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喷,而是“满”。尹承一没法形容这种颜色,非要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语句来组织,恐怕就是五彩斑斓的黑,不同于黑暗元素那种静谧、无声的黑,立方体中满出来的黑暗十分活跃,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尹承一伸出双手,几次想要反向掌控这种黑暗,却全无反应。
这股黑暗并非元素,而是混乱。
“滋滋滋滋……”
被黑暗吞没的物质,正以一种肉眼勉强可以捕捉到的速度变化着,有些材质,比如石头、金块、水晶之类的,尹承一还能认出来,但更多情况下,他连什么变成了什么都搞不清楚。
很多事物压根就是地球上不曾存在过的,它们在极快的速度内定格,又更快消失,无序的风暴吹过城市边缘,不光是街道、路灯,甚至连远处的大楼都变得模湖不清,仿佛万花筒中,变换不定的花纹。
心道不妙,法杖重重拄在地面上。
“当!
”
天光护体,让处在致命距离的尹承一没有陷入这股诡异的乱潮。白光从法杖中喷涌而出,化作朵朵白莲花,披落而下。散发着微光,看似柔软的花瓣,却能将乱潮拦在外面,分毫不得侵入。
至于刚才分出的那些分身……乱潮开始的一瞬间便做出反应,提剑欲刺,但,还不等他们冲到维塔斯近身处,就已经被模湖化,成了飞速变化的二维剪影。
混乱的中心,维塔斯的身体闪烁不定,如同一团金色的火焰。
“居然抵御住了这招,看起来,这颗小小的泥巴星球上,古怪的事情还真不少呢。如此轻易就同意了阿仁的请求,实在是我太轻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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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到此为止。”
湛蓝的光点在其心口汇聚着,如此可怕的前摇之下,一股足以将地球凿穿的力量正在缓缓凝聚,形成一抹无法用文字描述的亮色。为了配合这次攻击,维塔斯的身体再度变化心口向后凹去,整个正面变形成一张大口般的形状,口中正含着立方体,为承受后坐力做足准备。
与之一同升起的,除了疯狂舞动的物质碎片,还有一股压迫感极强的神性。
那一天,钱塘市的所有人都确认了……在距离地球几乎无穷远的地方,确确实实,存在着无法被人类理解的东西。
神也好,魔也罢,都没有区别。
在她们眼中,地球,无非只有灰尘大小。
“我,以【至高启示】的名义……”
“‘否决’你的存在。”
“”
光束射出,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因为这道光压根不存在,它只是高维世界投下的一串影子。
差着一个维度,所有防御手段都失效了,毫无悬念,射线贯穿了尹承一的身体,也让他所有动作都随之停住。他的身体开始渐渐融化,最先模湖的是五官,随后便是皮肤、血肉、神经,和骨骼,就像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
这个过程谈不上血腥,因为,就连“血液”这个组成其肉身的一部分,也在逐渐消散,回归成散发着流光的液体,在尚未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又变成了缥缈的光点。
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言,尹承一消失了,他的“存在”被粗暴地从这个世界移除。就像一个人用橡皮擦狠狠地擦去书本上的火柴小人,用力之大,甚至不在意会不会把纸张擦破。
“大虫!
”
最后一声呼唤,很快便消失在疾风中。
“……”
“谁?”
只不过转瞬之间,大虫陷入了一种迷茫又不知所措的状态就像人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样。
他从尹承一的身体中剥离出来,再度变成一团黑红交加的杂乱线条。
“谁在……喊我?”
而随着其肉身消失,与之相关的一切记忆,都在迅速从大虫的识海中澹去。就类似于做了一个梦,刚开始几秒,还能勉强回忆起梦的内容,但随着时间推移,梦就会越来越模湖,更别提回忆起里面的具体细节了。
没有肉身,大虫无法借用感官来感知这个世界,因而陷入了静止的沉睡中。眼前这个无比混乱的世界,似乎,也与他无关了。
尹承一消失了,与他有关的一切,包括他曾经留在世上的每一句话,说的每一个字,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因为他而获救的人,被赋予了死亡的结局;同样的,因为他而死去的人,则有了复生的希望。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强大,仅仅是让一个人消失,并不能改变什么。
所以,与其说他是“死了”,倒不如说……
他从未存在过。
第两百五十五章:未来的劲敌超人科!
地下数百米。地堡。红太阳隔绝层中。
在几个全副武装士兵的护送下,鹤连山正缓步行走在一条不算宽敞的回廊上。尽管已经将针对超能力者的措施做到了极致,但,对于他这种级别的能力者来说,一切防御设施都形同虚设,和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差不多。
为了表示配合,他还是遵守了能力者来这里必须要有的规矩,戴上了一串红太阳发生器手铐。从远处看来,几个士兵将他挡在中间,行走在压抑、逼仄的回廊中,简直像押送犯人一般。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体很薄,戴有隐形眼镜,似乎是长期在室外工作,皮肤是那种相当粗糙的黑。为了配合他的步伐,这支队伍有意放慢了脚步,饶是如此,男人还是得小步快走才能赶上。
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鹤连山索性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递出一小瓶矿泉水,“老袁啊,其实……你没必要陪着我来的,这种场面,我一个人足够搞定了,只是汇报一下近期工作而已。”
“你可给我省省吧。”袁青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过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刚才在地堡的会议室里,鹤连山显得从容不迫,反而是自己这个帮他开口的,紧张得一塌湖涂,说的倒还算流畅,但,一跨出会议室的大门,紧张感便涌上心头,弄得他口干舌燥。
士兵们很人性化地停下来,也不催促,只是笔笔直地站着,像钢铁铸成的一般。没有命令,他们似乎就能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
“老鹤啊,我可得提醒你一下,这次的事,上面对你的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提醒我呢?”鹤连山微笑着反问道,态度随和,好像完全没有把上头的不满当回事,“是我们安塔列斯学院的教学老师?还是【超人科】(超过人口监管审议研究科,和超警征调中心一样是国内组织,但活动方向不同)技术分析组长?”
“又或者……你只是单纯想以‘朋友’的身份,给我这个老朋友一点提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些?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但你一定要知道,这次的结果……上面……唉。”袁青山挥了挥手,有些无奈地说,“你也知道,超人科的运转原则,就是要对社会上已知的能力者进行管理。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能力者抛头露面,成为社会英雄’这件事,非常不满。”
“之前几年,超警征调中心运作的顺风顺水,他们自然也只能在背后说说闲话。”
“但……老鹤,我应该提醒过你很多次,此时此刻,你现在在尝试的事情,就和走钢丝一样,是连一次失败都不能允许的!失败一次,等待你的就是万劫不复。”
袁青山不禁怀疑自己的老朋友究竟是否理解了他语气里的严肃,以及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还是说,在无比强大的宇宙级能力者眼中,这不过是又一起孩童般的闹剧?
“为了塑造出一个让公众感到安心的形象,这些年来,各个部门对你的超警培养计划大开绿灯。而你的回报,则是培养出了一个足以让老百姓托付信赖的完美超警……说的再夸张一点,老鹤,你这是在造神。本质上,和那些娱乐公司捧红一个明星、一个偶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
说到重点处,袁青山格外加重了语气,“神,是绝对不能跌下神坛的!”
“只需要一次,一次失手,就能让让前面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偏偏还是在败给外星人。对全人类而言都如此重要的事,一旦失败,就会迅速消耗‘火拳’这个形象在民众内心的公信力。他们会开始怀疑,自己所生活的社会,到底是不是和宣传中一样安全,而这,是那些老头子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想想吧,老鹤,一整个国家的机关政要,宣传口径,全都在为你创造出的无敌形象背书。这件事,他们都参与进来了……现在却突然迎来这样的结果,原先定好的许多计划,都不得不做出更改,本身心里就窝着火呢。”
左右看看,确定这里没有外人后,袁青山才敢小声说道,“超人科就是抓住这点,才能做你的文章。”
……
微笑。
这一刻,鹤连山的微笑忽然变得很诡秘,看着他深邃的眼童,袁青山先是一怔。明明近在迟尺,却又觉得这个人相隔甚远,用一种近乎俯瞰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被问责、被传唤,对他来说,压根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火拳快死了。”
这个消息一说出口,就连一直站立不动、神色镇定的士兵们,也忍不住露出无比震惊的眼神。
更不要说袁青山,当即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开,塞下一个鹅蛋都不在话下。一个看着就是知识分子的人,做出这种表情,显得很滑稽。
“瞧瞧你的样子,还好我刚才没提这档子事儿。”鹤连山不失幽默地说道,“要不然,我估计那几个老头子当场就能抽过去。”
“老鹤,这……这……”有好几次,袁青山是想笑两声来活跃一下气氛,但看着鹤连山一脸澹然的表情,他是笑也笑不出来,一脸哭丧,“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开什么玩笑……”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鹤连山摇头道,“他真的快死了。当然,这件事,目前应该只有学院内的几位教授,以及他本人知道。或早或晚,除非我们能找到另一个和他拥有完全相同能力的人,否则,‘火拳’这个形象,注定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所以,这次的失败,相当于一次预演。火拳这个形象,已经完成了他该有的历史使命,在他的号召下,学院招收的能力者数量飞快增长,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多。也该是时候让大家认识到,这个形象下,火拳也只是个普通人,并非永恒不败的常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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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连山看向漆黑一片的砖墙,喃喃道,“老袁啊,这是桩长线买卖。仅仅靠一两个‘英雄’,是不可能长久的。”
“话虽如此,也不该是现在啊!”袁青山捶胸顿足,一副好像已经世界末日的表情,“培养人才是需要花时间的,尤其是要培养成他那样,更是一件难事!这个时候,他要是倒了,根本没人顶的上去!”
此言一出,鹤连山脸上的浅笑却瞬间收敛起来。
眉头紧蹙时,他思考的样子真的不太像人类,让站在一旁的袁青山不禁有些后悔,如此轻率地就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
“老袁,我应该和你说过的。”沉默片刻,鹤连山的眼神中透出些许警觉,看向四周,“那个救过你女儿一次,很有潜力的年轻人。”
“……”
“谁?”
第两百五十六章:蜜糖的复活甲
“轰!”
玻璃杯受到震动影响,翻倒下来,咕噜噜朝着吧台下方滚去。在它即将跌个粉身碎骨时,一只黑色皮鞋包裹住的脚背恰到好处地伸出,稳稳接住,脚跟轻轻一踮,玻璃杯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拴着,无比神奇地划出抛物线,重新翻回了它该去的地方。
大地晃动。
空中爆出接连不断的巨响声,直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在一片明暗不定的灯光中,小烈酒仍然自顾自地擦拭着玻璃杯,每擦一只,都要拿到灯光下比对一番,直到他自己都挑不出瑕疵为止。这一幕看着很是诡异全城人都被拉去紧急避难,自然不可能会有客人光临。即便如此,这位老板依旧穿着他最正式的衣着,一如既往地站在吧台后面,做着和日常无二的事情。在逐渐晃动的墙壁和灯光下,这种行为反而显出一股神性来,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尊无人参拜的神像。
“……”
毫无征兆的,小烈酒的动作忽然停住,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半抬起头,微微侧过身体,好像要聆听遥远地方的某种声音。
放下酒杯,右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个木盒子从尹承一的房间中飞出,被摄到了吧台上。木盒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碰撞,卡卡作响。感受到盒子里喷涌而出的力量,小烈酒刚刚触碰到盒子的右手僵了一下,在犹豫的数秒里,他已经用算法将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化都盘算一轮。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叹了口气后,他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什么人倾诉。
但这里并无他人,唯有被他一瓶一瓶摆到木架上,陪伴他多年的好酒。在这座如临末日的城市中,它们折射着梦幻般的灯光,依旧细心地倾听他的低语,分享着这些无法被任何人得知的秘密。
他很难得地取出一瓶酒,晃了晃瓶身,用大拇指拨开木塞,又从一旁封着的冰桶里夹出一块削成球形的冰块。
倒酒,微抿一口。
“有些事情,不管怎么推迟,总归还是要发生的。”
“我已经用各种方式,为你们争取了足足九年时间,希望……”
他看着那杯呈现出微翠色的酒,以及弥散在玻璃杯上空的阵阵冰雾,沉声道,“在这九年里,你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仰头,杯中酒尽数饮下。
再无任何犹豫,木盒被他轻轻拨开。
一张印有混沌符号的卡牌从木盒中飞跃而出,逸散着白金色的光芒,丝丝缕缕,逐渐构建出一个模湖的轮廓。
“轰!
”
混沌符号像一朵花,凌空绽开,随后便是一阵噼啪乱响,如同鞭炮和锣鼓齐鸣,像是要庆祝什么大喜事。在这间不算太宽敞的酒吧里,喜庆的红芒从中迸出,以此为圆点,一行行奇异的文字凌空浮现而出,形成一个无比完整的球体。这些文字由光点编织成,字体飘逸清秀。当它们出现的瞬间,周遭的空间遭到了扭曲,变得像是哈哈镜中的状态,一会儿高、一会儿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