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他厉害,所以才要搏上一搏。”
胡麻苦笑道:“当然不是跟他斗,是先去搏个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牵了马出城,到了城外才骑上,快马加鞭,向了一个地方赶来。
经过了几日连续的奔波,他们骑马倒都骑的挺像个样子了。
不过这骑马快跑,却也只跑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远离了安州府城,沿路上只见得田里庄稼齐整,远处青山碧水,风景甚是不错。
但胡麻看到了前方一个很大的镇子,却又不进去,而是调头转向北边。
很快便已进了山间小路,马也慢了下来,却是越走越慌,周围荒草萋萋,还遇着了一片荒坟,但仍是不停,继续向前走,终于来到一片林子前,只见那边树上,到处绑着红布。
密密麻麻,在山间薄薄的雾气里,瞧着很是诡异。
“绑了红布,便说明这里有危险。”
胡麻瞧着,都叹了一声,道:“红葡萄酒小姐,倒真是挑了个好地方住着啊!”
到了这里,马都不便骑着,便下来牵着。
要往里走时,却听见不远处坡上,响起了一声吆喝,转头看去,倒是一个背了柴正下山的樵夫。
对方一脸的惊慌,远远的向胡麻他们叫道:“两个小娃娃,你们是疯了不成?没瞧见这里有咱走鬼人系的红布,前面可千万去不得,闹妖哩,你们闯进去,小命就没了。”
香丫头听见这樵夫如此说,心里也害怕起来。
胡麻却是吁了口气,向樵夫道:“多谢老爷提醒了。”
“不过我们兄妹也是遭了难,要求高人治病哩,听人说这里不是闹妖,是有高人。”
“……”
“什么高人?”
那樵夫都惊讶了一下,道:“没听说,只知道里面邪性,没人敢进去。”
“咱们打柴的,都不往里面走。”
不过他见胡麻与香丫头坚持要去,便也只能没有办法的摇了摇头,背着柴回去了。
一步三回头,只可怜了这两个小娃娃的命哩。
“江湖险恶,但民间还是好人多。”
胡麻心里也叹了一声,带了香丫头继续往里,却是在穿过了林子之后,眼前倒是又开阔了不少,远远的看着一条在草丛里踩出来的小路往通向里。
只是这里或是因为地势缘故,总是有着挥不去的雾气,他们牵马走在这里,只觉阴森森的,时不时看见一些古怪的事物。
但继续向前走着,倒终于在小路尽头,看见了一座农庄,只是这地势陡高陡低,他们到了这农庄前,却有种前方本来空无一物,这农庄冷不丁直接出现在眼前的感觉。
但那农庄瞧着普普通通,黑色木门,石头院墙,墙外种着几棵柳树,偏生看着,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香丫头这时已经紧紧的跟着胡麻,快要抱住他的胳膊了。
胡麻自己都绷着心神,只感觉靠近了这庄子,怎么倒有种当初靠近了鬼寨子的感觉。
鬼寨子是怨气冲天,这里,则是邪气逼人。
但他心里明白,这是自己人的地方,便也只是壮起胆子,上前敲门。
“吱呀……”
却不想,刚刚抬手,这庄子的木门,便忽地打开了。
门后空无一人,倒有种隐约带着血腥气的冷风,忽地迎面吹了过来。
他与香丫头退了一步,挡着脸,但对视了一眼,还是继续向里面走,可是被他们牵着的马,却像是遇着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硬是高抬着脑袋,坚决不肯走进这庄子一步。
没奈何,胡麻只有将马栓在了外面的柳树上,自己带了香丫头进去。
“公子,咱们这是来干什么呀?”
“嘘,莫要作声,能不能顺利的送你回家,就看这位高人愿不愿意帮忙了。”
“……”
边小声说着,边走进了庄子,却见里面,看起来也只是很普通的模样,里面有着几间低矮的草舍,墙边堆着一些木制的农具,居然还有高高的草垢。
只是若与普通的农庄不同的,那便是这里看不见人影,而且这里的牲口,居然都是散养的,猪羊牛马,皆零散呆着。
当胡麻他们走了进来,这些正零散卧在了庄子里各处的牲口,便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迎着它们的眼神,香丫头竟觉得有种渗人的味道。
“有人在吗?”
胡麻高声叫喊,扯着抱紧了自己胳膊的香丫头,慢慢向里面走来。
没有声音回应他,这庄子里更显得安静,但那些散落于各处的牲口,却缓缓围了上来。
这些牲口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强壮,有的瘦削,但却都走的小心翼翼,似乎非常的虚弱,一点一点蹭到了胡麻他们身前,便已经吓的胡麻与香丫头都不敢继续向前了。
而这些牲口凑了过来,前腿跪倒,将他们的去路挡上,却没有别的异状。
只是努力的梗起脖子,口中发出了叫声来。
有的哞,有的咩,有的哼哼,叫声混在一处,自然不清楚。
但胡麻却是越听越不对劲,仔细听着这里面的音调变化,忽地大吃了一惊,冷汗渗出。
救命!
这些牲口,都是在向自己喊救命!
(本章完)
第271章 裁皮制衣韩娘子
牲口怎么会喊救命?
尤其是,这些牲口看起来没有异样,只是虚弱些,走动起来晃晃荡荡,不像一般的牲口那么健壮,可是越看他们,越让人觉得别扭。
胡麻都是在听出了它们口中喊着救命的时候,仔细去看,才忽地察觉这别扭的地方。
是它们的眼睛,眼睛里居然全都带着一种……
……属于人类的眼神!
正是这眼神,让他们越看越别扭,甚至开始感觉恐慌。
这比看到什么游秽鬼怪更可怕。
胡麻都觉得受到了一种冲击,猛然后退了一步,将香丫头护在身后,也按住了刀柄。
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造畜。
这个庄子里,到处都是造畜的产物,这些牲口,有可能都是人。
早先见过的吴禾妹子的惨状,不由得浮现在了眼前,他也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甚至原本带着一种拜访自己人,表面担忧,其实心里很踏实的感觉,都消散了。
莫名的开始怀疑,难不成那烧刀子的话,其实也是假的,他是在骗自己,将自己引进了这么个魔窟里来?
但也就在他心里的惊惧怀疑到了极点时,却忽听得一个声音懒懒响了起来:
“你身前那个,是个杀人越货的强盗,为了两块银饼子,加上半斤青太岁,便趁夜冲进了人家里,全家老少都给砍死,就连一个三岁的婴孩,也给摔死,然后丢进了汤锅里。”
“我赶过去的时候,一条腿已经没了。”
“他左边那个,是个采花贼,学了点把戏门的本事,翻墙越户,迷人清白。”
“尤其他还有个癖好,专爱在人嫁人前动手。”
“嫁的越好的,他越有兴致。”
“不过半年时间,已经逼得好几个新娘子上吊了。”
“……”
胡麻与香丫头都吃了一惊,忙忙的抬头看去,便见这庄子的草垛后面有个人影,声音正是对方发出来的。
她一边干活,一边慢慢的说着:“更旁边那个,之前荒年的时候,做过人栏子里的勾当,把人引进强盗窝里做两脚羊,只为自己换上一块肉吃。”
“至于那个哭哭啼啼,最委曲的,则是更罪大恶极了……”
“……”
一边说着,那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口中说着:“他居然进我庄子偷东西,还逮了一只羊去烤了吃了。”
“于是我就让他顶了数。”
“……”
她说话很慢,但声音却极让人渗得慌。
而随着她终从草垛后面走了出来,身体穿过了这庄子里无处不在的薄薄雾气,也终于让胡麻和香丫头,忽地眼前一亮。
只见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气质古怪,分明模样娇丽惊艳,却又头上裹着毛巾,腰间拴着烟袋,手里还拎着一捆刚从草垛抽出来的干草,看人一脸的冷淡。
这会子,正扫了他们两个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们也是进来偷东西的?”
那张脸虽然长的极为好看,但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香丫头迎着她的目光,已是心里惊惧,慌忙的低下头去,连连摇着头,却不敢答腔。
“这就是红葡萄酒小姐?”
胡麻心里则是讶异,对她充满了好奇,但却谨记着烧刀子给自己讲的“江湖规矩”,忙向了对方轻轻一揖,道:“前辈千万莫要误会,我们是过来求助的,敢问前辈可是……”
“求助?”
冷不丁听得这话,对面的村姑脸上,似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胡麻一眼,轻轻点了下头,口中却冷笑道:“咱们认识?”
“不认识。”
胡麻立刻摇头,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灰布,道:“但我在玉冰馆里,拿到了一份通缉,知道前辈是彩衣门里侠义心肠,惩恶除奸的好人。”
“还曾经在道上发了一份悬赏通缉,说是想要平南道上那几位乞儿帮妖人的脑袋,这倒巧了。”
“那几位妖人的脑袋我没有带着,但……”
顿了一下,才勉强笑道:“那几个人倒确实都死在了我手里。”
这话出口,胡麻与对面的人都有准备,不过是流程,但身边的香丫头却是身子一震,抬头看向了胡麻。
正当她小脑袋里在努力的消化着这些信息,对面的村姑却一怔之后,忽然冷笑了起来:“小子,咱们把戏门里的人,手快,眼准,我瞧得出你是守岁人,但应该还没有入府吧?”
“平南道上那什么崔干娘,什么白骨鞭,我确实早就想除掉他们了,只是要照顾牲口,才没顾得上。”
“他们的本事,我也有所耳闻,不算弱,倒哪里来的本事,能够把他们除了?”
“……”
“演技没一个差的……”
胡麻心里一叹,便挺起了胸膛,先拿出了几样东西,放在地上。
却见是一块破损的牌位,一块被明显挣断过,上面还有着几块白骨件的鞭子,一把工匠用的尺子,一个上面有钉眼痕迹的木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