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坚硬垃圾磕碰之下，很快就有玻璃碎裂了。洪峰的高度已经到了二层窗台下，根本不是一层那点沙袋能堵得住的。
黎飒此时还看不到楼下的详情，只是发现水应该攻破了一层，穿楼而过，整栋楼似乎都在震颤。
这个时候，阳台那边有动静了。
历天涯赶紧打开阳台门过去看，发现是周明从外边回来，他直接攀墙上楼从阳台翻入室内的，身上全都湿透了，再晚几步他多半会被水淹没在楼下。
周明说：“我去开了湖边的那道闸门，那边湖水已经开始排入地下暗河了。”
黎飒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来周明是去开闸泄洪了。她就问：“湖边的船呢？船拴着锁链，水太深，可能会把船淹没。”
周明笑道：“你还挺细心，我已经把船放在高处了。”
“水！好大好多的水！”历天涯从阳台探头往下看，声音也在抖动。
刚才周明回来的时候外边的水只到二层，现在水位已经逐渐要淹没到三楼了。这两栋洋房还不是在水过境的主要通道上，主要是水流撞击到了楼体，波峰过去之后，水位还在二层，暂时没有升高到三层。
然而浪花翻卷疾风骤雨，三四层的阳台早就被打湿了。更多的建筑垃圾呼啦啦被冲了过来，重重撞击在洋房的外墙上。
附近地面上的东西，无论人还是车子，早就被水冲走了。会游泳也没用，水里那么多异物，也容易把人弄伤。
从他们这边能清晰看到隔壁洋房整栋楼突然全黑了。
404直播间内有人发出了一连串惊愕符号：
[天啊，这才是暴雨洪水第一天，就这么恐怖么？如果还在楼下，肯定被冲走了。]
[幸好播主在四层。]
[水位这么高，会所那边扛不住吧？]
[地陷的大坑都看不见，被水填平了。]
[之前掉下去的人和搜救队估计生还无望了。]
[那个打赌说会所安全的还在么？赔钱！]
黎飒看到自己的账户上多了1000块。难道是真有观众认赌服输，打赏了1000块，居然连弹幕都不发，是觉得输了丢人么？偷偷就给打赏其实也挺好，只要钱到位，形式什么的就不在乎了。
隔壁洋房2栋突然黑了，应该是线路过水有故障，整栋楼跳闸停电了。
黎飒目前所在的1栋这边，户内刚才就是没电的状态，经过大水冲刷之后估计公区也再次跳闸断电了。如果刚才她和蒋勤是坐电梯上楼，很可能就被困在电梯中，或者发生坠落的危险。
楼梯间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在二层的那些物业员工都往上转移了。毕竟洪水过境那么凶猛，人看着岂能不怕？
又过了几分钟，黎飒的通讯响了。
是黎主任，声音焦急道：“小黎，你还在楼上吧？”
“在，主任，你们都没事吧？”黎飒关心了一句。
黎主任说：“刚才多谢你提醒大家了，水都快淹没三层平台了，看着不像要褪去的样子。救援队那边也联系不上了。”
“您别急，他们都是专业救援人员，突发状况比咱们反应快。我问问蒋梅那边怎样了，他们在会所如果去二层应该也还行。”
“会所那边地势矮，有点悬。除非有人能去开了水闸，用地下暗河泄洪。”
黎飒没说已经有人去开了闸，只是语气镇定地安抚道：“这波水过去，也填不满那么大的湖，或许会所那边有人开了闸。”
会所那边留着的除了保洁部的，还有几名保安，都是物业老员工了，知道水闸的事情。以前有过应急预案教了他们怎么开闸。黎主任只好寄希望于那几个员工能有这种觉悟。而这会儿水那么深，再从别处找人去开闸显然也不安全了。
黎主任更在意的是整个别墅区业主的安危：“小黎，你问问会所那边，能看到周围情况么？会所建筑比较高，业主若是求救，也可以疏散到那边。”
外边雨太大了，普通人的视力稍微远点的地方都看不到。只有身体属性强化到一定程度的玩家才能不借助设备看到远处的情况。
“好的。”黎飒应了一声，没有再提什么建议。
黎主任挂断这边，又联系救援队，他的手机此前一直都有各种通话，包括一些老业主催他安排人维修之类的，现在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拨通了蒋勤那部员工通讯。
黎飒挂断黎主任那边，又拨打蒋梅的通讯，可惜一直没人接听。她的心不由得一紧，难道上一世蒋梅也是遭遇了类似的突发事件才不幸遇难的？
025暴雨洪水（二十五）
黎飒换了一个通讯号码，保洁部的步话机号码都是挨着的，上下几个数而已，她一连拨了两个终于有一人接通了。
“会所怎么样，是不是被水淹没了？”黎飒问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历天涯和周明，会所的情况他们肯定也想知道。
通讯那边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哽咽道：“一楼都被淹了，我们在二楼，水都到腰间了，还在往楼里灌水。”
“我们洋房这边已经淹没二层了。”黎飒抓重点传递信息，又问道，“蒋姐呢？”
“蒋姐刚才拉着小刘，被水里什么东西撞晕了。我们刚把她们两个给抬到高处的桌子上。”
黎飒说：“那你们赶紧往上一层走啊，听主任说，会所地势低，你们那边早晚要淹没二层的。”
“外边那么大的雨，再上就是天台，还不如屋子里呢。二层的窗子都破了存不住水，我们靠着结实的墙角拿桌子围着当屏障，暂时还算安全。蒋姐之前说，大水冲过来，到湖那边自然就能泄水，淹没了也就一小会儿，水会退的。”
这个姑娘虽然很害怕，却还是记得蒋梅之前的叮嘱。
如果只是瞬时的水量大，有墙有顶的地方弄好了防护，不被其他的垃圾冲撞，或许是个好办法。就怕水量太大，二层完全淹没了，那样就算他们退守在墙角也没用。
黎飒说：“你们看好了能往上走的路径，水太大还是要及时转移。”
相对于黎飒这个新人，保洁部那边当然更相信蒋梅的判断。黎飒劝不动他们，就只能期盼地下暗河的泄水速度能更快一些。
不过有了湖那边的大“地漏”，整个别墅园区的水恐怕都要往那边跑了。会所那里也不知道要经受多久的浸泡。
黎飒再次询问：“蒋姐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么？”
“我们打手机叫了，救护车都忙，不知道何时才能来。这么大的水，车到了也过不来。我学过一点急救，先试试看。小黎是吧？你和主任在一起么？”
“我们都在洋房1栋楼里面，刚才抢险的人都撤到这边了，我们这边水淹了二层。主任在联系救援队。”黎飒还想再多说几句，尝试规劝他们往高处去，步话机那边却传来嘈杂声音，通讯被挂断了。
黎飒想着可能是会所那边电器设备比较多，水已经到了二层他们腰间的位置，说不定突发其他故障，没空继续通话也是有可能的。她在这边干着急也没用。
等黎飒断了通讯，周明才说：“会所那边地势太低，趁早放弃吧。”
历天涯问道：“周大哥，咱们这栋洋房怎么样？离着地陷那么近会不会也有倒塌的危险？现在涌入的洪水都落入了那道地缝，建筑物的基础能撑住么？”
周明叹了一口气，也不太肯定地说：“希望这栋洋房的地基打的足够深，做过独立基础，这样能坚持更久一些。”
黎飒把上一世知道的信息换了个说法，给大家吃定心丸：“我之前看过整个小区的图纸，洋房这边的确是打的桩基础，十多根单独的桩深入地下十多米，应该能支撑更久一些。那些别墅恐怕就很难说了。”
周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黎飒，问道：“所以，你觉得在洋房能更安全一些？”
“我也不知道，周大哥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推荐么？”黎飒记得上一世来到别墅区的时候周明可不在这里，说不定周明早已经去了更安全的地方。
“暂时没有，我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吧。”周明回答的很干脆。
黎飒猜不透周明想什么，也知道还没有熟到能让周明告诉她下一步计划的那种地步，就转换话题道：“我到洋房楼下去看看水势如何。”
周明说：“你先别出去了，我能看的更远一些，大水过境的地方，都淹没了二层。这楼底下几层玻璃都碎了，洪水里有异物很容易弄破玻璃。从对面那栋楼的情况看，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三层以上应该暂时是安全的。但是开闸泄洪到地下暗河没那么快降低水位，那条河上游的水可能还在往下来。”
历天涯有点焦虑道：“楼里断电怎么办？还能有电么？”
“赵疯子用异能破坏了电路，也幸好我们这楼里早就停电了，否则电器跳闸漏电更危险。天灾世界，停电停水都是常有的事情，小历，蜡烛和打火机要省着用。”周明对于停电这种事早就习惯了，有条不紊地吩咐，“酒精灯也是，那个可以做饭煮水，先别用燃气灶了。”
黎飒说道：“这个别墅小区有备用柴发，我听物业的黎主任说的。如果外边市政供电有问题，小区内能独立了供电。那个柴油发电机就在洋房附近。”
“柴发一般就在一层或者地下室，多半已经被淹没了。”周明并不看好备用电源，“何况，这栋楼的电路就算能修好，洪水中用电也很不安全。”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历天涯此时完全放弃了用电的幻想。
“你们抓紧吃饭睡觉，恢复体力。”周明直接强调要点，“现在我们至少有地方遮风避雨，物资也比较充沛，过段时间楼房里的上下水可能都不通了，住起来就各种不方便了。”
黎飒十分赞同周明的建议。上一世别墅区的幸存者都聚集在了两栋洋房中，洋房五六层虽然能住人，却没有电，也不能使用上下水。市政供水管道早就被洪水冲垮，排污也因为过量的雨污水涌入失去了作用。
幸存者们只能把各种管道堵住，防止污水上涌。便溺之事变得格外艰难，要用空桶盛放，轮流值日倒入外边，当时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当作公厕，却因为缺乏清水洗涮，那味道实在是让人终身难忘。
所以趁着还能吃喝拉撒，黎飒一点也不想耽搁，厚着脸皮取用了客厅的方便面，到厨房找锅具准备做饭了。
周明说：“你等等！”
黎飒身形一顿，疑惑地看着大佬，思量着难道她拿这里的物资还要交费？
026暴雨洪水（二十六）
没想到周明一本正经问道：“小黎，你会做饭么？”
黎飒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厨艺：“开水加盐煮一切，能熟。”
周明一脸不满，又看向历天涯。
历天涯认命地接手了锅具，说道：“还是我来做饭吧。我以前出国留学，自己做了几年饭，已经超越了你这种层次。”
黎飒能感觉到周明和历天涯看她的眼神，潜台词是：“你别浪费了我们的储备粮食。”
其实黎飒还是会做饭的，只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做，她当然要抓紧休息了。她嘴上称赞几句历天涯的多“财”多艺，立刻转移阵地去了卫生间，抢在断水前做好个人清理。
很多高层楼的供水都是用电泵上去的，停电久了自然会停水。这边的洋房是在房顶有封闭水箱，不过从市政补水也是依赖电力抽水到楼顶。目前已经停电了，柴油发电机还在水下淹着，一时半刻只能靠着水箱那点存水，支撑不了几天。
上述知识都是上一世黎飒从物业的人那里听来的。所以，有条件的时候她一定要抓紧洗干净了自己，再过两天想用净水洗把脸都没戏了。
等黎飒进了卫生间，周明从那些物资中翻出了一个简易的望远镜，在每个方向的窗子都轮流看看，似乎是在观察评估周遭水位的情况。
历天涯专心煮面。他用的是挂面，配上断电无法保鲜的食材，一些肉类，一些青菜，翻炒后很快就做出了四菜一汤。主食除了面，还有成品的馒头。这种东西在潮湿天气中很容易就发霉长毛，要尽快吃了。
冰箱冷冻区的肉类也是，最多能支撑到明天早上也会化开的，好在当初预想到这些，鲜肉没买太多，其余都是真空包装的那种，随吃随开封就好。
黎飒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已经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她把物业员工制服洗了洗，晾在了屋内客厅里。衣架直接用屋内的，可惜没多少，就都被她先占了。
饭菜摆满了桌子，看着就是色香味俱全的样子，黎飒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什么好听的词都用在了历天涯身上，真把他夸的就好像世界顶级大厨一样。
要不是历天涯知道自己的厨艺也就是自己瞎琢磨的入门级水平，但凡有个烹饪证书之类的，定然会迷失在这顿彩虹屁之中。
周明也随口夸了几句。毕竟厨艺这种天赋，周明是没有的。天灾世界里其实能发挥厨艺的机会也不多，这不算什么缺陷。现在有人给做熟了味道不错，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坐着吃东西，这样的机会难得，抓紧享受就是了。
两个萌新都看着他的脸色，他便稍微放松了一下表情，淡然道：“洋房附近的水位降了一些，二层已经到窗台那么高了。”
“之前别墅那里还有些东西没拿过来，咱们什么时候去拿？”历天涯问。
周明说：“明天一早天亮的时候再看看。你们的视力在夜晚不太行，以后多吃胡萝卜。”
“啊，吃胡萝卜就可以么？”历天涯夹了一块胡萝卜，虽然是自己做的，可是他并不喜欢吃，皱着眉头问，“周大哥，你的夜视能力是不是因为身体属性强化后就有了？”
周明笑道：“夜视也是因人而异，感知高的，原本视力和听力好的加强后当然会更好一些。你们先活过这个世界，再想属性加强的事吧。”
“周大哥，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这些萌新呢？”黎飒迅速干完一碗面条，才腾出嘴来提问。
404直播间内也有几个观众打弹幕发问，包括之前听过周明提起“气运”那些玄妙说法的：
[看起来真的是初始资金低的人，获得的系统帮助和眷顾就会更多一些么？]
[应该是的，我在别的直播间没看到系统那么操心，还给提示大佬位置的。]
[还有，播主几次身临险境，都没有真的遇险，也算是一种运气吧？]
黎飒想到自己回宿舍拿东西的时候，如果晚了几步出楼，没准就一起掉入深坑Gaover了。还有刚才上楼的时候，她如果偷懒坐电梯，也很危险。这些都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参考，她依然完美避过祸端，难道真的存在气运？
周明此前没有忽悠她，就是为了借助她的气运？那么是不是她目前所在的地方，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比较安全呢？
所以周明不让她离开，不让她下楼，也是为了让她留在他的身边，继续发挥气运的作用？
“看你们顺眼啊。历天涯那么有钱还会做饭，囤货居家好帮手。而你，初始魅力值一定很高，嘴甜挺养眼的。这才第一天，在这个世界还有29天要过，当然要找点有趣的人解闷。”周明毫不避讳，讲了表面上的目的。
气运那种说法，他只在与黎飒独处的时候提过一次，往后就没有再说了。
这是防着历天涯，还是另外有别的目的？黎飒觉得周明这个人心思复杂，不过活过那么多次天灾世界的大佬哪有单纯的呢？至少他还愿意说个理由。
有更多大佬直接给新人立规矩，把新人当成奴仆使唤，新人也不敢有半点反抗。像周明这种平易近人的样子，上一世是怎么被传成那种小人的呢？是有人吃了闷亏散播谣言，还是另外有什么事件导致周明性情变了？
三个人把端上来的食物全都消灭干净之后，黎飒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历天涯谦让着让大佬先去洗漱，他排在最后一个，用完卫生间还给收拾干净，并且把浴缸内和其他几个空盆瓶罐都存满了水。
黎飒也准备了一些封堵的东西备着，等着未来彻底停水，整个房间里各种上下水孔洞就都要堵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