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赋我词条,苟着终会无敌 第106节

  直到后来不知过去多久,只余下一把碎骨的谢怀铮被滔滔河水从碎玉河冲入了云水河。

  最后,又被云水河的波涛带到了蒲峰山上,槐树林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日醒来的,只知道滔天的怨气支撑着他不甘就此泯灭意识。

  十年来,数千个日夜的怨愤与痛苦他都煎熬过来了。

  又岂能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尽败于一小辈的诡诈手段之下?

  谢怀铮白衣染血,踏波而行,手持一尊破碎的官印,长笑当哭:

  “余此一生,何曾有愧天地?

  不过是尔等庸碌之辈,愧于见我,便寻尽借口。

  世人皆痴愚,无一不可杀。

  小辈,你想置我于死地,必使你先绝命!杀”

  他终于挣脱了陈叙言语指令的束缚,手中官印放射出一道凄厉红芒,刺破此时环绕如天上玉带一般的滔滔长河。

  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杀向陈叙。

  陈叙方才与他交锋,窥见了他生前的种种经历。

  而彼时的窥见恰恰又是另一种交锋。

  是这滔滔洪水中的无尽怨愤在与陈叙的意志交锋,是谢怀铮一生的跌宕与悲怆在与陈叙的道心交锋。

  陈叙纵然心如铁石,在那一瞬间也不由得受到牵扯,跌入了那个尽付烟尘的世界中。

  甚至恍惚有几个刹那,陈叙竟像是变成了谢怀铮。

  感其所感,痛其所痛,恨其所恨。

  谢怀铮手中官印放出罡煞向他射来时,他像是呆住了。

  谢怀铮脸上不由露出冷笑。

  却不料下一瞬,那青皮小鬼身形一晃,竟是不见了影踪。

  怎么回事?

  这鬼王心头一跳,忽觉不妙。

  然而警兆才起,后背便有寒意袭来。

  陈叙手持鬼血刀,借道幽冥而来,瞬间出现在谢怀铮背后。

  施展出自己苦练已久的劈柴刀法。

  谢怀铮的一生影响不到他,只能使他更加坚定心志,立意定要诛灭此鬼!

  刀光闪动。

  【劈柴二级(976/1000)】

  洞微:洞察方寸天地机变。

  心火一起,万物为柴。

  他喝道:“谢怀铮,我命你为我薪柴!”

  谢怀铮大骇,未料竟有这等指令。

  这一奇妙指令出现,使得谢怀铮身形再次呆滞了片刻。

  那一刀便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居中劈下。

  陈叙却只觉得自己劈中的是一块坚如玄铁般的顽石。

  鬼王之躯,可以散如烟云,也能坚逾金铁。

  陈叙命他如薪柴,他便是一根铁木一般的薪柴。

  刀劈柴头,发出铿然声响。

  似如电光朝露,陈叙喝道:“谢怀铮,你生前可说无愧天地,但你死后食人无算,莫非竟也可说问心无愧?”

  刀光铮然,劈的既是谢怀铮的鬼躯,也是他此刻的心魄。

  谢怀铮哈哈笑:“世人皆欺我,我欺世人又何妨?”

  双方言语交锋,皆在唇枪舌剑中争夺一线先机。

  陈叙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寻债主复仇,却吃尽无辜之人,安敢称鬼雄?”

  谢怀铮冷笑:“世上谁人可称无辜?便是襁褓稚子,为求存活,亦可吮母鲜血。

  所谓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丑也!

  枉我读圣贤书,人性之恶,却是至死方知。

  你也是鬼,既做了鬼,又何必假惺惺讲什么人性?

  要杀便杀,可惜……你杀不了本王。哈哈哈!”

  他一身鬼气其实受损大半,状态本是虚弱之极。

  但在同等级的状态下,他却比蔡老桩、又或是巡狩使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凛然气势,以及对鬼气的精妙运用。

  这使得他的真实战斗力强出二者不知几许。

  却听身后那青皮小鬼道:“你说我是鬼,那你再仔细瞧瞧,我究竟是谁?”

  “什么?”谢怀铮不由自主一回头。

  这回头一眼,便只见到身后那小鬼身上的青皮如同一件蝉衣剥下。

  露出的却是一道矫矫不群的青年身影,谢怀铮猝不及防,忽觉凛然浩气,似如云涛煌煌,汹涌而来。

  他大骇,又听那人道:“既不说善恶,只说强弱,我亦有一诗可以赠此情此景。”

  青年目视身周云天漫涌,波涛如怒。

  天空中漫天碎光似如星河,四周竹林摇动,犹如千帆扁舟。

  他吟诵: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朗朗的声音带着一种旷远的烂漫,描绘着一幅神话中天庭星河的风光。

  结合此时被他用控水术引来的云涛长河,他虽是写虚,却又仿佛是在写实。

  似虚似实,如梦似幻。

  梦中,竟还有天帝殷勤相询,问他将要去向何处。

  陈叙语态潇洒,汹涌的文气却在此时与身周长河波涛一起,如星河倾泻,直冲而下。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

  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好一句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来!

  一首新诗,生成狂风巨浪,结合此时正在涌动上涨的滔滔文气,化作碧烟冲天而上。

  而这所有的力量,最终又都汇聚到了陈叙手中的鬼血刀上。

  谢怀铮心神失守,此刀终于落下。

  刀斩时,他忍痛惊语:“你究竟是谁?”

  “你都要吃我,竟不知我是谁?”

  “你是那云江府陈、陈秀才?”谢怀铮甚至未曾记得陈叙的真名。

  他不可置信,万分不解:“怎么可能?陈秀才不过是考了区区一府试院试而已。

  纵使卷蠹撞钟,也不该有这等雄厚文气。

  你脱口便是锦绣诗词,如何这般年轻?”

  陈叙道:“谢前辈,槐树下的鬼做得太久,你竟忘了世间天骄大多年少成名么?

  我本无意审判你,奈何你要吃我。

  正如你所言,利之所在,忘其丑也!

  前辈憎恶世人丑态,岂不知如今你也正是这般丑态。

  你只记得利之所在,忘其丑也。

  却又忘记,有尺寸者,不可差以长短,有法度者,不可巧以诈伪!

  人性本来虚浮,正该以规矩法度加以约束。

  否则你我又为何读书?为何学法?”

  他字字铿锵,如雷霆落下。

  炸得谢怀铮鬼躯酥软,再无反抗之力。

  鬼血刀终于破开所有阻碍,将这白衣染血的鬼王劈成两半。

  砰!

  谢怀铮一个身躯分成两片,他却一时未死。

  这两片身躯反而穿过了此时环绕在陈叙身周的汹涌波涛,就要向地上落去。

  谢怀铮的声音一左一右,分作两个方向环绕响起。

  “幽幽树魂,皆与我合!”

  他大喝,亦是大笑:“竖子终究年轻,竟由得老夫拖延时间,更不知这蒲峰山上千百槐树早已与我一体……”

  却听“砰砰”两声。

  谢怀铮的两片身躯落在地上。

  但是,料想中的“生根发芽,变成参天槐树”

  此事却未曾发生。

  谢怀铮终于慌了:“幽幽树魂,皆与我合!”

  他接连呼唤了数声咒语,语气一声比一声急促,声音却一声比一声低幽。

  却听陈叙道:“你那树魂,早已听我号令了啊,又怎会再听你?”

  “谢前辈,你也是被怨气折磨得糊涂了,竟什么都能忘。你忘了啊,你在拖延时间,我也在拖延时间……”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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