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之上，多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唐洛单手举起，把杨戬提在半空中。
被他抓着的杨戬，气息微弱絮乱，身上的银甲已经彻底碎裂，头发散乱，全是鲜血。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像是战败的将军。
不过唐洛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上的琉璃净衣破破烂烂，胸膛上拳头大小的贯穿伤没有愈合不说，还有古怪的黑色裂痕从伤口蔓延出来。
身上，手臂乃至背上都有这样的裂痕。
给人感觉下一息整个人都会直接崩碎一样。
光从外表来看，很难判断两人到底谁伤得重。而看情况，无疑可以判断出，谁才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哥哥！”杨婵神色慌乱。
唐洛随手一丢，把杨戬丢到了地上：“你认错人了，他可不是你哥哥。”
“你在说什么？”杨婵冲向唐洛。
唐洛抬手往下一压，一个高的大手印浮现，落下，将杨婵压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说，他不是杨戬。”唐洛说道，“有其神，有其形，但缺了一点什么，一开始总觉得有点怪。真的打起来，就开始藏不住了。”
“你在说什么？”杨婵拼命挣扎着，重复着上一句话，眼中全是惊恐。
“这浓浓的香火味道，你就没有闻到？”唐洛看向杨婵，“不对！你自己也身在其中。原本还以为这家伙是你的充气娃娃。”
“……”
猪八戒和敖玉烈对视一眼，情况更加复杂了。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师父一定要跟杨戬打，不仅仅只是手痒难耐，憋得太狠了的缘故。
等等！说不定就是那个原因，现在只是马后炮一下。
两人非常机智地移开了目光，就这么着吧，师父说的都对。
是身为徒儿要遵守的第一准则，如果师父错了，请参照第一准则。
更何况，结果对就行，过程嘛，不重要不重要。
“不可能，他就是哥哥！”杨婵不肯相信唐洛的话，还在挣扎。
“你在说什么？”
地上的杨戬也艰难开口，“唐玄奘你疯了吗？”
“阿弥陀佛。”唐洛双手合十，琉璃净衣自行修复，遮住他受伤碎裂的身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两位施主，皆是执迷之人，不得解脱。”
“今日，就由贫僧来度化。”
度魂！
地上的杨戬重新落到唐洛手中，度魂施展。
杨戬神魂浮现。
“这是我……”杨婵话说到一半，声音却低了下去。
只见那神魂，并非单纯一人，而是由千百万人的念头形成，每一个念头都在默念“显圣真君”、“显圣真君”。
在神魂中心，若隐若现的淡淡虚影，不是杨戬。
而是一只猿猴！
白毛猿猴，袁洪！
梅山七圣中始终没有出现的那一位，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位，实力可比肩杨戬的大妖怪。
当年杨戬降服此妖，也费了不少手段，算得上是颇为艰难的一战。
孙悟空是最有名的猴（石）妖，在他之前，山海界有名的猿猴妖怪，便是这白毛猿猴——袁洪了。
“怎么会这样……”杨婵一片混乱，众人脚下的黑山瞬间崩塌。
“你知道？”
猪八戒抓住没能及时跑掉的金大升。
“不知道！我不知道！”金大升脸色惊骇，“他一直都是真君啊，什么时候变成了袁洪！我不知道！”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袁洪什么时候取代了杨戬。
“或许，杨戬从来就不在此方天地，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你，袁洪。”唐洛结束度魂，“贫僧说的可对？”
手中的杨戬，环绕的香火之力，众生愿力开始消散。
终于显露出其真正的模样。
倒也不是看到的白毛猿猴，而是一个还算英俊，只是脸色阴沉桀骜桀骜的男子。
不过现在他的脸上，尽是大梦初醒的茫然，随后化作了无奈的惨笑。
“没错，杨戬他从来就不在这里。”
被唐洛丢到地上的袁洪说道，“只是我鸠占鹊巢，妄图取而代之，没想到却……”
没想到却在香火之力，众生愿力之下，迷失了自我。
把自己当做了真的显圣真君，二郎神杨戬！
执迷不悟，执迷，又如何悟？
第四百八十九章 度化、解脱
山海界巨变，袁洪虽然侥幸未死，却伤得极重。
比如今五方天帝，就等合上棺材板的情况还要不如，他的棺材板已经合上了一半。
苟延残喘之下，袁洪想要尽快养伤，恢复实力的办法就是接纳香火之力，走上神道之路。
当然，袁洪本身基本上没有什么香火之力可言。
这方天地，有一大块是以前杨戬的地盘，灌江口。
梅山七圣，平民百姓们也略有耳闻。
但杨戬本身就是一个不在意香火之力的人，灌江口的显圣真君庙，都是百姓们自发建立的——杨戬经常有降妖除魔之举。
梅山七圣，自然不会有任何庙宇存在。
目前唯有的香火之力，便是显圣真君的香火。
唯一的办法，就摆在了袁洪的面前，他要鸠占鹊巢，成为杨戬，成为显圣真君。
他接纳这部分香火之力的时候，也就成为了显圣真君。
一开始，袁洪做的还不错，他通过香火之力恢复伤势，同时也非常清醒，知道到自己是袁洪。
然而恢复伤势所需要的香火之力亦不在少数。
袁洪想要继续，就需要更多的香火之力。
于是他开始以“显圣真君”的身份开始频频显灵。
这里袁洪留了一个心眼，尽量与杨戬割裂，努力将“杨戬”之名和“显圣真君”分割。
有朝一日形成“显圣真君·袁洪”的情况。
因此如今的画像中，只有显圣真君，但不见其名讳。
说实话，袁洪的种种举动、选择，是隐含斗气成分的。
当年他被杨戬击败，虽然暂时臣服于杨戬麾下，可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把杨戬当做对手。
杨戬将袁洪留下，也未尝没有这样的意思——我等着你来击败我。
只可惜，后来的无数次挑战，袁洪不仅都输给了杨戬，甚至彼此间的差距，还在一点点变大。
袁洪他想要证明，他是可以击败杨戬，不会永远都是手下败将。
当年失去的，他要找机会讨回来！
取代杨戬，从显圣真君·杨戬变成显圣真君·袁洪，也是一种办法。
然而，事情并没有袁洪预料的那么顺利。
他不断“显灵”，显圣真君的香火之力越多，越强大，袁洪受到的影响也越大。
袁洪本身就藏着极深的执念，击败杨戬、赶上杨戬、追随杨戬、成为杨戬。
他逐渐无法分清这些念头的区别。
最前面开始慢慢向最后面转变。
而这个时候，梅山六兄弟露头了。
巨变中，金大升情况最好，受伤最轻。
其余五人受伤颇重。
金大升起了想法，想要成为老大，甚至是……只可惜操作粗糙了一点，被另外五个联手打成重伤，逃之夭夭。
另外五人觉得情况不对，必须尽快恢复伤势，光靠闭关慢慢来可不行。
他们离开隐居之地，便遇见处在艰难阶段的袁洪。
袁洪的行为给他们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同样走上神道之路。
不过五方天帝可没有重蹈覆辙，各种修修改改，给自己弄了一个五方天帝的身份。
那个时候，袁洪已经是尾大不掉，骑虎难下了，一点都不介意吴龙他们这些后来者居上，还主动帮忙。
五方天帝，其上显圣真君为尊的基本架构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
后来，他们又发现了重伤濒死，以宝莲灯吊住性命的三圣母杨婵。
那个时候，除了袁洪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外，五方天帝倒没有背叛杨戬之意。
三公主受伤，他们也想办法救助。
最简单有效的，就是主动分润香火之力，来帮助杨婵疗伤。
这个选择，五人也有私心在。
现在杨戬不知所踪，但大家相信以“主上”之能，必然有王者归来一天。
此方世界一部分区域是原来的灌江口，算是杨戬“治下”。
偏偏杨戬不喜神道这一套，他们如今走上神道之路，如果哪一天杨戬出现，表示不搞神仙个人崇拜，把庙宇都给我拆了。
那五方天帝岂不是当场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