州边缘地界,也正有一位帐房先生打扮,偏偏手里又打了支算命先生的小旗子,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老头,正带了一位身上带了银饰,生得明媚照人,只是眉宇间尚有些虚弱的巫人女娃,正抬头看着官州之地的倾盆大雨,疑惑的自言自语。
官州之地闹了旱灾,瘟病从生,已有数年,但如今却是闷雷滚滚,一场大雨说下就下,已是下了三天了。
他神色难定,咬了咬牙,还是带了巫人女娃走进了这片大雨瓢泼之地,然后收拾起了木棍,干柴,在这雨中,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又用两块齐整些的石头,垒了一个小香案,先将自家祖师爷供了起来,认认真真的向了这位祖师爷,磕了一头。
“老师,你带我来官州这里,是做什么的呀?”
那巫人女娃开口,表情有些迷茫:“我阿哥呢?一直未见他,还有,你说救了我一条命的管事大哥呢,他在这里?”
“不着急,会见着他们的。”
那老账房叹了口气,道:“我收了你做徒弟,便得先带你过来开开眼界,再见他们。铲子递给我。”
巫人女娃听话的递过来了一个铲子,老帐房便在这帐篷下面,吭哧吭哧,挖了半晌,先将上面的湿泥挖掉,又向下掘去,掘了二三尺,才终究掘出了一捧干土,他小心的将这捧干捧,放到了一只破碗里,然后拿出了秤来,仔仔细细,称量了半晌。
待到看准了上面的刻度,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一下子绷紧了起来,眼神似乎有片刻的失焦,良久才深深呼了口气:
“回来了……”
“居然真他娘的被这一锏给打回来了……”
“……”
巫人女娃见过称粮食的,见过称肉的,却没见过称土的,好奇的眨了眼睛在一边瞧着。
但这老账房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收好了那一把土,用油布纸包上,然后便向了祖师爷的牌位磕头。
恭敬行了大礼,才将三枚铜板捧在手里,低声道:“祖师爷,师祖爷,给弟子一句准话,这一切早在你算中?”
问了三遍,铜板向地上一抛,瞪大眼睛瞧去,却是表情一呆。
巫人女娃小心道:“老师,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