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只是个局外人，两方人发生冲突并非他的过失。
除非那两方人中有一方将卫旷也拉下水，使他面临艰难的抉择，而这种抉择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决定的，所以才只能以死逃脱。
到此为止，这都只是他的推测，可周清觉得，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因素，需要卫旷主动求死来寻求解脱。
周清心中升起一股惋惜，昨天他该多加把劲，所能从卫旷口中打听到内情，或许就有办法避免这场惨剧。
卫旷是个太年轻的人，而且是一个性格刚直的年轻人，这使他在面对事情时，缺乏委婉处置的技巧，如果能有人替他分析事态，有很大把握帮他稳住心神。
可惜这些都是马后炮了。
周清长叹一口气。
替青苑建造房子的工匠赶来了，隔壁又响起叮叮当当的响声，以及青苑清脆的说笑声。
伴随着这些生活气息浓郁的声响，周清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傍晚时候，师弟妹们陆续来到周清家里。
他们还没有从昨晚的事情中缓过劲来，一个个垂头丧气。
周清看到有几个与卫旷交情最深的弟子，比如封源，张山，以及几位心中倾慕卫旷的女弟子，眼睛红红的，显然痛哭了一场。
等到见到周清，他们像是遭受挫折，突然见到亲人的孩子，心中的委屈情绪顿时涌上来，不自觉又哭起来。
不多时，人都已经凑齐了。
所有人都坐在周清院子里，大家都没有动筷子的兴致，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思，之前聚会时的欢快情景再也看不到了。
周清在众人脸上扫过，突然意识到，进入青云宗不到两年，大家已经失去了两个同伴。
聂云溪去了幻情宗，卫旷则已经去世。
原来离别并不在未来，它随时可能发生。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这点，各自眼中都多了几分沉重。
周清将酒杯举起来，说道：“敬卫旷。”
众人全都举起酒杯，齐声道：“敬卫旷！”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周清凝聚心神，使自己身上散发出一种稳固的气势，安抚着众人的情绪，他说道：“今天大家过得都不好受，我们的一个同伴去世了。”
“没有人能够料到，如果说有谁应该有远大的前途，而其他人都不会对他感觉嫉妒，我想卫旷算是这样一个人。”
“他潜心修行，性格纯粹正直，待人友好，具有一个理想修仙者所该有的美好品格。”
“可他还是去世了，让我们剩余的人，都不自觉会去怀疑，如果连这样的理想修士人选，都这么早早倒在修行的路途中，我们又何德何能，继续坚定信心走下去呢。”
所有弟子都专注地看着周清。
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只有大师兄可以让他们感觉到安慰。
周清的话也深深切中他们心底的疑虑。
周清略微停顿话语，让众人有时间在心中反问自己这个问题，最后他说道：“可是，这就是仙道啊。”
“仙道是冷酷的，一个人无论有多么优越的条件，都不会让仙道对自己高看一眼，让他少一些磨难。”
“这是我们所有修士该有的觉悟。”
“修仙是一项勇敢者的游戏。”
“上天给我们人类设定了寿命的极限，而我们却要突破这个极限，我们是一群逆天而行者，非坚忍卓绝不惧牺牲者，不能承担这样的事业，我们该有这样的觉悟。”
周清再次在众人脸上扫过，欣慰地发现，他们惶恐不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的神采。
他说道：“卫旷离我们而去了，我们应该从这个苦果中得到什么教训呢？”
“难道是我们不该继续修行，因为潜在的危险，便放弃我们踏足仙道的初心吗？”
“不，除了初心，我们一无所有。”
“恰恰相反，我们应该更加认清自己的处境，修仙者是一群疯子，一群时刻与死亡共舞的疯子，我们要试着尽快接受自己的角色。”
“我宣布一项规定，从今以后，我们应该成为一个更紧密的团体，这个团体中应该没有秘密。”
“以后每月的这个时候，你们都到我这里集会，我会给大家讲述道心修行的经验，而你们则对我充分曝露自己的秘密，所有这些秘密，都可能成为害死你们的罪魁祸首，我要掌握它们，将危险抵挡在外面。”
第150章 齿轮转动
周清不知道自己将要对抗什么。
他还看不到敌人，只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心境世界看到的异象，让他产生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在修士的道心世界，似乎连通着另外一个恐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绝非善意。
再加上他两年来了解到的修仙界现状，仙道宗门对魔修的警惕，以及不止一位年长修士说到过如今的修仙者风气越来越浮躁，仙道宗门的那些戒条越来越不被重视。
种种情况使周清产生了一个印象，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觊觎着这个世界。
而他对这个东西却一无所知。
周清想要让自己相信，这是自己在杞人忧天。
修仙界无数年来，也不曾传说有什么恐怖存在威胁，而且也的确没有这种存在当真降临。
在他的道心世界，他也能感受到，那种仿佛雷暴般恐怖的力量虽然悬于头顶，却始终没有落下。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这么多虑呢。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炼气修士，无数比他强大得多的修士，他们才是修仙界未来的掌管者。
可是周清一眼就能看破，所有这些想法都只是侥幸心理，只是一种盲目的信任，让自己相信，既然以前没发生过可怕的事，以后也未必会发生。
可是“未必”这个词并不能让人安心。
周清觉得，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他需要有一个更紧密的团体。
以前的师兄弟们之间的松散关系，已经不再足够了。
他需要真正作为所有这些人的领袖，一个有现实约束力的领袖。
而且这种约束力要深刻到内心。
因为他们的敌人，很可能就来自内心深处。
众弟子们从大师兄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这让他们感觉奇怪，不过大师兄作出的承诺，却让他们欢喜。
最后所有人都达成约定，他们赋予了周清一项之前的大师兄们都不曾有的权利。
周清可以随时要求用求真阵法窥探他们心底的秘密，而他们不得拒绝。
而周清则允诺，会让他们领略道心修炼的正确法门，并且在他们突破境界的时候，可要请求周清在旁边看护。
一直到深夜，他们才各自散去。
周清专门将封源留下，他问道：“你和卫旷走得近，你可听说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封源摇摇头，说道：“我上次见他已经是半月前了，当时没发现他有何异样之处。”
周清点点头，让他自行离开。
也就是说卫旷遭遇的事是在这半月内。
可惜他正好离开宗门，要不然或许就能察觉到蛛丝马迹。
可惜了。
毫无线索，周清只好把注意转向如今头等吸引他的问题。
他不该坐等道心世界的恐怖存在降临，最好是提前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
如今他只能猜测，那个存在或许与修士的入魔有关。
既然如此，那些入魔的修士，或许对那个东西有所察觉也说不定。
周清决定明天找慕浊纱打听打听。
收拾好心情，周清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功课中。
夜晚一向是他学习阵法的时间。
他现在的功课主要是阵法的改造与发明。
青藤绕的成功优化，已经给他带来了收益，他打算再接再厉，多优化些符，使自己在生意上的竞争优势更加强大。
无论是他个人的修行，还是人才的培养，都需要海量的资源，没有钱可不行。
他现在的底蕴还是不够深。
在青云宗，他现在主要是借慕浊纱的势，可是借别人的势，总不如自己的势好用。
最起码的差别，他的师叔师伯们，他是指挥不得的，如果他想要推行什么措施，需要师叔师伯们配合，只能先与慕师伯商议，然后让她发令，然后才能最终施行。
如果他有自己势，这一步就可以省略了。
他手下的师弟师妹们，将会是他以后掌握青云宗的动向，乃至掌握更大规模资源的基础。
所以他有必要做出更多新符，为自己以后收割更大资源打好基础。
周清现在想要攻破的难题主要有两个，首先便是他一直放在心头的那个探查周围环境的阵法。
这是他自身攻防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就算你有再强的攻击和防守手段，若没有一种可以提前发现敌人的手段，让对方轻易潜到身边，其他的手段终究也没法发挥作用。
所以这种阵法一定要尽快构建出来，尤其是他现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个阵法他之前一直没有头绪，后来与陆秋水一起去杂务堂的远距传讯阵法，阵法激发的独特灵气波动，却给他一些灵感。
以那种灵气波动为底本，或许有希望改造出一种适合他运用的波动频段。
另外一个项目则是在优化青藤绕时出现的。
青藤绕阵法的优化需要研究金属性灵气与水属性灵气，以及它们的结合，在这种结合中，周清曾经观察到许多有趣现象，让他有了一些思路，去优化金行法术中的金针术。
当然，这只是他阵法方面需要解决的问题。
如果从整体的修炼来说，周清觉得，自己目前的功课，按照重要程度排列应该是：枯木回春秘法，每日行气，道心磨练，阵法研究，以及磁场训练。
其中磁场训练已经达到目前阶段的巅峰，除非境界再次突破，磁场能力大幅度提高，否则现在已经不需要花太大精力训练磁场。
苦学整晚，等到东方显出光明，周清走出院子，在竹林里散步消除精神上的倦意，等到他回来时，工匠们已经在青苑指挥下开始修建房子。
周清询问青苑，要不要随他去青云山。
听说要去见慕浊纱，青苑仿佛见到猫的老鼠连连摆手道：“我还是不去了，我还要盯着他们造房子呢。”
“你放心好了，我就在这里，不会到处乱跑的。”
周清没有勉强她，自己往青云山赶去。
到了藏经阁，周清见到慕浊纱。
慕浊纱向他打量几眼，笑道：“听说你把青木的傻闺女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