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正面战场的大张旗鼓，这股虫群可谓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因为他它们肩负着偷袭粮仓的使命，所以零不得不如此小心行事，想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可行性就是在蜥蜴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将粮仓控制起来，否则以对方的准备，大火一旦燃起，虫族就很难再从中抢出粮食。
惟有在这之前就将粮仓掌握在自己手里，零才能如愿获得这座城池之中对于虫族来说最为重要的物资。
它们的数量倒不算很多，只有百来只而已，毕竟城墙虽然高大，但是能够供它们藏身的地方却并不多。
不过这些也就够了，它们并不是要在正面和城头的蜥蜴人战士拼杀，它们的目标只有粮仓！
…………
对于处于大后方的西城来说，虽说不至于毫无防范，但是确实远不如正面严密，这一点不仅仅是体现在人数之上，物资，防御武器，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显然，蜥蜴人对于自己的大后方的防御并没有太过看重，或者说他们不认为这里会受到什么攻击。
毕竟这里再往后全是帝国领土，如果这里受到了攻击，那想必整个后方已经局势糜烂了。
不过如今虫族已经到了这里，可以说不论此战胜负如何，蜥蜴人都是大败亏输。
因为虫群已经在事实上越过了他们精心设置的防线，如今的帝国腹地，虽然谈不上对虫族不设防，在短时间内，却也的确不会再有太大的阻碍了。
当然，如果能够拿到这一批粮食的话，那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缓缓攀上城墙的虫子悄无声息地等待着，它们的目的是直接越过城墙，向粮仓方向冲去，先行掌控粮仓再说。至于城墙之上的蜥蜴人士兵，自然有后续的虫群解决。
而在粮仓那边，探索者已经摸清楚了仓库附近的细节，哪里布置了易燃物，哪里安置了火把，甚至是哪个看守身上带有火石或者引火物，事无巨细，零基本上已经全都知晓了。
因为需要考虑到隐蔽性的缘故，第一批越过城墙冲入城内的虫族数量不可能太多，因此它们每一只都有着自己的目标，或是熄灭火把，或是杀死主要敌人，或是破坏燃料。
零在尽最大的可能保证这批粮食的安全。
同时，以对蜥蜴人这个种族的了解，也不觉得在虫族如此突然的袭击之下，对方粮仓的看守人员会那么果断地下手点燃粮草，一旦虫群只是虚晃一枪，没有了粮食，仅仅是围住赫利城，就能让他们饿死在里面。不到最后关头，对方是绝对不会轻易去做这件事的，而这，就是虫族的机会。
蜥蜴人在赫利西城城头之上的防御力量很常规，大致分为两种，其一是固定岗，每隔五六米便会有一个负责警戒的守卫，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除此之外还有巡逻队，他们负责巡视整段城墙，在东边战事激烈的同时，他们显然也提高了一些警惕，时而向城墙下方观望。
不过虫群隐藏得很好，并没有被发现。而已经攀上城头角落附近，躲在阴影之中的虫群在等的也就是他们。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突入城内，就不能和这些守卫纠缠，那么它们就需要在发难的第一时间避开巡逻队。
这个机会并不难等，随着举着火把的巡逻队渐渐远去，渐渐游曳到城墙的另一头，虫群也不再遮掩，已经爬上城墙的虫族直接一跃而起，完全没有理会附近惊愕的蜥蜴人士兵，从城墙之上迅速穿过，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第一只虫子已经直接跳下了城墙，向着一个方向狂奔，在它的身后，跟着同样为数不少的虫群！
与此同时，尖锐刺耳的示警声已经响起，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反身去追击冲入城内的虫群，因为在城外的可见视野范围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虫群在向城墙的方向冲来！
在城墙之下，源源不断的虫族再也没了顾忌，正在肆无忌惮地向上攀爬，短短几分钟之内，早有准备的虫群就已经如同蚂蚁一般从城墙下方飞速爬上了城头，对方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太多防御措施，整个西侧城墙就已经被虫族攻破。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惟有几个反应迅速的蜥蜴人士兵，在刻不容缓之际踢翻了油桶，点燃了流向城墙下方甚至是墙垛之间的火油。
然而，这只能算是给虫群的突袭造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而已，随着城墙失守，成千上万的虫族已经从西侧冲入了城内，它们中的一部分将会前去协助最前方负责夺取粮仓的虫群，更多的则是直奔蜥蜴人大营而去，那里是托瑞尔最后的生力军所在，也是除了城墙之外，蜥蜴人仅剩的抵抗力量。
托瑞尔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早在战争开始之前，他就利用自己的威望和权势强行迁走了赫利城中的所有平民，为战争做准备的同时，也避免了生灵涂炭。否则此时此刻，虫族冲入其中，整个城市都会血流成河。
饶是如此，当虫族主力攻入蜥蜴人大营之后，同样是一番腥风血雨。
相比于城头之上的严防死守，大营之中的防御实在是太过简陋，拒马蒺藜对于虫族来说跟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对手同样是蜥蜴人，那么这些防御措施或许能够起到一点作用，至少可以拖延一时半刻。但是对于虫群，它们连稍微阻拦一下都做不到。
哪怕听到示警之后的蜥蜴人战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武装集结，在仓促之间也没有办法抵御潮水一般涌来的虫群。
在真正的正面交锋之下，虫族所过之处，遇到的强力抵抗非常少，胜利的天平在双方接战之后不久就已经向虫族完全倾倒。
在粮仓那边，突然冲来的虫群让所有守卫都慌了神，到底是奋起反击将这些突入城中的虫子杀死，还是直接不管不顾点燃粮仓，他们无法做出决定，只能被动地迎向虫群。
反观虫群，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清除一切对粮仓有威胁的存在，不论是蜥蜴人还是火把油料甚至是火石。
在接战之初，没有人有这个魄力在这种情况下去直接点燃这把注定会烧毁所有粮草的大火，哪怕他们已经得到过托瑞尔的指示，毕竟赶来的虫族看上去数量并不太多，或许只需要奋力拼杀一番，就能够将其击退，而大火一旦点燃，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是，当后方的虫群一批批支援上来，他们渐渐地陷入了绝境。虫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全掌控了局面，所有火把都被熄灭，易燃物被强行清理，持有引火物的守卫被直接杀死。
至此，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西侧城墙之上，帝国侯爵托瑞尔在火光的映照下面色忽明忽暗，他当然已经得知了虫族从后方冲入赫利的消息，一瞬之间原本心中所有的担忧全部化为了真实，几十年来永远直立的腰背再也不复往日挺拔，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精气神。
以他的落实素养，或者说只要有一点点军事常识，所有人都会明白，己方已经回天乏术了。
后路被断，城中军营已被攻破，前后左右皆是敌人，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虫群每一刻都在疯狂冲击着城墙，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战士死去。
没有人想要逃跑，因为已经无路可逃，他们用尽了手头上的一切手段，拼命杀伤着眼前虫群，然而在城破的一瞬间，这座城市的命运，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城下的虫群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爬，好几次几乎已经在城头之上站稳了脚跟，给蜥蜴人战士造成了越来越多的伤亡，就连托瑞尔本人都在战斗之中负了伤，他的左臂被一只虫子刺穿，若不是亲兵誓死护卫，他甚至会身死当场。
然而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死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托瑞尔也这样想着，他早已经不复壮年，年龄的增长让他的身体不可遏制地走向衰败，在虫族攻入城内之后，原本尚不显老的面容此刻已经显得有些灰败。
看着眼前仍然在奋力拼杀的儿郎，那原本映照在火光之下尚且带血的面容逐渐平静，身边的厮杀和嘈杂之声仿佛突然消失了踪影，城头之上，他缓缓扬起头来。
明亮的火光中，黎明的天边划过了一颗明亮的星辰，转瞬即逝。
那是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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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改稿后下午还有一章。
第125章 烽烟四起
2023-05-19
萨德曼帝国帝都博古斯，帝国皇帝普罗夫站在皇宫之中的高台上，同样望着天边那一闪即逝的流星。
在蜥蜴人古老的传说中，所有凡间的凡人，全都是由漫天星辰所化，他们有的平庸碌碌，则原本明亮的星辰也会随之暗淡, 而有的则惊才绝艳，在人间引领风骚，那他所代表的那颗星辰也会无比璀璨。
如果有一天星辰坠落划过天际，坠落而下，那就代表着……
陨落！
有平生所做足以影响世人的惊世人物，逝去了。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普罗夫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一意孤行的托瑞尔，以他的功绩, 该是配得上一颗流星的。
随即他又失笑起来，转身离去了。
“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
…………
托瑞尔站在城墙之上，周围的亲兵将他紧紧包围在最内，而此时，城墙上下已经全部都是虫群。
占领了粮仓，击破了军营，前后夹击之下，整个赫利城已经血流成河。
正面的虫群一次次冲上城墙，又一次次被托瑞尔所指挥的帝国精锐击退。只是每一次，他们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在后方军营之中的败兵退至东部城墙下方之后，他知道, 这座屹立在帝国边陲数百年，古往今来为帝国抵御了无数次蛮族入侵的雄伟巨城，在今日已经走到了尽头。
东西两侧的虫群已经迫至城墙之下，一次又一次发起猛烈的攻击。
虽然帝国精锐仍然不失血性，即便是在最后关头也在奋力血战, 但是虫群实在太多了, 在击破了城内军营之后, 蜥蜴人已经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抗了。
如今除了城头之上一眼即可看到头的蜥蜴人士兵之外, 城墙两侧，全部都是虫族！
失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被最精锐的亲兵围住，甩开了企图强行带他突围的侍卫统领，托瑞尔不禁如此想道。
他知道，自己是决计逃不掉了。在往常的时候，就算战败，也有亲兵护送自己回到后方重整旗鼓，而后迅速东山再起。这人间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在他数十年的从军生涯中，胜败都不过是寻常。
但是这次他很清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依托城墙的防护，这群帝国最为骁勇的战士还能再坚持片刻，一旦让他们强行带着自己突围，冲入城墙之下，顷刻之间就会被无边无际的虫群淹没。
在最后关头，他看着面前黑暗中，火光下仿佛无处不在的丑陋狰狞的虫子，他终于明白了那张白布之上所说的那句“这群虫子是有智慧的”, 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没有真正接触过，永远不会有如此切身的体会。
它们必然是分散潜入了山林，躲过了自己布置的守卫，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自己防备薄弱的后方。
这就是它们所表现的出来的智慧！
惊鸿一瞥间，他借着火光，看到了一只微小的，几乎不可见的如同蚊虫一般悄悄振翅的虫子。
他又想起了白布之上的那句“它们几乎无处不在”。
原来，那张白布之上的所有情报，每一句甚至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
自己明明已经提前得知了一切，调集了资源，整合了士兵，强行抗下了一切压力，这才得以在如今正面和这群丑陋的虫族一战。
然而，他真的没有办法去防御这样微小的虫群，当发现了第一只以后，他很快就在城头之上发现了第二只，第三只……
就像那条白布之上所说的，它们无处不在，它们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己方对虫族所知极其有限，然而对方却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自己的一切！
它们不是野兽，它们是有智慧的！
在这一瞬间，托瑞尔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情报收集，化整为零，迂回包抄，夜袭，声东击西……
这就是……它们的智慧吗？
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虫族的真正恐怖之处。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体会了才会感觉得到。
同时他也很清楚，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的生命，恐怕就到这里了。
他一生戎马，为帝国南征北战而少有败绩，其中虽有家族助力，但是能够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尊贵侯爵，更多的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的荣耀。
因此，他是骄傲的。
如今，看着眼前一个个拼命将虫子赶下城墙，几乎每一刻都在牺牲的那些昔日跟随自己纵横天下的帝国精锐，他觉得自己的确是该骄傲的，却不是因为什么帝国侯爵，也不是因为什么三军统帅，或者因为什么东境领主，只是因为他们，那些一个个死在虫族爪牙之下的士兵！
那些将性命托付的生死弟兄，在战场之上倾尽全力抵挡着死神向自己走来的脚步，拼命向前推动着自己不断倒退的生命倒计时！
可是作为他们的统帅，自己又怎能躲在后方，任由他们独自拼杀呢？
这般想着，他再一次抽出了腰间的宝刀，火光之下寒光凛凛。
人虽年迈，刀却未曾变老。
他看向了自己的亲军统领，那位显得焦急无比的年轻小将，那是他一手从底层发掘提拔起来的，聪敏好学，能力超群，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可惜，也要随自己死在这里了……
他知道，那种焦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焦虑，那是为了他，为了他托瑞尔能够活下去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他看向了他，与这位自己倾力培养的将领对视。一瞬间，那眼神一如往常的明亮冷静，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度在托瑞尔身上散发，那是这么多年来，在他身上独有的魅力！
对视中，满脸焦急的年轻将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看出了托瑞尔如寂静湖水般深邃眼眸深处的决绝和死意，略微沉默之后，他放弃了焦虑，平静地点了点头，丢掉了手中的弩机，同样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下一秒，周围长刀如林，一声老迈的嘶吼声透过嘈杂的战场，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战士耳中，一如当年那般响亮。
“杀！！”
每一个幸存的战士全都发出了仿佛来自于心底的怒吼。
“杀！！！”
主帅身先士卒，亲兵环卫在侧，簇拥着众多帝国精锐，毅然决然地向已经登上城墙，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虫群发起了最后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