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分界 第431节

  但这些猜测,终是在他心里闪过,他想到了刚刚那刀上的森然煞气,想到了之前这个人降伏阴将军,又坦然受了自己一拜的模样。

  甚至想到了这个人,丝毫不介意自己孟家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铁了心,是奔着要自己命来的……

  心里,骤然生出了一个不敢想象的答案……

  “胡家……”

  他声音颤抖的厉害,仿佛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你是胡家的……”

  “其实还不是。”

  胡麻则是看着他,淡淡的笑着,知道他早就知道知道了答案,或者说,他身体里的那东西,已经知道了,便也坦然道:“我还没有学到真正胡家的本事。”

  “但用来杀你,却是够了。”

  “……”

  “你……果然就是你,是胡家的人……”

  也不知道这位孟家少爷,如今心里是惊恐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忽然厉声大叫了起来,竟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曲与侮辱,大声的,向了胡麻咆哮:

  “可是你,你难道忘了石亭之盟,你难道连十姓之间最基础的约定都不在乎了吗?”

  “……”

  “石亭之盟?”

  胡麻听到他提到了这个问题,却是忍不住发笑,压低声音道:“你是被不食牛妖人杀的啊,与我胡家有什么关系?”

  “你……”

  这孟家二公子,骤然反应了过来,为何从一开始,这人便是如守岁一般来到了自己身前,为何他一直与自己正面较量,直到这片天地被切割,方才起坛。

  心里一时的惊怒,无法形容。

  但同样也在这时,脸上还带着笑容的胡麻,骤然脸色一冷,忽然大步向前冲去,他已用胡家四大咒之一的杀咒,将这孟家二公子与他体内的东西给逼住,如今却冲了出来。

  “唰啦!”

  感受到了他体内腾腾的杀意,地上那把被当作了镇物的凶刀,也骤然飞了起来,瞬间进入了他的手里,森森煞气,满布了刀身。

  “你是胡家的人,怎么却用守岁的本事对付我?”

  凶刀飞出,法坛顿消,那孟家二公子骤然跳了起来,不仅是他,连同着他体内尚存的孟家老祖宗意识,也腾地一下炸开,使得他满面狰狞,犹如恶鬼,急欲反扑。

  最后这挟愤而发的话语里,听着,竟似莫名的多了许多委曲。

  胡麻比他快得多,骤然间一步冲了上来,这孟家二公子才刚刚从地上跳起,便已忽地被他一脚从半空之中踏落,狠狠的踩在了地上,低头俯视着他,森然发笑。

  而在胡麻的左臂之中,那诡异东西也极为恐惧,声声大喊,响在胡麻的脑海之中:“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对老祖宗……”

  “……”

  “什么老祖宗?”

  胡麻直视着孟家二公子的眼睛,或者说,直视着他眼睛里面的东西,狠狠的低喝:“你不过就是一只恶鬼而已……”

  说话间,手里的凶刀,开始嗡鸣作响,而他的声音里,则满是森然的发泄:“我以胡家之外的法杀你,便是为了这让天下的人知道……”

  “通阴孟家的人,是可以被杀死的!”

  “……”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他忽地凝炼法相,三柱道行仅剩不多的法力,也于此一刻,全都汇聚到了刀上,然后,狠狠斩落了下来。

  下一刻,孟家二公子绝望大叫,然后脑袋掉了下来,刀锋沾了鲜血,却尤为雪亮,铮铮作响,犹如狂笑。

  胡麻长长的吐出一口郁气,横起刀来,在鞋底上一抹,擦去了所剩不多的血污,然后便将地上的头颅捡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一直登到了山顶。

  远远看去,从地底爬出来的三千阴兵,浩浩荡荡,卷地而来,滚滚阴风挟着鬼火闪动,兵戈交织,森然密布,一张张贴在了阴兵脸上的黄符,如同夜色里勾人性命的幡。

  而胡麻则是站在了山头之上,面对黑压压的三千阴兵,慢慢将孟家二公子的脑袋提了起来,不含任何情绪,沉声厉喝:

  “阴阳分界,生死有序,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走!”

  “……”

  轰隆!

  短短一句话,三千阴兵便同时站住了脚步,就连那滚滚阴风,也收敛了声息。

  下一刻,这已如黑色潮水一般,密密麻麻,沉重而缓慢的推到了镇子前方的阴兵,忽然开始悄然后退。

  (本章完)

第488章 邪祟出世

  一声退走,四野寂寂。

  镇子外面,那一排一排,阴森森站在了林子里面,脸上贴着一道道黄符的阴兵,与他们身周飘荡着的鬼火,便也开始向后退去,如来时一般沉重。

  借阴兵的人已经死了,借兵帖也就没了意义,因为无法再讨还其许诺的代价。

  若是活人,或许还有许多话要问,还有很多麻烦,但这些阴兵,却只是立刻便沿着来时的路径退去。

  如同涌来的潮水,又在被神秘的力量吸引,又忽回倒卷了回去,伴随着阴风阵阵,直退进了深山之中,退进了裂开的大山缝隙里。

  下一刻,裂开的大山忽然重新合拢,灰尘下降,看不出半点曾经裂开过的痕迹,而沿途被它们冲撞踩踏的东倒西歪的树,也一株株重新站了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树冠瑟瑟。

  三千阴兵,来时地府大开,如阴风卷地,去时如风卷残云,不留半点痕迹。

  像是一场狂风骤雨,已经将人笼罩,却又忽然散去,如同一场错觉,只有那深深的惊愕,尚存于活人脸上,久久不得平息。

  轰隆!

  而在远方天上,正有狂风呼啸,阴云聚散,那似乎是某种被惊怒的意志,它高高在上,俯视人间,想要找到刚刚冒犯了自己的人,却什么都看不见。

  负灵人,强的从来都不是人,而是灵。

  想要杀死负灵人,方法本来也非常简单,断其来路,便是让那借下了法力的存在,看不见自己的负灵,看不见了,便无法再借法力下来。

  甚至早先借出来的,也要因而折在这里,等于它的一部分,也被杀死在了这里。

  它自然不满,自然愤怒,但是刚刚他就看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甚至感觉不到这块大地的存在,如今孟家二公子已死,神魂俱消,他在地上的眼睛,便没有了。

  因此他什么都做不到了,只能愤怒。

  而他的愤怒,却没有了发泄的地方,石马镇子这一带,已经完全不受影响,倒是在某个地方,阴森宽大的宅子里面,有剧烈的震动声音出现,所有的香,同时烧成了两短一长模样。

  齐唰唰的看去,有种森然可怖的诡异感。

  宅子里的人顿时惊动,簇拥了管事的大奶奶过来,见着这一幕,已是吓得面如土色,慌忙的推开丫鬟,跪在了蒲团上,烧香磕头。

  但是,连点了几次火,那香居然都点不着,只是满祠堂里,灌满了阴风,让人毛骨悚然,心神不宁。

  “快,快取美人蜡来……”

  大奶奶慌忙的吩咐着,下人便忙忙的捧来了一具黑布裹着的蜡烛,打开之后,便见是一位妙龄女子,浑身皆已被蜡封住,身体里也灌满了蜡,脑袋向上,嘴巴里生出了一支蜡心。

  忙忙点燃了这枝蜡烛,供奉在了坛前,才使得这屋子里的阴风,消弥了许多,但那些香仍是烧得极快,香灰半点也存不住,时时飘落了下来,如灰尘般弥漫。

  妆容体面,素有威严的大奶奶,这会子也慌得不行,连声道:“老祖宗在发怒,二十年来,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这般生气……”

  “就连三年前,那白家老奶奶从正门回祠堂,也没气成这样啊……”

  “快去问,哪个不屑儿孙做了惹老祖宗生气的事?”

  “……”

  “大奶奶,不好了……”

  也就在她问着时,却有下人慌忙的跑了进来,大声禀告:“思理少爷的长命灯灭了……”

  大奶奶顿时吃了一惊:“什么?”

  “还不快去招魂?”

  “……”

  仆人惊道:“正在招呢,四位鬼婆同时起了坛,但是,什么都唤不过来呀……”

  身边的族人闻言,也纷纷紧张了起来:“难不成,正是因为思理少爷出了事,老祖宗心疼子孙,所以才生了气的?”

  主事大奶奶深深呼了口气,不是她亲生的,她倒不心疼,只是听见了这事,却有些难以置信,点头道:“想来定是如此,快去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但一边吩咐了下人出去,她一边再度回身,跪在了蒲团之上,伴着旁边的美人蜡烧香,磕头,心里隐隐的明白:‘老祖宗是不会在意一位儿孙的生死的,任何一位儿孙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但如果那贱婢生的老二,死在了外面,事情便重要了,孟家开始死人了,便代表着这世道要开始乱了……’

  ‘……’

  想着,连磕四个头之后,忽地向身后人吩咐:“快,去下面请老爷上来议事,这已经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做主的了!”

  而同样也在孟家人一片大惊,奔来跑去之时,这世界更多的地方,也不知生出了多少惊动。

  石马镇子前发生的,不过是件小事,无论是任何人死,对这世界都影响不大,但是孟家老祖宗的震怒,却是大事,那怒意惊动了许多人。

  “那老东西醒了么?”

  “为什么会气成这个样子?是孟家嫡系死了人?”

  “……”

  声声猜测之中,也有人一语断定:“与谁死了没有关系,孟家死再多人他也不会在意,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惹怒他,除了那执掌镇岁府,曾经打过他板子的胡家……”

  “……但胡家,也早就没了可以将他激怒的本事了。”

  “那会是什么?”

  “……嘿嘿,曾经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邪祟,祸乱天下,难不成,二十年过去,那些邪祟,又按捺不住了?”

  “早点睡吧,或许,又可以听到那梦里传来的阴天子圣旨了?”

  “……”

  “……”

  “走了?”

  “三千阴兵,居然就这样退走了?”

  “刚刚,刚刚那个站在了山上的影子究竟是谁,他手里提着的,又是什么?”

  而在此时的石马镇子外面,不食牛门徒也皆在呆呆的看着那阴兵退走的方向,他们也依稀看到了那个呼神叱鬼的身影,但不是人人看得真切。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会有人一句话退走三千阴兵,因此只能在心里猜测着原因,尽可能的想到让自己觉得合理的解释。

  只是,也只能猜测,却无人能给出答案,只有不食牛门徒里的少数人,压低了声音,轻轻叹着:“不论如何,以后再见了咱们那位教主,都别乱开玩笑了……”

  “大人,咱们……”

  与不食牛门徒相对的一方,铁骏大堂官身后,那些执事与跑腿,纷纷的从刚刚气闷与压抑中缓过了劲来,急急忙忙的开口询问。

  但那铁骏大堂官,却是忽然伸手,阻止了他们的询问,旋即,他轻轻的扯了一下马缰,跨下的虎头癞头马,便开始慢慢的向后退去,一下子,跟在身边的人都吃惊了起来。

  “走?”

  “这大脑袋龟孙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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