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真是糊涂了。”
“哎，谁说不是，除了大师兄以外，师父现在谁也记不住。”
听到老爷子的说法，坐在两旁的众多师兄弟们，一个个看得叹息不已。
王旭也是满脸苦笑，拍了拍老爷子的手背，开口道：“师父，这里是您的武馆，我是您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您那武馆，名声，人脉，还有那民国十大高手的牌匾，津门大侠的旗帜，您都传给我了，您还记得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你们都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们！”老爷子看向众人，越看越陌生，越看越害怕，语气带着哽咽。
王旭看着老爷子苍老的样子，还有激动的反应，叹息道：“师兄，将老爷子送回去吧，我们别吓到老爷子了。”
周围的师兄弟们纷纷点头，老爷子现在谁也记不住，对他来说这些亲近的徒弟们，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被一群陌生人围着，老爷子一激动，有个好歹的怎么办，大家岂不是成欺师灭祖了。
第217章 许家珍的等待
送走了老爷子，王旭心满是感慨。
老爷子曾经也风光过，不说叱咤风云，起码在武林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想到老爷子流着口水，连人都认不出来的画面，王旭也不得不感叹岁月的无情。
“备车，我要出去一趟。”了解完武馆与古董行的现状，王旭又想到了许家珍，打算过去看一看。
到了门口一下车，许家珍还没有看到，看到了她的女儿凤霞。
一年半不见，凤霞长大了不少，正背着书包往家里走。
两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追逐在她的身后打闹着，王旭开始还以为这是凤霞的玩伴，下一秒他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小野种，小野种，没有爸爸的小野种。”两个小男孩又蹦又跳，围着凤霞做着鬼脸。
凤霞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闷不做声的往前走。
两个小男孩不但没有放过秋霞，反而一左一右去拽她的书包，嬉笑道：“小野种，你的书包这么漂亮，是不是你的野爹给你买的，还是你娘又去偷汉子了？”
“放手，你们放开！”秋霞想要推开二人，结果反被推倒在地。
凤霞摔在地也不哭，只是死死的抱着书包，不让书包被二人抢走。
两个小男孩用力的拽着，三两下将书包抢了过来，一把丢在了地，大声道：“你娘偷汉子，你也不是好人，你是野种！”
“我不是野种，我没有野爹！”秋霞从地爬起来，一把将左边的小男孩推了个跟头。
小男孩被推倒在地，拍拍身的土站起来，反问道：“学堂的学费那么贵，我们都不起学，你为什么能，还不是你有一个野爹。”
“我没有野爹，你们不许胡说。”凤霞忍不住哭了，哭声依然在大声反驳。
小男孩用脚在书包猛踩，一道道鞋印，清晰的烙印在花布书包，嘴里不依不饶的骂道：“我娘说了，你娘给你找了个野爹，你才能去学的，不然你也跟我们一样不起学。”
“你胡说，你胡说。”凤霞从地捡起个土块，冲着小男孩一把丢出去。
“哎呦！”土块打在眼角，小男孩疼的捂着脸眼睛。
凤霞趁此机会，跑去抢了书包跑，一边跑还在一边喊：“我不是野种，我没有野爹。”
快跑几步，凤霞来到了门口，看到了站在这里的王旭。
王旭蹲在地，扫了眼不敢来两个小男孩，问道：“凤霞，还认识我吗？”
“你是谁？”一年半不见，凤霞已经不认识王旭了，只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王旭刚要开口，耳边传来了开门声，许家珍从里面探出了头。
看到王旭，许家珍愣了一下，半响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王旭摸了摸秋霞的脑袋，对许家珍问道：“好久不见，还好吗？”
“先进来吧。”许家珍让开大门，拉着秋霞往里面走。
王旭跟在后面，进门后又把院门关，随着许家珍走进了房间。
一年半没来，许家珍的家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倒是许家珍憔悴了一些，目光带着化不去的忧愁，仿佛心里面压着行事。
“最近过的怎么样？”王旭坐在炕，自顾自的点了根烟。
许家珍抱着秋霞，许久才低声道：“还可以，我在古董行帮忙做饭，每天早去午回来，下午再去一趟做晚饭，挺清闲的，平时还可以自己干点什么。”
说道这里的时候，许家珍用眼角瞟了眼柜子。
王旭顺着她的目光看法，发现在柜子放着一把剪刀，还有很多剪好的窗花。
其以福字居多，少数是金童玉女，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王旭走过去拿起一张看了看，挺不错的，于是笑道：“什么时候学的？”
“有大半年了，听人说剪纸有钱赚，我寻思着自己也试着弄弄。一开始剪得不好，只能白送给别人，现在有点样子了，一张剪纸能卖几分钱，一天下来也不少赚。”许家珍低着头，眼神看着胸口，好似不敢去看王旭一样。
王旭放下剪纸，静静的看着许家珍，二人谁也没说话。
片刻之后，秋霞闹着要去写作业了，这才打破了双方的平静。
“秋霞乖，今天去左屋写吧，省得吵到你。”许家珍想让秋霞去左屋，可这话刚说出来，王旭发现秋霞看他的目光变了。
有怀疑，有厌恶，还有抗拒。
秋霞抱着书包一动不动，小脸紧绷，说道：“我不去，我在这。”
“你怎么了？”秋霞的反常表现，让许家珍大为不解，反倒是王旭看出了点眉头。
“不去，是不去。”秋霞恶狠狠的看着王旭，抱着书包往炕钻。
许家珍无可奈何，只能不再管女儿，站起来要往外面走。
看到许家珍的动作，秋霞立刻冲了来，问道：“娘，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王叔叔倒杯水，你好好写作业吧，写不完，明天老师又该打你手心了。”许家珍随口答了一句，结果还没有出门口，秋霞从炕跳下来了，抱住了她的大腿：“我不让你去。”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许家珍开口训斥，一句话把秋霞训哭了。
秋霞一手抱着许家珍的腿，一手指着王旭，哭道：“他是不是你的野男人？”
“胡说什么？”许家珍生气了，一把将秋霞拽开。
秋霞不依不饶的再抱去，大声哭道：“你说我的学费是王叔叔给的，是不是这个王叔叔，他是不是你的野男人，你是不是要跟他搞破鞋？”
“啪！”许家珍抬手是一巴掌，将秋霞打倒在地，目光含着泪水。
秋霞毕竟年纪还小，根本不理解自己娘亲的苦衷，坐在地哇哇大哭，道：“我不学了，你让他走，让他走，我不要野爹。”
“不许胡说！”许家珍强忍着怒火，胸前的山峰剧烈起伏。
秋霞坐在地哭，边哭边说道：“我没胡说，大家说我是野种，你在外面偷汉子供我学，要给我找个野爹。娘，我不要野爹，我不学了。”
许家珍听到这话，眼泪瞬间下来了。
她这些年过得多苦，等的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别人说这些话许家珍不生气，可这么说的是她女儿，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女儿，这让许家珍怎么能不伤心，要是她耐不住寂寞的话，也不会守在这个院子，苦等徐福贵回来了。
“秋霞，外人说的话是不能信的。”看着许家珍的样子，王旭叹息一声，将秋霞放在炕：“你娘是世界最好的娘，你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多爱你，下次别说这些话了，免得你娘伤心。”
秋霞低声抽泣着，推开王旭的手，自己趴在被窝哭去了。
王旭看着抹眼泪的许家珍，心有很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无从开口，半响后才低问道：“找到福贵了吗？”
许家珍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王旭第二次陷入沉默，许久后才说道：“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第218章 最后的苦
王旭已经确定了，42军的军长徐福贵，是许家珍的男人。
电影，徐福贵只是个唱皮影戏的，被民党抓壮丁抓到了南方，在长沙混了几年回来了。
而在这里，前面的剧情没变，后面却拐了个弯。
薛岳的侄女薛孀，从重庆前往长沙游玩，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徐福贵。
徐福贵别的本事没有，纨绔少爷出身，吃喝玩乐泡女人是一绝。
听了徐福贵几场皮影戏，聊着聊着，二人滚了床单，来了个非君不嫁。
这样，徐福贵先从少尉副官干起，一个月后下方部队任连长，三个月升营长，五个月升团长，转眼几年的功夫，成了42军将军长，长沙会战的抗日英雄。
现在，徐福贵奉命驻守天津，成为了天津一代的最高军事长官，赫赫有名的抗战新星。在这种情况下，徐福贵还是不来找许家珍，这说明他不会再回来了，像戏里唱的铡美案一样，又是一个为了富贵，不惜抛弃妻子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富贵不会回来了？”许家珍眼圈微红，目光带着质疑。
王旭不答反问，问道：“你平时看报纸吗？”
许家珍摇头，一份报纸几毛钱，都赶一斤猪肉了。
寻常百姓，不是官宦家庭或者富商，谁会花这个冤枉钱，那不是冤大头嘛。
“明天的报纸，你可以买一份看看。”
今天42军入城，这么大的事情，报纸肯定会大肆宣扬。
作为42军的军长，也是天津的最高军事长官，徐福贵百分百会报纸，许家珍到时候一看明白了。
“在报纸，能找到我家富贵？”许家珍先是不信，随后目光直视着王旭，道：“你是不是知道富贵的下落？”
“我知道，明天买份报纸你也能知道，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王旭含糊其辞，目光带着惋惜。
许家珍喜极而泣，抓住王旭的手，哀求道：“我等了他七年了，秋霞都八岁了，你还想让我等明天吗？”
“我...”王旭不是想要隐瞒，而是他害怕秋霞承受不住。
许家珍等了这么多年，是徐福贵一定会回来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王旭很难想象，许家珍这位坚强而倔强的女人，听到自己的男人已经娶妻生子，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时，她究竟能不能承受的住。
“告诉我吧，求求你了。”许家珍看到王旭犹豫，说着要往地跪。
王旭一把将她搀扶住，叹息道：“今天进城的42军，将军长徐福贵，你听说过吧？”
许家珍轻轻点头，想不出这个人，与自己男人又什么关系。
在她的想法，徐福贵是个唱皮影戏的纨绔子弟，好吃，好喝，还好赌，与抗日名将是擦不到边的。
虽然她也听过这个徐福贵，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因为那太不合实际了。
“是他。”王旭微微点头，低声道：“他是徐福贵，唱皮影戏的徐福贵，天津人徐福贵。”
许家珍微微张嘴，好像磕巴了一样，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可能！”
“是他，我已经确定过了。”王旭这话一出，许家珍连连后退，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这个徐富贵，是她的男人徐福贵，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许家珍只觉得脑袋有些乱，扶着柜子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茫然道：“可我听人说，徐将军结婚了。”
语气带着慌乱，好像在自问，也好像再问王旭。
王旭微微点头，道：“是的，娶的是薛岳将军的侄女，要不然他是本事再大，也不能几年升到将军长。”
“那他，他怎么不来找我啊？”许家珍目光茫然，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王旭没有说话，因为不论他说什么，都是在许家珍的伤口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