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等他急匆匆赶去的时候，上千步的大殿台阶前，已经有门派客卿坐镇不许外人靠近。
林间只能运起目力，遥遥看到有二十多个缺胳膊断腿的身影分散站在大殿门口前。
“筑基期弟子，念你们与天魔作战有功，在宗门的名下债务一并去除。从现在予你们自由之身，不需再承担宗门职责，但也无法继续享受宗门福祉。”
“金丹期门人，每人可以领取上品灵石五万，止痛散无计，小型宗门或散修势力引荐信一份。虽然你们从此不再为宗门效力，但宗门希望你们永远都记得你们是出自正阳宗！离开宗门以后，万不可仗着自身修为为非作歹，要做一个对世界对社会有用的人。”
“……以上，便是宗门长老们通过数日深思熟虑的商讨后，对你们做出的决定。现在，都去准备准备吧。”
眼看执法长老宣读完法旨转身要走，终于有脾气暴的修士忍不住了。
“凭什么说要我们走就要我们走了！？我当年学艺的债务我都快要还清了，用得着现在你们帮我免除么？我为宗门立过功，我在天渊流过血，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自由之身，也就意味着没有了人脉渠道。
与其去外面四处碰壁试运气，不如在宗门里可以有个稳定的上升渠道一路修炼。
虽然偶尔需要面对一些危险的任务，但好歹每天都有清晰的盼头，有努力的目标。
出了宗门，这一切就都没了。
最重要的是他眼下残了……
而他又是一个纯粹的体修，出去了以后只能找一些护卫的活，只剩下一只手的他竞争力却远不如人。
他不想走。
执法长老已经转过去的身子顿了顿，又回转过来，没看他，而是目光扫向旁人。
“还有呢？你们还有谁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人群中左右看了看，又有几个修士站出一步。
“我。”
“我……”
“我也不想走。”
声音不多，寥寥几个。
包括真阳、玄剑在内的四个金丹期门主更是一声没吭。
急得最开始提出抗议的体修四下拉扯，“说话呀！”
“你们倒是说话呀！”
“不是说好了都不想走的么？怎么现在都不说了？”
“我们是为宗门残了，凭什么就要我们这样走了？”
被他拉扯的修士避开眼睛，“我怕死……我不想再去那种地方了，我想活着，哪怕只是当一个凡人。”
“我还差钱，差很多钱。宗门免了我的债务刚好，从现在开始我挣的都属于我自己了。我还会炼丹，出去了以后也能找到差事。”
“我天赋不行，这辈子都不可能修到金丹了。而且我会画符，回到凡人世界也能过得很好……我不想往上爬了。”
“我累了师兄……我累了。”
不想争取的人各有各的理由，想要继续留下的只因为一个原因
上进。
他们还想要修炼，他们还想要往上爬。
但事实是……
“都说完了是吧？”执法长老安静地等在一旁，眼看着所有人全都沉默下来，才出声道：“都说完了那我就来说两句。”
他看着最开始的体修，眼神平淡的问，“你叫孙大有对吧？见到我多久了？”
“五……五十多年。”
“是啊，五十多年了，从你入门起，我就是执法长老了。”他一声长叹，“我在这个位置，已经做了两百多年了。可有件事你们大概不知道，我是在坐上这个位置以后的第六十七年，才还清了我在宗门里的一切债务！”
这话出人意料，以至于孙大有一脸呆滞地看着执法长老，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不相信是么？我也不相信，我都做到执法长老了，为了还债竟然还要花上六十七年的时间。当年为了突破元婴，我从宗门提前预支了太多。这些是我应当的。”
“所以，你们呢？”
执法语气沉重。
“宗门培养你们，一颗灵石没找你们要吧？”
“功法、术法、灵食……包括那个聚灵广场，知道维持那玩意一天要消耗多少灵石么？！”
“你们都该遇到过外面的散修，也应该听过一些强一点的宗门弟子哪怕是以筑基期境界都能越级战胜金丹期散修的事情。”
“你们靠的是什么？是宗门不遗余力的培养！所以在你们成长起来以后，为这份培养回馈一些偿还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这一点上，大家是相互的。只要偿还了债务，你们不欠宗门，宗门也不欠你们。”
“再说这天渊魔隙……”
“注意！这不是为了宗门，这是为了大义！为了天下！”
第54章 你说夺少？
“天渊魔隙，那是对我们整个下九界都极具危险的地方。一旦失守，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甚至也不是一两个宗门，而是整个龙骧州！是整个界域！”
“天魔一旦逃出，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我们这里的四个宗门为什么是我们四个？因为监视我们第七界的正一圣地需要我们四宗在此镇守。”
“镇守此道天渊魔隙，是圣地为了天下赋予我们宗门的使命。”
“好！你说你为宗门出过力，你在天渊流过血，你说要宗门养你。行！宗门养你！”
“今天在这里的二十五个人，宗门全都养了！”
“这个月的伤员，四个月以后……对了，现在天渊暴动，轮换不再是四个月一次。”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隔一个月，就有二十五个像你们这样的人需要宗门来养。”
“一年，是一百五十个。十年，就是一千五百个。”
“仙道资源有限啊！我们现在全宗上下也不过只养活着三千多人。你说是用你们这一千五百人换掉现在的一半？还是让那三千人全都拿出一半资源来养你们？”
“这还只是十年。”
“我再问你，像你们这样的伤残修士，将来还能派你们去天渊么？”
“去，等于逼你们去送死！不去，我正阳宗慢慢地会只剩下你们。”
“现在，我将长老之位给你！我将宗主之位也给你。来，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这二十五个人？！”
长老字字泣血，体修目瞪口呆。
在慢慢思考清楚长老所说的全部话语后，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得苍白，“我……我没想过这么多。”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你们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想不到这些我不怪你们。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对宗门心生恨意。在此世道，每个人都不容易。你们不容易，宗门又何尝容易？”
长老正说着话，灵敏的耳目隐约听到山下有人一路喊着什么上山来。
随着声音越发近了，才真切听清在喊些什么。
“天灵根来拜师啦！”
“天灵根来拜师啦！”
天灵根？拜师？
龟龟，好久都没见到天灵根的主动上山拜师了。
前几年那个白萱上山的时候还被人一阵抢闹出了不少风波，眼下竟然又出现了一个？
一念及此，凑热闹之魂熊熊燃烧。
“没事你们就先去吧。”执法长老威严地摆了摆手。
看着众人散去，他转头就掏出玉如意传音传功长老，“快来山门，天灵根拜师！”
说着自己施展术法，轻飘飘落于一路喘气奔行上山的守山弟子前，明知故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守山弟子跑得气喘吁吁，见到是一脸威严的执法长老，顿时屁股都夹紧了回道：“回禀长老，山下有人拜师。”
“哦？何人？”
“据说是来自什么宝琉璃国……天灵根啊长老！是天灵根！”
“随我去看看。”执法长老脚下步伐加快，一边抚着长须淡然道：“不过就是天灵根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对方年纪多大啊？”
‘果然！’守山弟子心中一叹，‘还是惹长老嫌了……’
转念又想，‘长老就是长老，天灵根都能如此淡然，果然还是我们的层次太低了。’
当下也就压抑着语气平淡禀报，“禀报长老，对方一共来了十四人，其中十一个是上品灵根，三个是天品灵根。年龄大同小异，似乎都……”
“你说夺少？”执法长老猛地打断守山弟子的话，瞪着眼睛一脸激动的样子。
守山弟子心脏都差点被吓得不跳了，嘴里呆呆地重复，“三个天灵根，十……”
话音未落，眼前“咻”的一声不见了人影。
只余空中一道声音遥遥传回
“你小子什么时候眼光这么高了？三个天灵根还在这慢悠悠说话？！”
守山弟子：“？”
……
山门处，急匆匆赶来的执法长老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多年共事的传功长老。
“你怎么来得比我还快。”
传功长老翻了个白眼，“废话！好不容易遇到天灵根来拜师，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天知道每年都要和其他三宗抢好苗子的他压力是有多大么？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主动送上门的哪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说着大步上前，看向山门前一群明显是外来的陌生人满脸笑意地问，“本座乃正阳宗传功长老，听说有人前来拜师，你们哪个是天灵根啊？”
包括公主在内的三人齐刷刷上前。
传功脸上的笑意一怔，“我是问谁是天灵根？”
执法连忙传音，“三个都是。”
“你说夺少？”传功脸上的表情差点都没绷住。
“三个天灵根，后面还有十一个上品灵根。”执法暗自传音。
“卧槽！”传功急促呼吸，“这TM不早说！”
‘就这点出息！’执法心中冷笑，一边催促，“我TM也是刚知道！赶紧说话啊！别给人吓跑了！”
“咳咳！”传功正了正脸色，重新恢复不失友好的威严，“你们三人年纪各有多大，此前可有师承啊？”
公主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天灵根乖乖回答。
“家中家世如何啊？族中可有其他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