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大祭司忽然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奴家生活在贫困之地,未曾吃过什么好茶。比不得长公主那般锦衣玉食。但也能品出来……这是好茶。多谢长公主赏赐。”
苏玉卿又给她倒上,“那便多喝几杯。”
大祭司又喝了两杯,才开口,“长公主前日让人传信给奴家,约奴家来此见面。还说有大事商议。如今奴家人来了,恳请长公主赐教。”
苏玉卿道:“大祭司为炼尸堂操劳百年,不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祭司面对这等关键深刻的问题,并未隐瞒什么,“奴家也是个人,只想带着手下活命而已。长公主的言论,奴家也听过一些。知晓长公主体恤下民。奴家便有三个问题,想请教长公主。”
“直说无妨。”
“长公主说过,大乾的根,在野不在朝。长公主还说过,所有生活在大乾土地上的人,都是大乾的子民。那么,奴家想问,我炼尸堂算不算大乾的子民?”
“算。”
大祭司颔首道:“既然长公主觉得我炼尸堂也是大乾的子民,那么,我炼尸堂……也值得得到和其他子民一样的照拂吧?”
“值得。”
大祭司没想到苏玉卿的回答如此直接爽利,不由心头震惊,稍许愣神才说出第三个问题,“既然如此,能否给我炼尸堂一条活路?”
“可。”
苏玉卿想都没想,直接说出了答案。
大祭司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娴静的长公主。
就在昨天,苏玉卿找到一头金尸,让金尸带了一封信给大祭司。请大祭司来此地商议炼尸堂接下来的去留存亡问题。
堂堂长公主亲自开尊口,大祭司自然不得不来。
在来这里之前,大祭司还特意去了解过苏玉卿讲学的言论,感觉这位长公主和其他镇魔司大佬有所不同。隐约感觉……未必不能给炼尸堂谋一条活路。
虽然李长春去了南州城,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可见那边的谈判并不如预想中的顺利。而苏玉卿就在青乌县,时刻对炼尸堂虎视眈眈。
大祭司不得不考虑苏玉卿的态度。她想着,在大血祭成功完成之前,若能得到苏玉卿的允诺,炼尸堂也就安全了。
所以,大祭司在冒着风险来此地秘密和苏玉卿见面。
她知道苏玉卿是武道宗师,但她已经练成了明玉功,已然拥有媲美大宗师的实力,并不惧怕苏玉卿在此地对自己动手。
她只想谋一条稳妥的出路。
凝视苏玉卿许久,大祭司慢慢的站起来,冲苏玉卿拱手,“长公主心系天下,还请长公主殿下体恤我炼尸堂众人。若长公主愿意给我炼尸堂一条活路,任何条件,奴家都可以商议。”
苏玉卿冷冷清清的给大祭司倒了一杯茶,“不急。今晚妾身来此,就是为炼尸堂的将来考虑。坐下慢慢说。”
大祭司见到了希望,心情大好,入座后慢慢喝茶。
苏玉卿时不时抬头看向大阴山炼尸堂的方向。
她选择这个见面地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这里距离炼尸堂不太远,可以听见炼尸堂传来的钟声。
另外,从此处去往大阴山,以苏玉卿的脚程,不过百个呼吸时间。
眼看炼尸堂那边还没动静,苏玉卿便闲聊起来:“我记得大祭司姓金,是广蝉子的女儿。广蝉子如今可还好?”
大祭司对于苏玉卿说出“广蝉子”三个字,并未感到太过诧异,随口道:“家父在南阳,虽然两百多岁高寿,却身子健康。”
苏玉卿道:“身体康健就是福啊。妾身二十年前,倒是在府城见过广蝉子一面。他老人家的确面色极好,不愧是曾经的国师,底蕴仍在。”
大祭司只是讪笑,并不说话。
就这时候
当!
一股清远悠扬的大钟洪音自大阴山内传来。
大祭司听闻这声音立刻就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大阴山方向,面色震惊。
百年来,这钟声都没有响过。
也没人能敲动这口大钟。
以大祭司的见闻,自然知道……后方可能出事了。
她猛然回头,看向苏玉卿,“是你!”
苏玉卿静静喝完一口茶,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方才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回答的都是真心话。但还有一条,你怕是误解了炼尸堂妖人也好,生活在大乾国土上的妖兽也罢。都算我大乾的子民。可正因如此,更该遵循大乾的法度。若有违逆,法度不容。三司若管不了,我镇魔司来管。”
说完,苏玉卿慢慢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金属小球,“早就听闻明玉功修炼到第十九层,便可媲美当代武道宗师。不知道大祭司修炼到那一层了?”
大祭司后退三步,警惕盯着苏玉卿,“十九层。”
“那正好,本宫……练了一把剑。”苏玉卿捏紧那金属小球,放于掌心,再慢慢的张开手掌。
原本毫无动静的金属球,忽然动了。犹如一个毛线团,一道道环绕其中的金属细丝,不断的扩散绽开,化作万千细丝,笼罩整艘画舫船,封锁了大祭司的一切退路。
大祭司看的目瞪口呆,“利可削铁如泥,柔可绕指环柔,这是剑丸!你竟然把剑修炼到了此等境界。”
刷!
大祭司似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想都没想,立刻后撤逃遁。
苏玉卿缓缓走到船头,看着跳入竹排飞盾的大祭司,扬起右手,“本宫来南阳,养剑二十四载。只为破开百年死局。下可斩妖人邪祟,上可斩武道宗师。金海儿,你跑不掉了!”
第145章 炼尸隐秘,八千缕不死气!
哗啦!
大祭司跳入竹筏,因为力道太大,引得竹筏下沉少许,溅起道道江水。不少江水都溅射在大祭司脸上,打湿了全身的衣裳。
大祭司却顾不得这些,扬起竹竿,悍然拍入水中。倏忽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推着竹筏飞快远离画舫船。
这小小的竹竿,在大祭司手中比大的船桨还要管用。
啪啪啪!
大祭司一次次的奋力搅动竹竿,催动竹筏往外狂奔。
她只想尽快逃离此地,远离苏玉卿这个可怕的女人。没有丝毫要对抗苏玉卿的意思。
作为广蝉子的女儿,她自然是见过武道宗师的。
曾经的长生教毕竟是前朝的国教,大祭司金海儿也曾风光过。自然见过宗师的手腕。
在和李长春同修之后,她就踏入了明玉功十九层,终于把明玉功这门养生功修炼成了具备强大杀伐手段的绝世武功。
自信面对一般的初入宗师,已然丝毫不惧。
可是见到苏玉卿的剑后,她慌了神。
这根本不是初入宗师的手段。
那小小的金属球,竟然是用成百上千把剑,抽取其中精华剑丝淬炼出来的剑丸。
削铁如泥,绕指环柔。
这是何等可怕的手段?
超出想象啊。
更何况,那无数剑丝上面涌现出来的滔天剑意,直接就让金海儿心神惧怕,只觉这剑气对自己产生了无法想象的威胁。
只能跑!
然而,苏玉卿并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只见她手腕上的金属球,如同毛线球一般扩散爆发,化作成百上千道细微的金属剑丝,朝着金海儿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苏玉卿,你这阴险小人!”
金海儿愤懑大呼。只见竹筏周围都被剑丝包围,更有无穷无尽的剑丝朝着她激射而来,每一道剑丝都带着所向披靡的锐利。
她知道无法逃避,立刻扬起插入水中的竹竿,猛的往外一拍。荡开十多道剑丝,同时激发明玉功,身体近乎透明,发出白色的光芒,整个身体都形成了一层白色的光泽,抵抗着剑丝……
奈何剑丝太多太强,简直无穷无尽啊。
“苏玉卿,家父还在,贺南风还在,淮南王还在。你怎么敢……”
……
金海儿,死了。
当苏玉卿一脚踩在竹筏上的时候,金海儿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苏玉卿抬起右手,捏了个剑诀,万千剑丝便回流掌心,重新凝聚成一个小小的金属球,再次被苏玉卿佩戴在脖子上。
和一个精美的项链般精致好看。
她抬头看向大阴山的方向,“这家伙,果真没叫人失望。”
随后,苏玉卿化作一道残影,直奔大阴山而去。
……
大阴山的事情,发生的突然,而且隐秘。
生活在山下方圆几个镇子的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做着自己的活儿,热热闹闹的。水灯镇码头仍旧繁华,花船上的姑娘们仍旧莺歌燕舞,和往常并无两样。
码头上灯火通明,夜市繁华。
卖货郎摆摊吆喝,行走的客人停留买货,互相拉锯着某件货物的价格。
忽然
地面剧烈的颤动起来。
震得人们心头不安,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前方的道路上有彪悍的马队飞驰儿来,足足上百匹烈马整齐赶路,卷起无数的飞尘。
“镇魔司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镇魔司办案,闲杂……”
烈马上坐着的都是身穿镇魔司制服的彪悍汉子,个个手持兵器,威武雄壮的朝着前方赶路。有镇魔司的人儿拉着嗓门大喊。
两侧人群纷纷避让,目送马队越过街道,扬起满地灰尘。
纵然马队前行的速度很快,但足足上百人的队伍,仍旧耗费了些许时间才穿过街道。直把周围的乡民都给看傻了。
虽说水灯镇是个繁华的大镇子,乡民们都有些见识,如此庞大的马队,仍旧是第一次见闻,引得不少人都议论纷纷。
“之前镇魔司的人来,便斩了那位纵火烧民的李公子。这一次镇魔司又来作甚?”
“此番阵仗可比先前那次还要大的多,恐怕又发生大事了。”
“……”
马队越过水灯镇,便直奔大阴山的方向赶去。
领头的正是个虬髯汉子陈铁。
和当初和老院长下棋时候的装扮已大不相同,陈铁穿着一袭黑色的劲装,马背左侧挂着一个比人脑袋还要大一倍的擂鼓金锤。在月色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约莫是金锤重量太大的缘故,导致坐下的宝马都侧向一边。
好在这宝马并非凡品血脉,竟然能够主动调整平衡,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