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一定会下地狱的！我诅咒你！”
层层叠叠亿万重啼哭声、咒骂声、吼叫声、咆孝声如同浪潮一般汹涌澎湃，经由密密麻麻亿万张表情恶毒的人脸，齐齐奔涌而去围袭穆苍。
面对这股咆孝覆盖而来的负面情绪海洋，穆苍却恍若未觉，依然在推演计算。
“狂妄！”
迈锡尼尔冷声道。
天空与大地倏然模湖，无边无际的幽暗雾气滚滚而来。
这雾气如有魔性般可轻易扭曲现实，被其覆盖后，破碎坑洼的焦土大地转瞬间就潮湿起来，甚至咕噜咕噜不断狂涌血浆，上方的晦暗天穹亦出现一柄血迹斑斑的青亮铡刀时刻逡巡。
迈锡尼尔嘶哑的声音突现：
“十亿人，你杀了整整十亿人！”
“真狠啊！怎么样？是不是杀得很爽？！”
哗～
如同地狱魔怪般的迈锡尼尔从黑暗迷雾走出，远远看向穆苍狰狞道：
“你很强，强的连我都害怕，但是你能扛住十亿人的愤怒、仇恨、遗憾，能扛住他们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吗？”
迈锡尼尔桀桀低笑：“这份红尘之重和人道大罪，你能扛的住吗？！”
锵！
天空中那柄铡刀轰然嗡响，从中竟隐约传出了亿万人的嚎哭与怒吼声。
“你不能！！”
这滚滚尖利声浪中蕴含的怨毒之浓稠，连天间的流云都被惊散，轰隆隆碎裂为雨，混着点点猩红簌簌而下。
哗哗哗
霎时，血雨覆人间。
“孱弱者才会有恨，强大者……只有怒。”
穆苍分心看了一眼铡刀，悠悠道，“罪？是勾动潜藏于灵界深处的人类众生意识【阿赖耶】对敌人下【负面定义】，从而削弱对方的运数、状态和生命，不错，很精妙的招数。”
在刹那间推演解析出对方所施之术的本质后，穆苍继续道：
“在因果层面锁死敌人意志根源，模湖现实与灵界间的隔膜进行大距离空间跳跃，同时可获灵界力量加持，大幅度无视物理性质攻击，哦，还加入了十亿欧罗巴怨恨亡魂组成的小型阿赖耶，虽然结构有点粗糙，但也凑合能用，至少对心智脆弱者有特攻加成。”
“真是个巫术天才！仅仅看一眼就能明悟它的可怕之处，这份天赋……真让我嫉妒！”
迈锡尼尔亿万双眸中闪烁着浓浓的不可思议，转而用一种复杂而冷冽的看向穆苍，再次阴冷冷道：
“你说的很对，【万罪处刑】会攻击你的意志根源，无论你肉体与灵魂多强大都没有意义，只要内心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退缩，与悔恨，都会意志化灰，形神俱……”
“终于打开了。”
穆苍突然抬起修长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唰！
虚空骤现一条绽放微光的裂口。
“嗯？这个波动？”
迈锡尼尔童孔一缩，震声道，“这是我的次元口袋，你？！”
他急忙感应起自己的口袋，却觉一片空荡荡，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这怎么可能？”
迈锡尼尔不敢置信道，“赫菲斯托斯之匣怎么会被外人打开？这不合常理！”
穆苍自顾自发动念力涌入那方次元口袋，倏然便将其中所有物品搜刮一空。
“你等等，你给我等等！踏马的你在干什么！”藏身于迷雾中的迈锡尼尔恼羞成怒的吼啸着。
可即便怒到极致，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他也还是只能身藏于周围这片可轻易模湖掉物理性攻击的黑暗魔雾中。
穆苍的面前，此刻飘荡着大量物品：
数百件散发诡异波动由金属、水晶、木质制造的大小器具；上百本封面赤黑如血渊的厚厚书籍；成堆成堆由骨质皮质打造的满溢血腥气息的饰品；最后，还有最重要的……后悔药。
嗡
穆苍的次元口袋立现，一口就将所有东西全部吞没。
“该死的！那些是我的千年积累啊！”
魔雾中迈锡尼尔脸庞抽搐，狂怒之下决然发动攻击。
“万罪……处刑台！”
唰！
铡刀轰然斩下，直直斩向穆苍。
哗！
可在同一瞬间，被斩中的穆苍骤然模湖虚幻，铡刀从他身体中横掠而过竟无法伤其分毫。
“你的意志根源竟不在此处？！”
穆苍观察着手中一颗晶莹剔透如同钻石般的后悔药，在细细查探分析着药物的同时，漫不经心道：
“是啊，这儿的只是分身。”
听到此话，迈锡尼尔顿时冷冷笑道：“呵呵，原来如此，没有意义的，万罪处刑会自动追踪你的意志根源，就像弹弓一样，我和你同在弓上，在因果律这条‘皮筋’的作用下，不论距离多远，哪怕远隔千里万里，处刑台都会开辟灵界通道追杀而去，无论躲到哪里都没用。”
说罢，他背后那片虚空就霍然裂开一方散发着灵界幽浊气息的黑色孔洞。
哗哗哗
霎时，铡刀及周围被魔雾扭曲现实后形成的巨大异常领域，便如同活物般原地极速旋转着拧成巨大涡旋状，带着迈锡尼尔一并硬生生钻入到了那方黑孔之中。
看着对方这么着急去本体那儿送死，穆苍也只是侧头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
曲曲折折的灵界空间通道中，埋身于黑雾漩涡中的迈锡尼尔嘶声低语，“就让我到你本体之处，将你斩尽杀绝吧！”
嗡！
在神秘的因果作用下，迈锡尼尔‘奔’向穆苍本体的速度极快。
仅仅数分钟后，他周围浓密魔雾外就出现了一方无比荒寂的铅灰色大地。
砰！
魔雾团坠落在灰色大地上，激起片片灰尘土渣，但奇怪的是，这些飞扬起来的尘土如同打了迟缓剂一样，坠落回地面的速度变慢了许多许多。
迈锡尼尔走出魔雾，身体表面亿万双眼眸同时眨动，呆呆看向大地边缘浮现的半颗蓝色星球，不可思议的道：
“那是蓝星？！那这里……是月球！！他的本体居然在月球！”
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光亮传来。
他愣愣转头，有些茫然看向后方。
在迈锡尼尔近乎全角度的视野中，远方覆盖着稀薄月壤的灰色大地上，有一尊如同太阳凝就而成的神明般身影正静静的端坐着。
那尊神明浑身都在散发着金灿灿的炽烈光辉，几如一轮真正的大日横卧于月球表面，仅是安静盘坐，就有一种超越迈锡尼尔心智理解范围的强大感。
在对方周围甚至连空间都在不断变化、扭曲、膨胀，似乎有某种浑厚而精粹的力量自天外而来，导致其背后那片无垠幽空中竟有无量星光闪烁，仿佛都是在为他而聚集。
仿佛他就是天地的中心，世界的中枢一样。
强大、威严、神性、冷漠……强大而深邃的波动，完全覆盖了迈锡尼尔的全部思维，几乎要把他压迫到窒息了。
这一尊神明，正是穆苍的本体。
“这这这……”
迈锡尼尔浑身颤抖着磕磕巴巴道，“这是……这是神吗？”
就在这时，堪堪从黑孔中钻出的铡刀像是寻到了目标般，轰然飚至天穹之上，再从天而降狠狠斩向了穆苍本体。
铡刀飞行过程中，缠绕其上的十亿亡魂嘶吼咆孝，隐隐竟形成一方小型的欧罗巴虚影。
虚影中古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等诸多代表着欧罗巴辉煌过去的文明景象轮番闪烁不停。
同时又有男女老少足有亿万数量的个体在齐声怒吼。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这一声叠加了十万万份疯狂恨意的怒吼，几乎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万倍加强版。
假若有人直面这一声怒吼，甚至会在刹那间就魂裂神熄，惨然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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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仅仅只是前奏，铡刀的本体赫然承载了整个欧罗巴文明的庞然巨恨！
其力量之深邃庞然，甚至有蓝星众生阿赖耶近乎十分之一的伟力。
无论实体物质还是虚无魂灵，都会在这一刀下彻底湮灭。
而看见这一幕的迈锡尼尔也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远处的那尊太阳之神……就是敌人的本体！
这一刻，他蓦然心生一丝后悔。
对方显露出的威势如此恐怖，这样冒失砍过去……自己会不会翻船？！
“不会的！无论谁骤然杀死那么多人，心灵哪怕冷酷坚硬到极致，只要还是人总归会有些物伤其类的心理，不可能会没有一丝丝疑虑和后悔，这就是漏洞！哪怕这漏洞再小，只要存在就……”
迈锡尼尔在心里不断自我安慰着，同时心头还隐隐出现一丝自己可能会弑神成功的狂喜。
可就在这一瞬，穆苍缓缓睁开了眼。
唰
刹那间，月球表面如同升起了两颗太阳，炽热而神圣的光辉普照万里。
覆盖月球上空的黑暗骤然被无尽光辉撕裂于无形。
天地，一片光明。
而从高空急坠而下带着无边威势的青亮铡刀也霎时静止。
刀体表面隐隐浮现的亿万怒吼咆孝的欧罗巴人，全部目露恐惧，继而齐声悲哭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铡刀寸寸崩裂，化为虚无。
刀中所蕴那十亿怨念构建的小型阿赖耶也如不存在般，同时间消逝于无形。
亿万人类崩亡后诞生的浓重绝望与仇恨，居然不抵穆苍的澹澹一瞥。
远处的迈锡尼尔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躯体表面亿万张人脸的眼眸同时失去了神采，空洞无光。
“意，意志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