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干啥都听领导的小姑娘挺好哄，这位年轻男人也是性格随和的，他们似乎都没有高于普通人的属性，最关键还有船。他于是很热络介绍着金屋大酒店的情况，先建立起自己正面的形象。
黎飒安静地看着王旭阳的表演。
到了C栋，这里的房顶上趴着两个人，都是有气无力任由雨水浇在身上，放弃打伞那种。他们所在的房顶只剩下一小块落脚处，水势不见退，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他们自然是绝望恐惧。
黎飒将船靠过去，问道：“船上额定能坐四个人，这有两个人怎么办？”
屋顶上那两位业主本身是很委屈的，不过物业能派船来已经是够意思了，总不能自己倒霉，还连带着骂救援的人。比起被水冲走的更不幸的人，他们好歹还在房顶上。他们顾不上问东问西，就说知道救援点，现在要过去，让他们留下是不可能的，上船好歹还能打伞。
王旭阳突然说道：“要不你们先把我放到一个高处，我还能再支撑一会儿，你先送他们去救援点吧。”
两个本地土著难免对此人生出更多好感，心想怪不得这个玩家直播间人气高。
历天涯却想这人能在金屋大酒店坍塌的时候幸存，还是直播间排行那么靠前的老玩家，身体属性自然比普通人强很多。现在故意这样表现，就是为了博得旁人好感，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黎飒则惊讶于王旭阳的高“觉悟”，当然她也有对策，说道：“历先生你最年轻，看着身体不错，还有雨衣。要不然我把你先放这里，我送他们三个去救援点之后，再来接你？”
“……”历天涯忽然觉得自己被“高风亮节”了，然而这个做法也无可厚非，总不能将黎飒一个女人单独留在房顶，他开船走人吧。
067暴雨洪水（六十七）
历天涯拿着自己那个装有全套潜水设备的防水包坐在了房顶上，目送黎飒开船离开。
王旭阳还有点同情历天涯，说道：“那个小伙子虽然年轻壮实一点，也不知道他身体行不行，万一水涨上来，淹没了那片屋顶，他会游泳吧。”
“他会游泳。”黎飒心想，要不是为了一船送走王旭阳，她怎么忍心把历天涯抛下呢？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有点讨厌。
另两个刚上船的业主也不好意思地打听道：“那小伙子是你们物业的人么？”
“不是，他也是业主。本来坐我的船出来，想回他的别墅找东西的。”
“他家也被淹没了？”
黎飒说：“是啊，上周咱们这里发大水，他家就淹没了，值钱的东西都抢救出来。那次水退了，他家地下室还一直泡水里都没干。刚才我们开船路过看了一眼，这次又被淹没了，他家房顶和你家剩的差不多，也挺倒霉的。”
“不是说咱们小区里的湖开闸泄洪了么？”
王旭阳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聊天，听到“开闸泄洪”这几个字显然是感兴趣的。
黎飒却说：“闸一直开着呢，否则咱们别墅区早就淹没了。可是这次水一直没有退，黎主任猜测可能是暗河堵塞了，要不就是市政排水系统有问题。我们还没人手去修，水这么深，没有专业设备和会潜水的人，没法修。”
王旭阳此时更坚定要离开别墅区的念头了。
哪怕别墅区有两栋高一点的洋房，可是如今水已经淹没到了三层，那洋房才六层而已，金屋大酒店坍塌的事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潜意识里认为更应该选择官方的救援点，至少建筑物质量应该靠谱，否则也不会入选。
所以他又问另外两人打听：“你们说的救援点我之前怎么没听说？”
其中一个业主回复：“我家里有相关部门的人，他们上周就开会定下来几套方案，其中便是选了几个靠谱的地方当救援点。金屋大酒店坍塌，这边别墅区也泡汤了，这肯定算是重大灾难要疏散了。我们不过是提前跑去，先找到合适的位置，省得以后和别人挤。”
404直播间里，弹幕讨论的主要方向是要不要转移到官方救援点：
[既然救援点是真的，播主看了之后靠谱，就赶紧转移过去。]
[天灾世界，靠自己不如靠集体，官方既然还有力量，那就依附过去。]
[官方救援点一开始就没有选金屋大酒店，可见那地方就不行。上层眼睛雪亮，哪里是豆腐渣工程都是知道的。]
[那个王旭阳看着挺会来事的，直播间内好多人支持他。]
[这种人会不会太油滑，太圣父了？]
[我觉得他有交际能力，挺适合搞团队的。]
[这人哪有周大佬和历天涯帅？]
[播主，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等开船回去，哄着两个工具人帅哥与你一起投奔王旭阳？]
[笑话，周大佬是能屈居人下的么？]
[我觉得王旭阳或许愿意协助周大佬呢？]
[那也要看周大佬愿不愿意要这个人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不看好别墅区？]
[用脚趾头想，用眼睛看啊！整个别墅区都泡汤成这样了，趁着楼没坍塌，赶紧转移啊。]
黎飒现在还顾不上看弹幕，如果看了，大约也是和观众们一样，会思考周大佬和王旭阳这两人究竟是否能结合一下。
另外上一世，官方救援点的情况黎飒后来都不得而知了，她更熟悉别墅区才会在一开始就选择在这边发展铺垫。倘若官方救援点更好，她要不要搬？
“怪不得呢，那我算是挺走运的，遇到了你们这样懂行的，要不然没头苍蝇一样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王旭阳说话很好听，迎合着那两人，很快就与他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
这两人家里的亲戚都在市里相关部门任职，职位不高，但算是有关系路子消息灵通了，王旭阳幻想着能搭上线早点在救援点站稳脚跟，利用本地土著的一些资源，早点发展更多玩家，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
他也不断自省，之前被金屋大酒店的豪华装修迷惑，忽略了对本地土著信息的收集，若是早点碰到一些掌握内部信息的人，也不至于那边塌楼功亏一篑。所以这一次，他打定主意，还是去官方救援点发展，至少那边硬件设施肯定能安全一些。
黎飒更关注的其实是那个救援点究竟如何。光听这些人说得好，她也要亲眼看看那楼结实与否，条件设施是不是能满足两三周的避难需求。
如果可以，那么有多少玩家可能会去，玩家多了的地方，会不会再次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件。
按照黎飒的观察，王旭阳的魅力值也不低，相对而言身体其他属性加强程度没有周明那么变态，又或者王旭阳只是掩饰的好。
记得上一世王旭阳忽悠玩家加入他的组织，有异能和看着很厉害的人都愿意加入，肯定他是有真本事的，不能光是靠嘴说。他究竟是什么异能，还是有什么道具呢？
船开出别墅区，按照那两个业主指点很快到了人民路第一医院。
这算是离着别墅区最近的大医院，也是官方救援点之一，一开始物业员工被污染物侵害身体不适，打车去的也是这里。
蒋勤的女友戴璐在这里当护工，蒋梅因为脑震荡也是在这里抢救，而后转移到了另外一家专门治疗污染物的医院。
现在戴璐已经知道了蒋勤的死讯，不过听说她化悲愤为力量，依然坚持在一线工作。黎飒想着这是个好姑娘，不知道今天能否遇见。
船行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另外几艘船，体量比黎飒这个捡垃圾的船大一些，不过也是五花八门的型号，上面运送的有物资也有人，就像是临时征调的。
王旭阳下了船，随便一打听，就确认了这些人是政府派来的第一批建设救援点的队伍。
人民路第一医院的大楼有六层高，门诊和病房都在这一个大楼内。水位目前只是淹没了一层窗户，原本一层那些人临时转移到了上面几层，楼内有各种救援和医疗的设备，也有专业医护人员，的确适合当成救援点。
主楼建帐篷，安置更多的人。陆续有军方的船送货过来，看着是要把所有顶楼都利用上了。
然而黎飒知道水位最终可能比这些裙楼的屋顶还高，现在被救援的人早晚要拥挤到医院顶部几层，生活条件未必好过洋房那边。
068暴雨洪水（六十八）
黎飒没有追着王旭阳和那两个业主走，她开着船绕着这栋楼逛了一圈，顺手又从周边救了几波人，开船送到了救援点来。其中包括三个危重病人，竟然还赚了60个积分。
她这半天时间也不是白耽误的，从来来往往的人口中，她打听到了更多的消息。
现在全市的广播已经发布了通知，城区内开放了三个官方救援点，均提供医疗救援等服务，优先接纳家中被淹的危重病患及家属，不过并不是免费接待，这也是为了杜绝想占便宜的人，尽可能先接收真实有需求的人。
救援点除了人民路第一医院，还包括市一中和市政厅新楼。
其中市政厅新楼本身是刚修建好的，尚未启用的现代化办公楼，是一个大院子，办公住宿分了好几栋楼，规模是救援点中最大的了。这次被迫提前向市民开放了，那里的空间更充裕，各种设施齐备，也安排了医护人员，相对条件最好。
市一中因为前段时间暴雨，早就停课了。教室和学生宿舍以及校医务室房屋设备都还行，能接纳更多普通的遭灾家庭，医疗水平就差一些了。
这两个地方离着别墅区都有十几公里的路，现在出门大多数车子已经走不了，有船才行。所以安置的也都是那附近来的群众。
雨太大，船少人多，住在第一医院附近的，包括别墅区遭灾的人基本都不会往更远的地方去。
黎飒不得不认真思考，他们要不要趁早转移到市政厅新楼呢？
第一医院这里原本就已经有很多病患和家属在了，新来的人估计只能睡裙房屋顶的帐篷，那才只是二层的屋顶。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在城市排水系统瘫痪后，水位会继续升高，远高于二层屋顶。这里早晚还是会被淹没，人们被迫挤在更高处，生活条件逐渐降低，还因为人多容易产生各种矛盾。
这边唯一的优点就是离着别墅区近，一开始有官方送来的物资以及专业医护人员。她也更熟悉周围的资源点。
可是这边如今有了王旭阳这种人在，还有赵疯子那样不确定的因素，玩家过度聚集，总让她心里不踏实。
另外，杀戮者阵营最喜欢这种玩家密集的地方了，不用冒雨跑路，方便一锅端。上一世王旭阳一直没提过杀戮者的事，聚集了一众玩家在金屋大酒店，除了塌楼也没出别的事，这只能说明王旭阳或许没遇到过杀戮者，也可能他故意聚集玩家并隐瞒杀戮者的存在，另有所图。
黎飒开船返回别墅区的时候，发现历天涯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屋顶了。
历天涯给她的终端留言说在C区3栋，他自己游过去到地下室打捞上来一些汽油桶。这些汽油是可以用在船上的，在洋房402的客厅里也堆了不少。
黎飒这艘打捞垃圾的船没有顶，船内黑糊糊还有怪味，如果不是真需要立刻赶去什么地方或者等着救命的，一般人都不上她的船。
这倒是让她轻松不少。不过她估计等水位涨的更高，她的船肯定就不会这样清闲了。
帮着历天涯从房顶上将汽油桶弄到船上，正好加满油，还能空个桶。黎飒将空桶涮干净，敞开了晾在那里接雨水。
她讲了讲人民路第一医院那边的情况，又说：“我听救援点的知识宣传，说让大家存雨水。这些坑洼地方的积水都不干净，排水系统短期内恐怕修不好，短期内城市内涝会很严重。”
历天涯问道：“那其他救援点怎么样？我听广播说市政厅大院是刚建成的，工程质量应该最好，设施还很齐备。”
黎飒说：“我们回去问大佬的想法吧。现在过去还有地方，再磨蹭几天，多半就没有好位置了。”
“咱们这个船是不是也不太行？没有顶棚，还要有个专门舀水的配合，去市政厅那么远的地方不容易过去。”
黎飒笑道：“这船一看就不行，所以暂时还没啥人惦记着。”
历天涯顿时会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第一天买的那么好的装备，就是太好了才被人惦记着，如果只是普通物资，没顶的需要自己打气的充气艇之类的，说不定早就送到手了。
“我刚才救了个物业员工，他说起前几天钱强被警局带走前半夜讲梦话，蒋勤的死的确可疑。”历天涯一边往船外边舀水，一边和黎飒聊天。
黎飒说：“你倒是有闲心关注命案呢。”
“钱强说的是看见一只有白毛的东西，从眼前飞来，他害怕就躲在了蒋勤身后。蒋勤被那东西抓伤就昏迷倒地。他拼命逃跑，没顾上，再回来看蒋勤就死了。他说梦话都是求饶，让蒋勤原谅他，让白毛的脏东西别缠着他。”
“白毛的东西，不是赵疯子吧？”
历天涯说：“不是人，是会飞的东西，我琢磨着难道是有什么人操纵了动物行凶？你之前不是怀疑快递男会操纵小动物么？”
“根据时间推测，快递男那会儿可能已经自顾不暇。后来我看到快递男自己拼命逃跑，不太像有空操纵别的东西的样子。”黎飒顿了一下，推测道，“会不会另有高人能控制动物？蒋勤也只是偏巧丢了命。毕竟他不是玩家。能控制动物的是玩家的概率更大。”
“会不会是污染让动物变异，携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蒋勤之前被污染侵害过，没好利索就回到别墅区，再次遭遇了感染之类的才死亡的？”
黎飒叹了一口气：“警局那边问询我的人没讲那么多，他们也怀疑钱强知道啥，按道理说警局那么多手段，什么都能问出来。他们大概也是觉得钱强讲的太离奇，才找我们这些人再问问。”
历天涯跟着感慨：“现在发大水这么严重，警局估计不会有功夫管这种事了。钱强人在警局，说不定更安全。”
黎飒则想到了别的事：“我得到的脑波控制仪是本地土著发明的，应该就是老专家为了和植物人儿子沟通才弄的。你说他当初为什么要控制人翻墙来到他家门口呢？我觉得那三个被他控制的人都是濒死的或者已经死掉的，老专家按理说不该大张旗鼓的求关注。”
069暴雨洪水（六十九）
历天涯脑洞大开道：“会不会控制那几个人的根本不是老专家，而是植物人儿子用那个仪器搞的？我听说很多植物人意识其实是清醒的，被困在无法支配的身体中，心态就会逐渐扭曲。老专家的儿子恐怕不止一次用那种设备了，以前动静小，这次趁着天灾有那么多可以被操控的实验品，这才玩的邪乎了一些？”
“哦，你说的好有道理。你平时是不是没少看网络小说？”黎飒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回忆着上一世在别墅区知道或者经历的事，看看能对如今有什么帮助。
就比如，既然王旭阳出现了，那么别墅区这边陆续可能会有更多幸存者留下来。就像当初她被黎主任收留一样。
有意识的身体状况还行的人在知道有官方救援点之后可能会主动过去，而她当时是昏迷状态，黎主任就把她先安置在洋房了。等她醒来，再听广播，说的都是救援点饱满，劝能自己解决的都先不要再过去了。
现在，黎主任也该开始规划洋房的安置点了。
果然，黎飒把历天涯送回洋房的时候，看到黎主任他们也到了洋房。
他们居然有一条带顶棚的脚踏船，看起来像是附近某个公园的船，是鸭子船造型，最多能坐六个人。
有船总比没有强，他们已经把人集中到了洋房，除了物业自己的人，还有几位业主。
三层的水位是到膝盖这么深的，显然没法住人，大家目前在三层到四层之间的各种公共空间里坐着。
黎主任去找这栋楼的业主协调，看看谁家能提供一些帮助。
上周三层的住户帮过黎主任，现在他家里也遭灾了，却发现五六层的业主很冷漠，顶多能拿出一些水和方便食品，拒绝陌生人进入家门。
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此时还觉得水位早晚会褪去。
黎飒开船回来，大家看到她又带回了一些汽油，说是历先生从别墅区自家地下室打捞上来的，自然是很高兴。她目前这艘烧油的船是物业名正言顺的财产，比脚踏船移动速度快，更方便救人和转移物资。
黎飒也带来了官方救援点的消息。她建议道：“主任，要不要将业主尽早送去救援点？”
立刻就有业主表态说：“虽然是官方的救援点，不过你也讲那里人特别多还住帐篷，肯定不如别墅区内条件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