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任索主动的交流，而是女店主内置的自动语音。她看着运动服男子，语气无悲无喜。
男子看了一眼餐牌：「你没写多少钱。」
女店主拍了拍食档左侧的墙壁，那里用八国语言写了一句话：「一次人生，一顿美餐，先付后食，小本经营，概不赊欠」
男子点点头，说道：「一碗餐蛋面，加一瓶矿泉水。」
女店主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伙食，先拿一瓶矿泉水给他，此时男子说道：「我的人生……很无聊的啦。」
「小时候父亲因为外遇，离开不见了，是我妈单独养大我，还送我去留学。留学回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又为了赶时髦，去当了演员。」
「演来演去，都没什么起色，然后我把心一横，去当了小丑演员，在屏幕里，在屏幕外，我都装成自己是一个永远快乐的小丑，其他观众，同事，导演，都是这样看我的，扮演的角色，也永远都是那张逗人欢笑的人物。」
「但我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我试过改变，但没有意义。面具戴得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父母失败的婚姻似乎也延续到我身上，我有幸接触到几个很好的女孩，但只要我们越加亲密，只要她们稍微碰到我面具背后的真面目，她们无一例外都离开了我能理解，谁也没必要成为谁的垃圾桶。」
「然后，我……」
这时候，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双重响，诡异而刺耳。他身上浮起奇怪的黑烟，在他头上汇聚成一个脸目狰狞，面目相似，但画着泪妆，涂着夸张紫口唇的幻影。
幻影紧紧盯着女店主，眼白大于眼珠的眼睛射出凛然的视线。
「……我饿了。」
「我好想吃掉那些人的脸，他们笑得这么开心，这脸一定很有弹性，很好吃的吧？你觉得呢？」
男子抬起头，瞳孔的眼白化为黑色，眼珠化为白色，眼睛旁边血管喷张，血筋虬结，嘴里居然微微吐出如剑般的寒气。
他拿着的矿泉水，水瓶外居然沁出水滴这是空气的水蒸气遇到低温物体而凝聚的现象，平常任索喝可乐也会看见罐壁都是水珠子。
虽然不知道游戏时间是多少，但任索记得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流浪汉几乎都是短袖背心地躺在长椅上睡觉，恐怕依然在夏天八月里。
这个男子穿着长袖运动服，还能吐出寒气，水瓶被他拿着居然还能这么快就变成冷水了。
而女店主这时候也弄好一碗餐蛋面，不过她没有马上递过去，而是拉开一个抽屉：
「用什么配料呢……？」
只见抽屉的配料林林总总列表出来，看得任索眼花缭乱：「希望」、「开心」、「冷静」、「父爱」、「母爱」、「悔恨」、「愤怒」、「爱情」、「理解」、「自由」、「幽默」……足足有数十种配料。
“这里就是游玩环节了？”任索看得一愣，他还没理解这是要干嘛呢，于是他随便选了「开心」和「爱情」这两种配料，接下来游戏又出现提示：「加多少呢……？」
画面出现两根柱子，柱子上写着「开心」和「爱情」，一脸懵逼的任索将两个柱子的量度都上升到一半。
于是任索便看见女店主将一个汤勺伸进两个调味瓶里，分别舀出三勺黄色晶体和三勺粉色晶体，唰唰唰地倒入餐蛋面中。
这些调味料落到面上汤上就马上溶解，消失无踪。
女店主将餐蛋面推给男子：「你的餐蛋面好了。」
男子默默拿起木筷子，一箸一箸吃光面，再吃火腿肠，再吃蛋和菜，最后捧起碗把汤底也喝光。
「味道好腥，开心得令我烦闷，爱情更是像鱼刺一样噎着我。而且……」男子看着女店主：「我还是好饿。」
这是要再来一碗的意思吗？任索眨眨眼睛。
「可惜，我已经没有再付一碗面的人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游戏画面瞬间破碎，进入回合制战斗画面！
男子彻底被幻影吞噬，身上的运动服摇身一变化为紫色西装，画着泪妆的脸上明明是在哭，然而紫色的口唇状却感觉他好像在笑：
「我的人生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笑呢？不觉得很好笑吗？你们不是都爱笑吗？笑啊！」
敌方血量为800/800，看起来不多，然后任索看了看女店主的血量：
50/50。
第244章 欲望圣杯
女店主的行动只有三种：「技能」、「防御」、「攻击」。
「技能」里，什么都没有，于是任索点了一下攻击试试看。
男子血量-15。
男子使用「冰风刮骨」，女店主血量-175，阵亡。
画面回到世界地图，任索眨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游戏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这游戏并不鼓励玩家战斗，而是希望玩家通过‘调味’这个步骤满足‘顾客’们的需求，那么就能避免战斗也能完成目标。
但如何调味就是一个难题了，任索完全搞不懂男子究竟想要什么‘口味’。思前想后，任索重新打开城市列表，继续按照「隐匿浓度」排序。
不过上次是从高到低排，这次是从低到高排。
任索随便选了一个玄国乡村，「隐匿浓度」等级只有一滴血的地方，开始走鬼。
画面瞬间变为到处都是梯田的乡村夜晚，夜空的月亮被乌云遮蔽，村路上连路灯都没有，女店主走在月光上将食档车摆在路边，开好档口后就拿出一个平板看视频。
看视频？
任索调整视角，对准视频，看了片刻马上认出来了《跨越我的尸体》电视剧！
而且任索还能放大画面，画面余光能看到女店主那洁白的脖子和白里透红的脸颊，发现女店主是正在看第一集，任家三兄弟的故事。
还挺好看的，虽然是二刷，但任索也不知不觉地沉迷进去‘任奈瑟’的制片剪切能力真的牛逼。
看了足足三集后，女店主才暂停视频，这时候任索才听见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唉哟，唉哟。」
一个小孩爬上椅子，小脸脏兮兮的，好像还有鼻涕残留的痕迹。他看着女店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没长起的门牙有大大的空洞，看起来尤其滑稽。
女店主拍了拍食档左侧的告示：「要吃什么？说一下你从小到大的故事就可以了，不用钱。」
「红鸡蛋！」小孩马上说道：「热的红鸡蛋！三只！」
女店主还是烧水，而小孩一边咬手指指甲，一边诉说他的故事：「我叫家柱！奶奶说，是希望我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正在上小学！」
然后小孩晃晃脑袋，说道：「也没什么好说了呢，鸡蛋还没好吗？」
女店主：「还没呢，你肯定还有其他事没说，例如你为什么会肚子饿呢？」
「因为饿了啊。」小孩闷闷不乐说道：「爸妈好久没回来了……」
「我平常就和奶奶住，奶奶做的饭都不好吃，也没有钱给我买零食……」
「我就特别馋红鸡蛋，两年前爸妈回来给我庆祝生日，给我煮了个红鸡蛋，可好吃了。」
「我好久没吃过红鸡蛋了，所以就很饿啊……」小孩说道：「而且其他同学又有钱买零食吃。小强他生日，他爸妈给他买了蛋糕吃。他拿到班上，只给了小敏她们……」
「我才不羡慕，我才不喜欢蛋糕，我喜欢红鸡蛋！」
「但饿得久了，我也会想，想吃其他东西……蛋糕也可以……」
小孩的声音变得沙哑刺耳，嘴巴里没长出来的门牙，忽然出现了足足指长的尖牙。他正在咬的指甲，也变得赤红细长锋锐，双眼眼白变得血红，嘴巴发出金戈交响的声音：
「但蛋糕小强又不分给我，那我自己拿可不可以？他吃过我也不介意，我从他肚皮掏出来的时候会弄干净的……我会拼出一个完整的蛋糕的……」
女店主神色不变，红鸡蛋她已经煮好，进入调味环节。
这个小孩所需的味道就很明显了，任索先是选了「父爱」和「母爱」，然后又加了点「友情」，前两者他是直接加满，「友情」则是加到五分之一。
于是女店主拿出两个橙黄色晶体和明黄色晶体的调味瓶，直接掀开盖子像是不要钱一样倒向盛装红鸡蛋的碗，然后又舀了一勺天蓝色晶体倒进去。
「你的红鸡蛋。」
小孩也不顾热，就直接用尖锐的指甲剥出嫩白的鸡蛋，直接一大颗塞进嘴巴里咀嚼，嘴巴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他一口气吃完三个，打了个嗝：「好好吃，是爸爸妈妈煮出来的味道，还有一点点蛋糕味……谢谢姐姐！」
小孩的尖牙利爪和血红眼白瞬间消退，重新变回脏兮兮的小孩。
他重重向女店主鞠了个躬，女店主坐下来说道：「不用谢。」
小孩从裤子里掏了好一会，终于掏出一颗白色的奶糖：「姐姐，奶奶给我的，我不舍得吃，给你了。」
任索还以为女店主会推辞，没想到女店主直接接过来：「好。」
说完小孩子就跳下高椅，踩着小碎步离开了，此时女店主看着奶糖，奶糖浮现出信息：
「孤独的奶糖：服用后，店主血量+15，攻击力+7，制造的鸡蛋类食物容错率提高。」
“原来主角还能通过请人吃饭变强的啊……怪不得初始血量只有50。”
然后任索继续陪女店主看《跨越我的尸体》，又看了三四集，天空泛起微蓝的晨光，女店主便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食档的东西。
摆了一晚上，只有一个‘顾客’！？
游戏画面回到世界地图界面，左上角的「剩余日数」变成9，代表任索已经过了十分之一的游戏旅程。
此时「欲望收集数」图标的金色的杯子忽然变大，两滴血红色的浆液从屏幕上方落到金杯中，微微晃荡。
「欲望收集数：9」。
游戏弹出提示：「请在十日之内，收集10000份欲望」。
需要先玩过一天，才会出现通关游戏的条件，当然这里还存在隐含条件：店主不能走鬼走到被‘顾客’吃了。
不过任索看着「欲望收集数」这个金杯，总让他想起……《世界树下的魔法师》的圣杯。
这时候天也快亮了，任索沉思片刻，决定重新开一个存档。
他已经基本明白这游戏的玩法了。
想办法理解‘顾客’的需求，提供相应的调味，要是失败了就得战斗。虽然没有说一定要让玩家去哪个城市，但在10天收集10000份欲望，不去那些「隐匿浓度」高的大城市基本做不到。
这样的话，任索就不可以浪费任何一天。
从小地方开始玩固然比较简单，而且小地方的欲望需求也能简单洞悉，例如刚才那个留守儿童的需求。
而任索目前遇到的两个‘顾客’，看起来都像是被灵气污染心智的觉醒者，也就像是当初任索在地铁痛扁过一次的‘魔’。
但比起‘魔’，他们还残存理智，会因为顾忌到其他东西而忍住自己的肆虐的欲望，但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开始发生异变，只是他们不表现出来的时候，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
无论是小丑男还是留守儿童，从他们的言语中，任索就知道他们已经不再会因为对方是人类而产生同情，无论他们什么时候爆发都不稀奇。
任索自己都有点害怕起来虽然他能看出谁是觉醒者，但他看不出谁是快要丧心病狂的人啊！
继续选择本港市开始，然而任索看着女店主推着食档车走过公园小路，经过附近躺在公园长椅睡觉的流浪汉时，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要是这个游戏上传了，视频播出去之后，这个世界……会怎样？
第245章 不要当自己是唯一的主角（三更）
“这种事是保密事项，我不能告诉你。”
面对任索的问题，挂着黑眼圈的黎丹打开办公室门，说道：“我要去找副局问问……你不如过去问他吧。”
于是任索和黎丹来到于匡图的办公室，黎丹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了，看起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到了坦诚相见的程度又或者于匡图从来没被人发现在自己办公室里裸奔或者看片。
果然于匡图没有做什么败坏社会风俗的事，而是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任索先是有些疑惑，看了看房间瞬间明白过来。
“连这里都装有灵气聚合装置？一边工作一边修炼，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