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笑了，“我有师父。”
他目光扫过全场，发现八百弟子的目光尽数盯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目光空洞又茫然，却又在期待着一个指引的方向。
“我有一个师父。”
“他带我上山，传我道法，授我课业，解我疑惑。”
“他总是问我是否还坚守上山时的誓言。”
“但那时候的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坚定的信念？”
“我告诉他我要除魔天地间，但心里想的全都是黑社会修仙。”
“他天真的以为那誓言说的是我，但其实那誓言说的是他。”
“他总是告诉我一定要千次万次，万死不辞地拯救这世界于水火之中。”
“也告诉我不要怨、不要恨，只要坚定向前。”
“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在哪个角落中杀人夺宝，死于非命。”
“当然，更可能的是完全没有踏入修行之路，蹉跎一生。”
“幸好，无数偶然让我来到了今天，站到了这里。”
“我看到了妖魔作乱，随时可能遗祸人间。”
“我在想，如果师父在这里的话，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一定会站出来的吧？”
“现在，到我了。”
林间又一次重复，声音响天彻地，“正阳宗，林间请战！”
“仙一门，白凌霜请战！”
“平鼎宗，公输夜请战！”
“灵云宗，殷无涯请战！”
“正阳宗，白萱请战！”
“正阳宗，孙清寒请战！”
“仙一门，胡菲菲请战！”
“……”
坚定的声音如长龙，一道接着一道。
不急促，不慌张，不争抢。
不够。
还不够。
二十位参与大比的核心弟子远远不够！
梳着利落马尾的宝琉璃国公主忽而自正阳宗弟子方阵中踏前一步，“正阳宗，李玉宛请战！”
另一片方阵中也有弟子站出一步，“仙一门，常云义请战！”
“平鼎宗……”
“灵云宗……”
李玉宛回身扫过同门，英姿飒爽地举臂高呼，“正阳宗全体筑基期弟子，上前一步！”
“哗啦”一声，脚步整齐划一。
“愿为请战者，再上一步！”
“哗啦”一声，无人掉队。
李玉宛高声汇报，“正阳宗筑基弟子一百一十三人！请战！”
“仙一门筑基弟子一百零百人！请战！”
“……”
……
角落中的春雪静静看着，忽而展颜一笑，明眸璀璨。
世界破破烂烂。
有人缝缝补补。
第115章 你头顶怎么绿绿的？
“女儿……”白长老看着眼前决意出战的白凌霜，心中满是忐忑。
万般话语凝在嘴边，想说又说不出来。
白凌霜英气地凝着眉眼，“都说了多少次公众场合要称呼职称，白长老！”
“……”
四宗都在做着最后的安排，剑纯来到林间面前。
看着眼前这位眉眼俊秀的少年，剑纯忍不住出声感慨，“真是好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
但自己配合的也很好。
林间笑了笑，“您觉得是演讲？”
剑纯不置可否，忽而没头没脑地问，“如果没人跟你，你还要去么？”
“剑纯长老。”林间这才抬眼看他，眉眼勾着炫目的笑，“人不能只在有把握的时候勇敢。”
右手护臂系紧，收拾齐整的林间伸手一挥，“灭魔，破阵！”
……
所以即便没人跟随，他也会独自破阵？
剑纯看着林间背影，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睡梦中那个最闪闪发光的自己。
“他们能成功么？”
目送一众弟子开进云梦之泽，远观的长老们心情忐忑。
“这些弟子都没有经过这种程度的战斗，我担心他们有可能顶不住压力。”
和天魔的作战远比和世间的任何一种敌人作战来的都要更加艰辛折磨。
那些无孔不入的魔物会从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层面对每一个修士造成无止尽的侵袭，只有意志最为坚韧的修士才能在这种冲击下坚持到最后。
以往送去天渊魔隙的那些修士中自然也有这种新人，但他们大多被混在更多成熟修士之中作战，慢慢积累经验。
从没有一种境地，让这些出生的菜鸟自己孤军奋战。
而带领他们的……
“林间自己都没和天魔真正作战过。”
“有的。”剑纯眯着眼睛，“就在刚刚，就在所有人眼前。”
他一人一剑，杀出重围。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对魔修士了。
所以自己是不是也得稍微承担一点身处此世的责任？
剑纯想，而后走向角落中披头散发的玄风门长老。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所以我不会剥夺你表达的权利。”
“你会死，一定会死！勾结天魔，万死不赦。”
“在你死后，我会彻查所有宗门。剑宗不查，四宗不查，我就自己查。”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得，等我死后自去寻你与你有个交代。”
“但在那之前，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你且告诉我……”
“你与拜魔宗，如何结识？”
破界之门这种禁忌秘法，绝不是一般人有机会接触的到的。
玄风门作为一个小型宗门，绝不可能接触到这种禁忌的知识，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受到了拜魔宗的蛊惑！
如果说域外天魔是所有人族的大敌，那么拜魔宗就是妥妥的人奸分子。
拜魔宗并非是一个特定的宗门，他们没有绝对的宗门驻地，更没有常规的门派传承。
他们隐藏于整个玄黄界各处，任何有人的地方就有可能有他们的存在。
他们就像是毒瘤，整日宣扬着天魔降世的好处。
他们杀仙，引魔。
狙杀每一个有可能成仙的修士，同时不顾一切地试图将天魔引入人间。
人族所有修士在与天魔奋战的同时，还要小心来自于这伙人奸的背刺。
表现于外的魔物只是最浅显的威胁，深藏于后的拜魔宗才是理应为此次变故担负全责的幕后黑手。
玄风门好解决，但玄风门不是源头。
对方缓缓抬头，冷眼看他，“你算什么东西？”
剑纯皱眉，“你不信我？”
玄风门长老不发一言，只是冷笑。
“你本可以走。”剑纯凝视对方，自顾出声，“你留在这没有任何意义，在一切发生之前离开这里，没人会抓的到你。”
“即便按你所说，你要留下来看我们笑话，也完全可以不用出声不用暴露……”
“你不主动暴露，我们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破界之门的存在。等察觉之后，我们的反应时间更短，对你们的计划绝对更加有利。”
“所以……你在期待什么？你在矛盾什么？”
剑纯初始不明，但冷静下来细想便能发现玄风门长老的动机不对。
很多作案凶手都有可能回到作案现场，但绝非是以玄风门长老这种自爆的姿态。
什么人会抱有此种心态？
他不想活了。
但辛苦布下这等局面引天魔入侵，难道只是为了与敌人自爆？
不！只是麻烦而已。
会贻害万年，但绝不会顷刻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