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耳间，已被“不法之剑”这四个字填了个满满当当。
这四个字对他的意义非凡，早该忘掉的记忆，也随着这四个字的入耳，又一次血淋淋的展现在了他的脑海思绪当中。
抬手轻抚着横拿于掌中的侠雾，燕歌行自嘲一笑，摇头苦叹，“呵，终结罪恶么？”
终结罪恶的剑，可终究无法在罪恶中救下亲人朋友的性命。
慕容白道，“它果然是你的剑。”
燕歌行猛然摇头，“不，它不是。”
“它属于……一个已经死在过去的人。”
今日，燕歌行终于掀开了心底深藏的那一坛酒，而在那一坛酒中，沉着一柄名为侠雾的不法之剑。
不法之剑，意为终结不法之剑。
但用剑了结罪恶的人，有些时候，却难以将自己的罪恶了结。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燕歌行自己的看法。
照慕容白来瞧，即便当年的事情再怎样同他有关，但在他的身上，可从来都没有过哪怕一星半点的罪恶。
眼见此时燕歌行的情绪已将要失控，慕容白心知，接下来，自己只需做好聆听者的身份便好。
毕竟这些事情，已在燕歌行的心里憋了许多年。
此刻唯有将它们全数讲出，让燕歌行能够发泄一通，才是身为朋友的他，能替燕歌行做到的最好的帮助。
所以，慕容白便主动开口，向着燕歌行问询起了侠雾的来历过往……
飞湍三千瀑，奔浪若惊雷。
然而，即便滚滚浪声就在耳旁，却也掩不住自燕歌行口中娓娓道出的过往故事。
“所谓不法之剑，其代表的其实并非是某一个人，而是两名不信任公法，在西武林暗处默默执行公理正义的肝胆至交……”
久远前的西武林，曾流传着不法之剑的故事传说。
没有人知道不法之剑究竟是谁，只知道不法之剑所杀的人，俱都是江湖中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的罪人。
更随着当年逍遥西武林江湖多年的七大恶人悉数被诛，使得整个西武林的罪恶就此闻风丧胆，销声匿迹。
只要有不法之剑在的地方，就必然是朗朗乾坤，公理当头。
直到有一天。
侠雾的主人与他的至交好友，无意中发现了一桩潜藏在武林深处的阴谋。
他们二人约好，要一起攻入魔窟，将此阴谋揭破，将此罪恶终结。
可谁料想，就在约好的那一天，燕歌行的独子忽而患了重病，高烧不止，生死危在旦夕。
一方是挚友之约，一方是亲儿性命。
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个极为困难的选择，但在同时，却也是个很容易就能得出答案的抉择。
是的。
最后的最后，燕歌行，失约了。
第666章 四时剑法
第666章
平心而论，燕歌行倒也不是故意失约。
儿子病重数日，他与妻子一直都在榻前照料，心焦之下，以至于他竟是忘记了时间流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天，已经过去了近乎一半的时间。
燕歌行不顾妻子反对，取了侠雾急急赶往魔窟所在，可到了地头，入眼所见，却只有满地鲜血尸骸。
魔头众多，挚友剑法虽强，最后仍是独木难支，血战而亡。
燕歌行虽是将最后残存的魔孽悉数斩灭，但挚友的性命，却终究再难回来。
忍着心中悲恸与无边悔恨，燕歌行将好友尸身收敛，替他立了一座无碑孤坟，这才动身归家。
可哪里想的到，等他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病重气绝的儿子，以及绝望自缢而亡的爱妻……
也正是从那一日始，江湖上少了一把维护武林公义的不法之剑。
而在苦境西域的陵北富野店中，却多了个时常醉弹胡笳的落魄中年。
“好友，你……”
听完了燕歌行的故事，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关节，但慕容白的心绪仍是开始变得有些发堵起来。
“抱歉。”
他的嘴唇嗫嚅半晌，最终自喉间吐出的，却也只有这抱歉两字。
让一个醉酒的人，去清醒的回忆他醉酒的缘由，无疑是一件这世间最最残忍的事情。
而今日，让已醉了数甲子之久的燕歌行再次清醒过来，将他心中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挑破的人，是慕容白。
但燕歌行却不知道慕容白的这些心思，听到慕容白的道歉声后，只苦笑着冲他摇了摇头，“你说什么抱歉。”
“当年，终究是我做错了事。”
“而做错了事的人，就该去承担做错事后应有的代价。”
慕容白摇头道，“但这代价，你却已背了不止一年。”
他深吸口气，缓缓抽出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在手里的青冥剑，尔后冲着燕歌行说道，“发泄出来吧。”
“将你心头所有的苦闷，全都付之剑上，让我一观不法之剑真正的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