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堂主,你上次的烧伤可恢复了?”
“……”
感受到乡民们的热情,谢安心头很是宽慰,含笑回应,表示自己的伤势已然无碍。
“谢堂主,你可算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人群纷纷让开。只见郑柄祥打着拐杖走来,殷切的握住谢安的手臂,“你给咱们水灯镇办了件大事,大家都念着你的好,前阵子乡民们都嚷嚷着要带些礼物上门去感谢你,可听说你在闭关,也就没有去叨扰。大伙儿便凑了些银钱,打算给学堂办一场宴席。就等谢堂主出席。”
谢安虽然欣慰,却谈不上多么高兴。
乡民们不知道暗地里的危险。
他抬头,看向远处凉亭中朗朗读书的一群少年郎,这些个少年郎穿着破旧的衣衫,有些衣衫上到处都是补丁。
而苏玉卿则手持书卷,给大家授课。
郎朗的声音,分外的悦耳。
谢安便是站在远处,都感到一股久违的宁静和安详。
“郑老,大家有个读书认字的机会,便有了改变命运出人头地的可能。这便是好的。
办宴席便作罢。那些银钱,不如就留给学堂。购置些笔墨纸砚,或者用来聘请教书先生,让更多的孩童有读书的机会。”
这话一出,周围的乡民都纷纷看向谢安,肃然起敬。
郑柄祥心头也是敬佩不已,察觉到谢安的决绝,便顺从下来,“谢堂主豪义,就按照你说的办。”
“有劳郑老。”
谢安冲郑柄祥微微拱手,随后走到凉亭边上,发现不少大人都凑在周围旁听。而教室里的苏玉卿也看见了谢安,却不回应,继续讲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宣布下课。
孩童少年们纷纷欢呼雀跃的冲出学堂,牵着各自大人的手回家去。有些懂事的大人便会拉着孩童到谢安身边道谢。
有些个六七岁大的孩童,说话都奶声奶气的,谢安遇到可爱不怕生的便捏捏孩童粉嫩的小脸,说些鼓励的话。
待得人群散尽,苏玉卿才慢慢走来,轻声道:“你现在人气挺高的哦。人人见你都得喊一声谢堂主。”
谢安苦笑:“若无长公主仁善,这学堂也办不起来。大家最感谢的,应该是你。”
苏玉卿淡淡道:“读书人讲究修身养性,妾身喜欢这样的氛围,也可说是为了妾身的些许私心。其实你也应该多读书。可以培养性情。”
谢安:“……”
前世为了高考,读了十几年的书……好不容易解脱……
不过,再次听到苏玉卿自称妾身的时候,谢安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按理说,之前苏玉卿为了隐藏身份,自称妾身……没问题。毕竟她本身也是半个江湖人。
可如今,别说谢安了,青乌县不少高层都知道了。
她竟然还是自称妾身,而不是本宫……
一般来说,到了公主这个位置,在外都自称本宫居多。只有在面对皇帝和宗亲长辈们的时候,才会谦虚的自称妾身。
谢安不由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此女气质高华,却谦逊温和。妾身两个字,便有几分江湖气的洒脱,还有一股子放得下身段和终生齐平而处的味道。
难以言表的感觉。
缓过神来后,谢安说,“长公主说的是。”
苏玉卿见谢安答应,便来了谈兴,“虽说大乾以武立国,但要治理好这八方世界,却少不得读书,开启蒙昧,延续圣人学说。待得人人都开了智慧,便可分辨是非善恶,懂得黑白乾坤。到那时,天下人人明理,形成滔滔大势,便可成为高悬君王头顶的一把利剑,时刻警醒君王。唯有如此,大乾才可长治久安。”
谢安听着这些话,总感觉这位长公主的思虑很长远,有些超越一个封建王朝该有的尺度。
念及此,谢安不由多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子。
她已经换回了女装,不再假扮。
想来自从三月前断头台的事情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虽然乡民们不知道她的来路,但是县城的官吏,大阴山的邪教妖人……肯定都知道了。
便没有隐藏的必要。
又或者,她直接对妖人和淮南王亮明身份,存了震慑的意思。不叫纵火之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聊完了书,苏玉卿才回头看向谢安,“闭关三个月,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
“多谢长公主护持,在下未有不适。”
“那便好。是了,三个月前,李长春去了南州城找淮南王。至今未归。”
谢安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李枭亭是代表淮南王,来此地找大阴山谈合作的……中途惨死,桥梁断了。李长春便亲自去找淮南王?”
苏玉卿“嗯”了一声。
谢安:“淮南王……好歹也是大乾的异性王,位高权重。明知道炼尸堂是邪教妖人……何故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引起景泰陛下的震怒吗?”
苏玉卿轻哼一声,“你都知道,父皇自然也知道的。你以为淮南王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以为他的异性王是怎么得来的?”
官场水深,谢安便不再多问,也不大感兴趣。
苏玉卿继续道:“要搬动淮南王可没那么容易。南州第二位武道宗师贺南风,都成了他的幕僚。更何况,明玉功虽然不能长生,但返老还童……谁又不想?”
谢安明白了。
自己都想的东西,淮南王自然也想。
念及此,谢安站了起来,主动问询,“长公主打算何时对炼尸堂动手?”
苏玉卿轻声笑道:“你可算是问了,我还以为你一直打算不吭声呢。
等你能打碎大铜钟的时候,便是妾身动手的时机。”
“如何才能打碎大铜钟?”
苏玉卿道:“不急。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若是一次打不破,就麻烦了。”
“这是何故?”
“这份协议是当初贺南风刻上去的,背后代表了皇室和镇魔州司。是大家共同的约定。贸然打破……已然有所违逆。但是外人不知道妾身的打算,一次性打破,也就破了。若是打不破,引起各方震动,那么……妾身也无能力了。布设了二十几年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谢安感觉压力很大。
人家长公主布设了二十多年的计划,全押在自个身上。
约莫察觉到谢安的压力有点大,苏玉卿便道:“我瞧你连李枭亭都敢砍,并非怕事的人。你莫要担心会让妾身失望。是妾身选中你的,便是败了,也该妾身承担一切后果。”
谢安倒是没想到这位堂堂长公主如此善解人意……
可越是如此,反而让谢安压力更大了。
若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失败了也就失败了……不至于有什么愧疚的。
谢安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长公主放心,在心必定全力以赴。只是……在下未曾见过大铜钟,也未曾见过国玺印章,更没感受过其中的国运……若只有一次机会的话,是否得去实地查看一番?”
苏玉卿摇头,“李长春虽然走了,但是大祭司还在大阴山。她已然把明玉功修炼到了十九层以上,可媲美武道宗师。妾身若入山,必被发现。而你又被大祭司和李长春盯上,贸然独自登山……和送死没区别。”
谢安紧皱眉头。
毫无信息参考……一次机会……
这无疑是地狱级的难度。
但转念一想,谢安感觉长公主并非那般毫无筹划的人,便问:“长公主莫非有其他的办法?”
“跟我来。”
事关重大,谢安不敢大意,便跟着苏玉卿离开学堂,回到了堂口中庭院的后院。
咔嚓。
苏玉卿关上院门,领着谢安进入一处堆放杂物的房间。只不过里面的杂物都被清空了,只放着一块一米高半米宽的铜碑。
铜碑表面十分平整光滑,应该是整块切割下来的。中央的位置加盖了一个印章,印章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里面赫然是八个醒目的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谢安楞了一下。
这八个字竟然和前世始皇帝雕刻的传国玉玺一样?
前世的历史,谢安是知道的。
玉玺这东西,说重要吧……也确实重要:
自始皇帝统一六国定鼎天下,制作这传国玉玺之后。后代的帝王都发疯的想得到,仿佛只有拿到这块玉玺才代表正统,才名正言顺,才代表国运,可庇佑王朝千秋万代。
说不重要吧,也不重要:
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时候,汉孝元皇后将这块玉玺摔缺一块,后来用黄金补上。后来东汉的光武帝刘秀得到这块玉玺,代代相传。
但是在五代时期,后唐废帝李从珂携带玉玺自焚……这块传承了千年的玉玺就丢了。
后续朝代就想了替代的法子。宋朝自制了“大宋受命之宝”作为替代。元朝自制“元传国玺”替代。后续的明清两朝也自制替代。
即便自制替代物,后续朝代也都发展正常,并不存在国运千秋万代一说。
当然,这是前世,讲究科学。
此世如何,谢安却不敢断言了。
见谢安震惊的看着那八个字,苏玉卿便问:“你见过这八个字?”
谢安缓过神来,赶忙摇头,“没有。就是初见玉玺刻字,颇为震惊。”
苏玉卿这才颔首,“嗯,你并非官员,自是没见过玉玺红印。即便寻常的官员也是见不到的。”
谢安忍不住问道:“这是玉玺盖上去的?”
“嗯。”
谢安指着铜碑上凸起的钢印,“玉玺能在铜碑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苏玉卿哼了一声,“传国玉玺,能镇压群魔,何处不能盖?”
谢安暗道这世界的传国玉玺真牛逼……
苏玉卿道:“这是我偷偷用父皇的玉玺盖的,带出来就是作为测试。”
谢安暗赞这位长公主牛啊,连传国玉玺都敢偷……
不过此刻谢安却不容多想,“测试?”
苏玉卿道:“这铜碑是雨荷早年从炼尸堂古塔上取来的大铜钟边角料。你能打碎这块铜,便能打碎大铜钟。
来,试试看。”
谢安不由佩服这位长公主的谋划之细腻。
不过,大铜钟的边角料都这么大,那大铜钟得多大?
也难怪她要让雨荷潜伏在炼尸堂……最近已许久未见到雨荷,想来她应该在炼尸堂。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第140章 仙宝发威了!
谢安收起对雨荷的挂念,靠近那铜碑仔细端详。还绕了一圈。
正面加盖了国玺印文,背面竟然有一些潦草的朱砂笔迹,由于笔画潦草,而且不成完整文字,谢安看不出来写的什么。
隐约感觉……是有人在正式书写之前,打的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