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我看来，天魔是天魔，那是我们人族的共同敌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永远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无关。”
“魔隙是魔隙，只是我们宗门弟子日常需要承担的一个责任，是宗门对于门中弟子是否达到出师资格的一个考验。”
“或许因为太过于习惯，我从未觉得这种日常需要承担的责任有朝一日会变成我们普通修士、我们正阳宗甚至是我们整个人族的灭顶之灾！”
“这不是我第一次去天渊，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的狂暴。”
“而直至听到今早执法长老所说的那些，我才意识到一个真切的事实”
“这个世界最基础也是最大的麻烦，就是天渊！就是天渊中的那些域外天魔！”
“我们修仙界当下的一切规矩一切现状，本质上全都因它而起。是它，塑造了我们当今的修仙界！”
“我现在不提以前，只说现在天渊暴动之时……”
“我们正阳宗上下三千人，每隔一月需要去两百人镇守。”
“但身处天渊魔隙中时会时时受到魔气影响，一次镇守最长只能坚持一月，再长修士的心智会受到魔气影响大概率便要入魔。”
“这种影响会持续至少一年时间，只有依靠外界的自然净化方可缓慢消弭。低于这个时间重复进入魔隙会有更大隐患，所以我们正阳宗每年都必须准备至少一千两百的主战修士。”
“但很可惜，我们正阳宗如今的三千修士中，主战修士占比不超三成，即便算上那些半战半产的修士，这个比例也不到六成。”
“当然，修士可以循环镇守……但以此次来看，我们去了两百一十三人，回来的却只有八十二人，其中二十四人和我一样，伤重残疾，难以再担大用。”
“这样算下来，我们宗门在暴动的天渊面前可以支撑多久？两年？三年？”
“我们宗门如此，其他宗门亦是如此。整个龙骧州，整个第七界，甚至整个玄黄界！尽皆如此！”
“这样的问题，以往一直存在。只是因为天渊此前从未出现过这种程度的暴动，所以问题尚未凸显。眼下一旦爆发，倾覆只在须臾。”
“当然，宗门比我们看得远，他们早就意识到这种危险的存在。所以我们要抢资源，要抢时间。我们要抢下一切先机，才有可能在天渊无尽的侵袭面前站得住脚跟，才有可能在这种危机下坚持地更久。”
“但这也带来了另外的问题……”
“为了争抢先机，宗门的有些做法，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这就导致了……人心有怨。”
“辛苦作战得以残存性命，回来却要被宗门抛弃。长此以往，人心必散。”
“但偏偏站在宗门的立场上，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间儿你平日里喜欢说一些怪话，像是平日你肯定要说我这是牛马替大人们操心。”
“可如果……这些大人，这个宗门，其实是为了我们每一个人而战呢？”
“内忧外患，这便是当下的修仙界。”
“我想不到该如何解决这一切的难题，我能够想象到最好的结果就是上九界的那些仙人们可以早日灭掉天渊。”
“……但如果他们能做到的话，他们早就做了。”
“对不起间儿，为师只是个普通人。”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在哪？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的这些感悟全部摊开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世界其实是这个样子。”
“间儿……无论你未来要做什么，也无论你以后所求为何，为师只希望你一定要看的足够远。”
“不要怨，不要恨，只是去做。”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未来如何，由你创造。”
……
正阳宗主峰开辟出来许多适居之地，林间的小院就在其中一片。
自从几个师兄师姐都出师后，只有他的小院还有些许人气。
如今真阳门下来了七个新的弟子，不远的几座小院也终于迎来新的主人。
只是眼下这些弟子全都聚在一处，其中一个打扮华丽的少年公子看着玉宛公主，小声蛐蛐，“我怎么感觉我们拜的这个师父……有点怪怪的？”
看那什么长老的态度，再看那位师父缺胳膊断腿的形象，虽然他们感受不到真阳修为的衰弱，也觉得这个师父有点问题。
当面没说是给那位林间仙师面子，私底下总忍不住叨叨两句。
玉宛公主心直口快，随口回道：“那又如何？反正我们本来也就是为了林仙师而来。”
她有修为在身，行走江湖也算有些眼力。
心中原本对于正阳宗的美好幻想也在见面之初被那些正阳宗弟子打破。
他们身上的味道和宝琉璃国周围的那几个宗门弟子并无二致，那么林仙师的特殊之处，应当就只在于他自己身上了。
这也是她带头开口要拜林间为师的原因。
只要能够一起修行，师兄妹？亦或者师徒？都没关系。
“咚咚咚~”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论。
林间脸上挂着清平的笑走进来。
“师兄。”
“大师兄……”
师弟师妹们一个个乖巧叫着。
林间提着几本秘籍和玉石过来，“这是我们正阳宗的基础心法和功法，师父让我拿过来的。你们刚进宗门，先熟悉熟悉环境，有空也可以自己琢磨琢磨功法。我还有事，暂时没法带你们。不过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随时都可以去前面的院子里找我。”
说着林间转身离开，只在准备帮他们重新合上院门之际脚步微顿，侧脸出声。
“不要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
“有人为了世人与天魔死战，不慎受伤，而后又遭抛弃。”
“他本可以自怜自艾，本可以憎恨一切，但他只是说：‘我理解’。”
“……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以后你们会知道，即便不是因为我，你们也拜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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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天渊之秘
宗门新来了十一个上品灵根和三个天灵根弟子的消息很快传得全宗知晓。
闻讯赶来的长老就差没把指头戳到传功长老鼻子上质问，“你想干什么？你是谁派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把已经被逐出宗门的门主召回来让他们当师父，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棒的点子的？”
“我们宗门是什么很贱的宗门么？还是我们的门主已经稀缺到这种程度了？实在不行你让我教也成啊！”
“还有执法你也是，传功这么干，你就陪他这么干？说吧你两一起收了真阳和玄剑多少好处？”
执法吓得当场就是一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说！”
宗主也沉声道：“这事需要一个解释。”
传功终于有了开口机会，“此事，皆因那个姓林的弟子而起……”
当下，他将整件事的起因到过程全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此事诸多弟子和执法长老都在一旁，可以为我作证。当时事态不明朗，我也只能以这等权宜之计先把人留下来再说。”
听完他的话，其他长老面面相觑，“虽说是权宜之计，可你这也太权宜了。”
“不是！那小子什么水平竟然能让一整个凡人国家的天才全都追过来？这要让他们本地宗门知道不得气死？”
紧跟着就有和传功有私仇的长老斜眼瞥着他阴阳怪气，“如此优秀的弟子此前在宗门怎么一直籍籍无名？”
传功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反击，“并非如此，恰恰相反，其实不然。我观这弟子修为也不过筑基一层，在我看来此事另有蹊跷。”
“哦？”
“是私情！他们想谈恋爱！”
“……”
“……”
宗主黑着脸，“一把年纪了正经一点。”
“是真的宗主！您是不知道，那小子姿色不俗，不仅仅是宗门内不少女弟子都仰慕于他，甚至就连合欢宗的某位长老都曾递话过来想要他作为道侣。如今外出历练，不小心吸引了凡人女子实在再正常不过。此事在《花千骨》中亦有记载……”
一位女长老眼神一亮，“你也看过那个话本？”
“曾有研究。”传功一脸正色，“基于此，我和执法商量出了一个建议我们提议在每年的收徒大会上，让这弟子作为我们正阳宗的门面代言人，平时有空则打着宗门旗号天下行走。长此以往，我正阳宗必定大兴！”
“胡闹！”
“成何体统？”
“此计若成，外人岂不要叫我们为魅魔宗？”
传功一脸沉痛，义正言辞，“宗主三思！节流，不如开源啊！”
宗主若有所思地沉思片刻，某一刻太阳穴青筋忽而跳了跳，“我们一开始说的是这个问题么？”
“是啊传功！差点被你晃过去了！如今三个天灵根十一个上品灵根全都被真阳和玄剑这两个残废收成了徒弟。这么好的苗子万一被他们教废了这责任你担得起么？”
“诸位莫急，此事我心中亦有计策。”传功一脸镇静，出了这事之后他早就提前想好了全部的应对手段。
“这么好的苗子，我们当然不能任由真阳和玄剑两位门主浪费掉。所以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为宗内门主新增一条规则”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对各位门主门下的弟子进行考核，如果门下弟子修为差劲或者进步缓慢，我们便可以用‘能力不足’为借口让他们交出门下优秀弟子交由更合适的门主来教导。”
“刚好马上就要到四宗大比，真阳和玄剑门下只有那林间一人拥有参与大比的资格。只要他在大比中的表现不太理想，我们当即便可以以此为由让他们交出弟子。”
“同时在这几天里，我们也要尽可能让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包括林间意识到宗门才是他们真正的家，门主不过是过客。到时候只要让这些好苗子和林间一起走，他们本身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可是距离四宗大比没几天了，这突然新增的规则他们会认么？”
传功当即冷笑，“规则就是规则，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别说三个月了，就算是三天他们也得认！”
宗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就依你说的办。”
传功顿了顿，主动请示，“两件都是？”
“哪来两件？”
“让林间作为宗门代言和天下行走……”
“此事休要再提！”宗主一甩手，黑着脸走了。
作为保守派代表的传功一脸失望地喃喃，“开源啊……海外王国都能开辟，区区脸面算的了什么？宗主还是太保守了。”
……
林间拿着从师父处刚拿回来的几个术法回了小院。
只是没有急着学习，反而先问起春雪，“对于天渊，你熟悉么？”
春雪拿过术法秘籍翻看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宗门种种，师尊现状，皆因此而起。今日天渊暴动，不日我自己也要面对，提前了解一些总是好的。初次见面时你说你在除魔，上九界对于天渊也应当更有认知。你觉得天渊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春雪罕见沉默，站起身来左右踱了几步，背负双手忽而出声，“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