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分界 第424节

  ……毕竟家里若是问了起来,这阴将军什么来历,他可交不了差,难不成说是自己截了役鬼,送他炼成的?

  而胡麻,却是气得微微咬牙,想杀一孟家人,居然这么困难?本身就已经有了不少的本事,带了草头八衰神在身上,居然还会有这样一支奴仆,特意的守在了旁边护着?

  “想走?”

  而同样也在这时,胡麻咬紧了牙关,生出了强烈的不甘。

  孟家少爷有些本事,但也不高,正是刚摸清了他的底子,要痛下杀手,如何能这般轻易的再让他逃了?

  可这腰牌,却仿佛真有无法形容的力量,压在了头顶,硬是让人动弹不得。

  他修炼的是大威天公将军印,本身是不受这种压制的,早先面对草头八衰神时,也感受到了它们目光沉重,但只是法相凝聚,便自逍遥,颇有呼神叱鬼之威。

  但如今迎着这旗幡,怎么倒是变了?

  通阴孟家的阴司仪帐,竟真是有这等神威,不仅阴将军跳不过孟家的门槛,就连自己,也会被它压住?

  而在这无形的威严压落之时,那位站在了旗幡之前的孟家大长随,也只是默默的看着胡麻,低低的叹:“我身为礼官,陪伴孟家人行阴走阳,也不知见过多少狂妄之人……”

  “只可惜,孟家的威严,能压得住天下妖鬼,压得住王候将相,又何况是你呢……”

  “……”

  “……”

  随着那位大长随镇住了胡麻,孟家公子,也被推到了轿子上,似乎那无形间的差距,总是让人无可奈何,总是会有人不甘,不服气,却也只能跪了下来。

  可也就在这时,石马镇子里面,总坛大宅,那株遮天一般的老榆树,却有一阵风吹来,枝条籁籁作响,仿佛一声低低的叹惜。

  “因果际会,便与小少爷当初说的,一般无二呀……”

  叹惜之间,浑身树枝,忽然轻轻的颤动,树梢上系着的东西,开始纷纷的坠落。

  其中,有甲,有靴,有官印。

  胡麻如今正咬紧了牙关,他为了对抗那无形的压力,也在拼了命的凝炼法相,试图站直了身子。

  只是,他凝炼出来的法相身上,本来是光溜溜的。

  神魂凝炼,使得他乍一看去,身形高大了很多,而且有种青面獠牙,狰狞之意,但这其实并非实体,更类似于一种神魂壮大,映照出来的虚影。

  他是布鞋青衫,这法相便也是布鞋青衫,虽然模样威风狰狞,但手里空着,身上也空着,只有在全力摧动之时,才会将将军令持在手里。

  这便代表着,他还没有修炼过相应的神通或是绝活,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来傍身。

  而如今,也就在胡麻感觉到了那一块腰牌带来的沉重压力,微微咬牙之际,此时的石马镇子上,总坛大宅里面,那一株老榆树上面的枝条,却是忽然抖动了起来。

  系在了最上面枝条的一件破旧盔甲,忽然应声而落,轻飘飘的,在落在地上的一霎,便已消失了踪影。

  这动静轻巧无声,就连妙善仙姑与白扇子,都没有注意到,只有那位大师兄注意到了,他轻轻的一叹,向坠落了那件盔甲的枝条看了一眼。

  神色间,似乎也有些感慨。

  而在镇子外面,胡麻忽然之间,就站了起来。

  他法相本是光溜溜的,只映照着如今他的模样,穿着一件破烂的道袍,但如今,这道袍之上,却忽然开始有乌光显化,蔓延,勾连,渐渐的,竟是形成了一件盔甲的模样。

  在没有这件盔甲出现时,胡麻法象再凝实,霸道,也只是一介布衣,号天公将军,却有些名不符实。

  但盔甲上了身,看起来便立时有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之意了。

  刚刚那压落在了头顶上的神秘意志,居然也在这时,仿佛被人撑开,胡麻站了起来,不仅如此,连他身边的马爷,都感受不到了那股子压力。

  反而随着他起身,那位一身黑袍,穿着官服式样的大长随,居然撑不住,噔噔退了开去。

  一双阴冷的眼睛里,已经现出了强烈的惊疑,几乎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变化。

  穿了盔甲,便象征着身份,已经不会被这意志压住。

  “你们孟家确实好厉害啊,已经可怕到了可以只用一个身份,便将这天下的人都给压住了么?”

  胡麻这一时,都顾不上这盔甲哪里来的,只是心里满满怒火,他修成大威天公将军印时间短,还没有研究透彻。

  但也隐约明白,这印法不仅仅是需要“官身”才能修炼,而且这印法的威力、表现,似乎也与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份息息相关,是一整个复杂更密切的事情。

  胡家后人身份,不食牛,将军令……这些似乎都会生出相应的作用。

  不过,如今却还暂时顾不上深究,只是低低的说着,双眼森森,向了前方看去:“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很有必要让你们家死个人啊……”

  低喝声中,忽地挺起了刀来,一霎那间,便仿佛这刀都感受到了胡麻的心境,震鸣声声,凶恶至极。

  好歹咱也是一出炉便用了八位案神祭刀的主儿,什么东西敢压自己?

  滚滚煞气自生,犹如卷起了一阵狂风,呼呼荡荡,斩至了那身材高大的长随身前。

  (本章完)

第479章 金光蛊

  “怎会如此?”

  那位大长随现身之后,便一直神色淡漠而矜持,身为随行礼官,自不能大呼小叫,有失风仪。

  可在这一刻,他看着胡麻身上的法相,竟是凝出了一具破烂甲胄,心里已是吃惊,甲胄为军中之物,若无官身,断不能藏,况且,这还是凝在了法相之上,便如同骨子里的嚣张拔扈。

  而等到胡麻借了这破甲余威,奋然起身,非但不受孟家声名威严的压制,甚至还拔刀杀了过来,便已是有些绷不住了。

  通阴孟家,行阴走阳,仪帐不仅仅只是昭显身份,更是代表了孟家的名,此物并不真实,但在门道里面,却是实实在在的份量,尤其是可借由孟家的法显化出来。

  十姓皆有仪帐,这仪帐可不是打着玩,吓唬路边的小鬼的,而是有着切切实实的份量,所以仪帐一出,那些无知无识的孤魂野鬼,也会吓得在路边磕头,而不敢半点冒犯。

  照常来说,非得是上了桥的,或是有什么明面上的身份之人才能顶得住,这得是明面上的,得了认可的,私生子都不行,得被认回去了才可以。

  但这乡野妖人,又哪里会有什么明面上的身份,怎么直接无视了这压力?

  心惊之余,反应却还是极快,一声沉喝,便已迎将了上来。

  那丫鬟已经要扶着轿子走了,却也被这变化惊住,忙用力点头。

  便是被十姓收了,那起码也是家将级别。

  这位大长随脸色微变,黑色袖子一拂,便将铁尺激射而来的碎片,尽皆卷到了一边,另外一只大袖,则是劲气鼓动,呼的一声,灌满了风,倒如一根铁鞭,扫到了胡麻的脸上。

  “哗啦……”

  “此人受我一拜,压我命数,又不敬我孟家威仪,太多古怪,速速给我拿下!”

  真要论起来,这些看起来奴仆一样的小鬼,居然每一个,都有着不输于青衣恶鬼的层次,这他娘的,简直没有天理。

  而在这一刻,胡麻等于是被七八只青衣恶鬼,再加上一位顶尖的入府高人围住,那两位同样也身怀异术的丫鬟,更是眼见不妙,纷纷烧起了香来,试图伺机出手。

  胡麻欺身直近,正是满心凶狂,却也只觉一片黑压压的云彩,直接盖到了自己的身前。

  阴府大丫鬟守在轿子旁边,她则与那些围在了轿子旁边的黑影,同时冲了上来相助。

  若是将它们放了出来,怕是每一只,都有为祸一方的本事。

  “连个奴才都有这等本事?”

  喀喇……

  那铁尺也似乎是个老物件,门道里的宝贝,但却与这时候正煞气满满的凶刀斩上,居然立时便出现了无数裂纹,暴碎了开来。

  一只只鬼影卷起阵阵狂风,呼啸着冲到了胡麻的脸上,虽然慑于刀上的煞气,尚不敢特别的近身,但是阴森之气,也吹得人通体凉透。

  这位大长随的一身本事,竟是远比那孟家的子弟厉害,虽然还瞧不出什么门道,但他这一身本事,起码也是在入府这个层次,顶了尖的。

  “呼喇……”

  而另外一边,那位孟家少爷一看胡麻居然没有被镇住,站了起来,还与大长随交上了手,心里也是又惊又怒,反而不急着跑了,厉声向了身边的丫鬟大喝。

  不过上桥倒不至于,上了桥的,也不会来给人做下人。

  笼在了一只大袖里面的手掌,顺势滑出了一柄黑黝黝的铁尺,瞧着便如府衙里面的捕头捉捕犯人时用的一般,向了这柄斩到了身前来的凶刀迎来。

  此时的凶险,竟是前所未有的大,此前的胡麻,怕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一下子对付这么多的人,但这会子,他破甲上身,竟也生出了凶狂之意,手里的凶刀使开,狠狠与他们斗在了一起。

  锋利的碎片被劲风裹挟,刀子一般向了这位大长随的脸上激射而去。

  最关键的是,连斗数合,竟是不落下风一般。

  “这妖人,这妖人……”

  而在旁边,那轿子上面的孟家二公子见了胡麻这一身凶状,都已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原来他刚刚一直都在藏着真本事,没使出来……”

  “该死,莫非他是想故意欺我,好趁我不注意,忽然结果了我的性命?”

  “幸亏大长随来的及时,也难怪他一来,便要让我走……”

  “……”

  但如今既是走不了,便也瞪起了眼睛,看着这场恶斗,其实心里已经生出了是不是要上前帮忙的想法。

  只是他碍于身份,堂堂孟家公子,却与下人联手,对付一位乡野妖人,听着实在不好听。

  虽然心里略闪过了这想法,便也立时抛诸脑后,只是大喝着指点:“休被这妖人的凶狂吓到,他其实只有三柱道行,夺了他的刀,破了他的法相,一股阴吹进体内,便已足够结果了他……”

  ……

  ……

  “家传的本事,十姓的名,贵人的身份,还有这忠心耿耿的家奴……”

  胡麻仗起凶刀,与他们斗在一处之时,心里倒也仿佛有某种感慨在心间荡开:“这才是十姓之人该有的威风?这才是我与十姓子弟真正的差距么?”

  甚至真有那么一刻,以血食帮小掌柜的身份,感受到了与这世家贵人的差距。但同样也在那大长随率众向自己挟击而来时,身边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惜:

  “让开!”

  这声音极轻极淡,胡麻听到的一刻,却是忽然心间一凛,霎那间便已收刀,后撤,身形拉出一串虚影,径直跳出了战团。

  正是恶战之中,又哪里容许人这般容易,说退出退出?

  那大长随与孟家的丫鬟,诸般小鬼,立刻便追了上来,滚滚阴风,便要将胡麻彻底淹没,他们也记住了那孟家公子的提醒,明白了胡麻的弱点,反而是这种厉鬼阴风,最容易治他。

  但也就在这一霎,胡麻身后,忽地幽幽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手里,提着一盏灯,稳稳站在阴风之中,却是巍然不动,似乎全不受影响。

  反而是手里的那一盏灯,忽地灯火大作,犹如一颗太阳,刺眼的向前照了去。

  金光照处,那些浑身裹了森森鬼气的小鬼,倒如冰雪遇着了沸水一般,嗷嗷乱叫,拼了命的向后退开。

  就连那鼓动了大袖,向了胡麻袭来的大长随,袖子也一下子枯萎了起来,他顿时大惊,连退了数步,哗得一声,却是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扯落了下来,失声喝问:

  “什么人?”

  “……”

  “……”

  “你怎么才来?”

  胡麻在这灯火出现,逼退了众鬼的一刻,也是长长松了口气,但立时带了些不满,转身向那提了灯的人问道。

  ……咱家小红棠,在那边山梁上打暗号打的胳膊都酸了。

  “早就来了。”

  迎着胡麻的询问,那提着灯的人影仍是淡淡的,不急不徐,缓缓解释:“只是看到你招惹的人有些本事,临时调整了一下策略。”

  “我学的蛊,多是对付活人的,你遇着的对手却多是死人,我当然也得准备一点时间,才好对症下药……毕竟不是每个门道都像你一样,可以直接抄起刀子砍人的。”

  “?”

首节上一节424/541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