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分界 第307节

  正是一手五雷金蟾吼的绝活,阳刚辟邪,振聋发聩,血雾同时被震得消散干净。

  “噗!”

  与此同时,那汉子胸前的毒疮,也忽地炸开,淌出了脓血。

  “什么鬼?”

  他一时哀嚎,却是声音都颤了起来,简直无法形容这一会自己心里的恐惧,有些发花的眼睛里面胡麻如今倒像是一只夜色里的恶鬼。

  一声蛤蟆吼,便破了自己的命煞,这过来的人,究竟身上有多少的本事,难不成,已是入了府的守岁?

  看不清,摸不透,仿佛自己无论使出多少本事,对方都可以轻易的破掉,终于再顾不得其他,猛得伸手,将自己脑袋上缠的毛巾扯了下来,赫然看到,那毛巾里面,竟有一柱香。

  堆在了他脑袋上血肉里面,极为的异怪。

  而他自己,则是咬紧了牙关,双膝一软,便忽地跪在了地上,然后脑袋直直的栽了下来。

  “啪!”

  这脑袋一栽下来,接触地面,便是五体投地之势。

  当然不是跪地求饶,而是以这姿势,直接请五煞老爷降临。

  负灵人手里的绝活手段,不管有多少,永远都有一个压箱底功夫,那便是请灵,一个头磕了下去,五煞老爷负在身上。

  任你有多少本事,都不好使……

  当然,他本来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请五煞老爷,他们五个烧香人提前过来,便是为了造五煞局,如今自己这本份还没做好,就先请五煞老爷救命,回头自己的下场定是好不到哪去。

  但事已至此,哪还有别的想法?

  额头结结实实触底,便要大叫五煞老爷救命。

  只是忽地发觉不对,额头触地,竟仿佛触到了某个软软的事物。

  冷不丁一抬头,便看到胡麻就在自己面前,低声一笑,却是在自己要磕头下来时,他伸足垫在了自己额头下面,自己刚刚那一个头,磕在了他的鞋面上,没能触着地面。

  这一下子心里的绝望几乎要爆棚而出,但也顺势一个后仰,身子倒翻了出去,一脚蹬倒了那个独轮车。

  车上如今还放着不少肉条,这一翻倒,肉条落在了地上,居然一块一块,仿佛种子一样,落地生根,卷起了层层阴森煞气。

  这无数煞气里面,却是伸出了一根一根的手臂,看着如同活物,七手八脚,抓住了胡麻的双腿,衣袍,还有的伸手抓住了胡麻手里的刀。

  只一眨眼之间,便像是一个满团的血肉之鬼,将胡麻死死的抓在了里面。

  而这卖肉的汉子,却一刻不停,并没有趁机向了胡麻冲上来,而是借机后退,同时抬手扶住了自己脑袋上的香,然后嘴巴大张,便要用力的咬落下来。

  他知道,若对方是个入府的守岁,自己这最后一招,也绝对困不住对方,所以只想争取时间。

  负灵人哪怕请不来自家主子,但最后传个信儿也是可以的。

  眼前这个守岁,让自己绝望,连请老爷过来都做不到,但也让他明白了问题不简单,自己只是来明州公干,哪有这么容易便碰到个如此难缠的,定然便是有人在算计着什么了……

  一定要跟五煞老爷说上一声……

  守岁人再强,再有本事,难道还能阻止了自己向老爷报信?

  可也就在他抱着这个想法,狠狠咬下来时,眼睛里的余光却看到,对方又笑了,低声说着:“斗了这么久,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你一直都在我的坛里?”

  周围皆是一根一根抓着他的手臂,但他却忽然轻轻抬脚,用力向下一跺。

  “嗤”的一声,脚底竟是震起一团无形的力道,那些扯着他的手臂同时被撕裂,一块块血肉迸溅到了四方。

  与此同时,他看着即将咬舌自尽,想要传递消息的命煞使者,嘴里却只是默默念着咒,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草绳,然后轻轻的向前丢了出来。

  隐约之间这根草绳,竟似变成了一条锁链,瞬间便已爬满了汉子的全身,将他五花大绑,肩膀都沉重万分,如扣了枷锁。

  也是被戴上了枷锁的瞬间,这汉子别说咬舌头,便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变化,一时惊得脑袋都已糊涂。

  “我说过了,其实我是走鬼!”

  胡麻笑了笑手指轻轻一勾,这汉子便已身不由己,呆呆站了起来,看着他满眼的恐慌,低笑道:“我这次过来,就是准备教会你们家老爷规矩两个字怎么写的。”

  (本章完)

第327章 四方造煞(加更)

  身为走鬼人,既然是在等对方送上门,又怎么会真傻乎乎的只带了一把刀,在这里等着对方?

  当然是要起坛,只是起的隐蔽一些,省得对方发觉。

  也正因为是起了坛,胡麻才可以放心的跟对方斗法,借了这位五煞坛使之一的命煞,来练习一下自己最近炼的守岁人绝活。

  也是因为就在自己的坛里,才能用肉身硬抗对方的命煞,对于这五坛煞的厉害,产生了一种直观而真切的认识,否则,仅凭自己守岁人的道行,那怕是撑不住。

  至于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防止对方上来就受惊逃掉,没办法悄无声息的制住了。

  当然,真交过了手,胡麻倒觉得用对方来试自己这身绝活的想法失算了,实在是试不太出来。

  毕竟尝过了季堂那等守岁人的滋味,别个就未免显得有些寡淡。

  如今,自己这边倒是顺利,看着这被自己用枷咒制住的命煞使者,胡麻也低低的吁了口气,知道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其他人了。

  交手一次,发现五煞坛使有些本事,但只要防住了一口煞气,也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是那几位的对手?

  区别只看他们玩出什么花活来吧?

  ……

  同样也在胡麻为牛家湾旁边的村子拔了肉煞之时,表面仍然算得上平静的明州府内,也正有许多事情,接连发生着。

  他们记得先人口口相传的金银娃娃传说,虽然这金银娃娃不是堂上的,而且也没有人见过,但却偷偷供在了祠堂里,做生意前都要来烧香。

  只有一些年逾古稀的老人,会偶尔喝多了酒,笑眯眯给自家后辈讲着:“咱们这村子啊,有灵性保着哩!”

  村后塘里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只老龟,那谁也没见过。

  月下见到溪底有金银娃娃在这里嬉戏玩闹,便认定了这里是风水宝地,定生财运,于是向官府买了这块地,在这里恳荒种田,世世代代繁衍下来,已成了大庄子。

  而子孙后代,也果然都过的殷实富足,村里青壮多有出去做骡马生意者,被外人称为骡马帮,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好庄户。

  最后竟是如临大敌,唤来了人说着:“你们这村里,麻烦大了,是有老龟借寿哩……”

  “……”

  “村后那塘,可不敢让娃娃过去胡闹,怕他们冲撞了仙家!”

  老阴山西北方向,已经位于明州与衮州交汇处的榆钱村,这村子也不能算很富裕,多是务农采药的本分人家,但偏偏能出长寿之人。

  “外人是瞧不明白的。”

  但瞧过之后,却发现这村子风水也只普通,不算最好,周围毕竟近山,草药倒是有,但采摘了回来,煎制成汤剂,却也没比别的地方更多了药性。

  自然也有一些门道里的人好奇,是不是这村子里风水好,或是有什么延寿的灵药之类,时常来看。

  村里人大惊,忙问该怎么解,对方则是掐指一算,道:“在塘子上起个塔,给它镇上,得让它把借走的寿,再给咱还回来!”

  “咱可见过,那塘里有一只磨盘大小的老龟,人家挑了咱这村子里修行,给咱带来了阴泽,才让咱村子里人长寿哩……”

  但却也就在这一日,村里忽有几位年轻后生病倒,汤水不进,眼见得快不行了,却有一位游方的郎中过来了,他看过了年轻的后生,顿时脸色大变,又急急的四处瞧了瞧。

  ……

  另有一山梁下的殷实小村子,据说这村里的先人本是脚商货郎,路过此地时,赶路晚了,便在山梁上歇脚。

  不少老人都信誓旦旦的说有,还时常带了香烛供品过去祭拜,可年轻辈的却谁也没见过,毕竟那塘一共也才几丈如何住下得磨盘大小的龟?

  若在别处地方,人活个五六十岁,便已是高寿,能活到七八十,便已是喜丧,但在这村子里,七八十岁的老人,竟不罕见,还有好几个活到了一百岁以上的老人。

  “我只问你们,是否村里长有青壮孩童夭折?常有无病无灾的,突然就没有了?那都是被借走了寿呀……”

  ……

  偏生这天,就来了一个赌汉,拉了两大车布过来,要与人赌。

  也不见他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初时只是猜手里的枣核,猜对了他给一尺布,猜错了也只输个手里的硬面窝头。

  村民只当逗趣,赢了两次,竟真是赢了布,于是一下子传来,不知多少人过来瞧热闹。

  这汉子仿佛痴痴笨笨,输多赢少,一车布很快便输了进去,便又将拉车的骡马也给压上,还拿出了搭链里的铜钱与银饼子继续赌着。

  村民也被这白发财的机会吸引,一场豪赌,仿佛干柴碰着了火星子,越赌越烈,竟是连续两天,昏天暗地。

  而村里的几个能说话管事的长辈,又在此时病倒,愈发的无人约束起来。

  村子里的人从这赌汉身上,也不知赢了多少好处,赌兴大起,彼此之间也赌,反而输来赢去,都是这赌汉身上来的。

  却不知道,滔天的赌气,熏得祠堂里跑出来了一金一银两个娃娃,想去溪里洗身子,却被那借口出来放水的赌汉,逮了个正着,一个麻袋便罩在了头上。

  他找了僻静无人处,麻绳扎了口,然后拿鞭子往麻袋里一顿抽打。

  末了听见了里面的讨饶声,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笑容来,背着麻袋回来继续赌。

  他带来的两大车布匹及其他财货,都已输光,便伸手进了麻袋,摸索半晌,掏出来一个金疙瘩,一个银疙瘩放到桌上将本逐利,村里人赌红了眼,哪在意他拿来的是什么。

  于是愈赌愈烈,这汉子却开始赢了起来,早先输的全赢回来,又赢去不知多少财物,村里人也愈发眼红,咬牙切齿。

  ……

  ……

  另有一个老阴山山脚处,有个大财主,家里修了四进的大宅院,娶了三房媳妇,生了四五个娃,家里有良田百亩,骡马成群。

  左邻右舍,人人羡慕,时常说起这东家小时候也只是个放牛娃,就是勤快认干,才有了这么大一片家业。

  而在这天,来了个背着搭链的汉子,赞叹了一下这户人家牛羊养的好,然后便挑挑捡捡,看上了一只老的快要爬不起来的老牛,直问财主多少银子,愿意掏钱买下它来。

  那财主却不肯,只是道:“栏里牛多得是,客官尽管去挑,这老牛已老的走不动了。”

  “我年轻时给东家放牛,后来东家搬去城里,我凑钱买下了它来,全靠了它帮着耕田犁地,开恳荒山,才有了这份家底。”

  “如今它也老了,干不动了,我要给它养老送终哩,别说卖它,现在我儿子见了它,都得叫一声叔,田里的禾苗庄稼,它想吃就吃,咱都不拦着哩!”

  “……”

  “你家骡马牛羊虽多,我还真就只看上这一头了。”

  那背了搭链的汉子道:“十两金子咱舍得,你若是点头,这牛就归我了,金子归你。”

  那庄户大吃一惊:“老的肉都啃不动,哪里值得十两金子?”

  背了搭链的汉子笑道:“不瞒你说,买的不是牛,是这牛肚子里的牛黄哩!”

  “这玩意儿是宝贝,但也只有我们能用,你不懂门道,不会取,便是硬掏出来,拿了出去,几两银子都卖不出。”

  “……”

  庄户将近将信,瞅着那金灿灿的小元宝,终是点了头。

  那背了搭链的汉子便当场牵了牛出来,空地上烧水磨刀,给牛开膛破肚。

  许是老牛实在太老了,竟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双膝跪地,牛眼里满是泪水,庄户也有些不忍,但一摸怀里的十两金子,便又狠心回了屋里。

  有这宝贝,家里的良田便又可以添上几十亩了,再娶房媳妇都绰绰有余呢,这事值着哩!

  他没瞧见,但据外面人说,当真大开眼界。

  那汉子也不放血,活牛开膛,肠子扯了出来,一阵搜刮,取了一块黑色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东西走了,那牛便扔在那里,血流了一地,到死都睁着大大的眼睛。

  但也就在这天夜里,整个庄户里面,牛羊不宁,骡马躁动,窗棱呼喇喇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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