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时代的尸解仙 第100节

  众人曲水流觞,饮酒高歌,有博带高冠的士人,也有鹤氅道袍的隐士。

  四十七岁的梁岳屹立人群,看似融入,又好像独立于世外。

  青山园开了二十年,二十年无数人来来往往,有人销声匿迹,有人与世长辞,也有人一直在此,从未离去。

  梁岳游历红尘,参与历史事件,甚至出手拨动历史浪花,并非闲着没事干。

  这个时代没有宗门、没有仙山名师、更无神仙天庭。

  两千年的岁月,太过漫长遥远,历史长河不会回头,失去的人永不再来。

  如何在历史长河中当一个合格的长生者,此乃修行第一要务。

  如何避免成为石头、如何处理七情六欲,当率性自然的神仙……。

  有时也多愁善感,有时也莫名鸡贼猥琐,又或是看淡一切,或许这才是活生生的人。

  道法塑仙体,红尘炼仙心。

  宴会中途,谢玄拎着整个酒壶,率性自然,放荡潇洒。

  “山伯,今日你似乎有些不同?”谢玄不解道。

  “无事,尽情高歌。”梁岳笑道。

  此时,众人围观王凝之泼墨挥毫。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众人爆发出一声声喝彩。

  “好!”

  “已有令尊之风!”

  “不亚于王右军!”

  有人说其不亚于王凝之的父亲王羲之。

  梁岳凑近一看,其布局天机错落,书法潇洒流丽。

  内容是简单的青山园之感叹,但书法是登峰造极。

  王凝之竟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王凝之醉醺醺看向梁岳,傻笑道:“多谢山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感谢梁岳,只是冥冥中有种预感,仿佛自己多活了很多年。

  今日略有感悟,写下这篇传奇墨宝。

  “不必多礼。”梁岳笑道。

  “百年以后,时人或已不在,青山园的故事与传说,依然长存于世。”

  正应了那一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宴会结束。

  众人皆散去。

  从今往后,梁氏青山园在很长时间内关闭,不会再对外开宴。

  后院主宅。

  众人皆已睡下,夫妻两人还未睡去,而是在灯火之前,观赏青山贴与顾恺之当年为两人画的画。

  “青山相伴,神仙眷侣……王凝之前辈怎么也把我们写上去了?”祝英台笑道。

  “挺好的,以后我们可以借此流传千古,哈哈。”

  夜灯昏暗,妻子今年四十三岁,容颜尚留一丝余韵。

  “明天出发吧,事不宜迟。”梁岳忽然开口说道。

  这一去,可能需要好几年。

  两人本是心性洒脱之人,成婚以来多为凡俗家庭所伴,如今下一代成长,天下初步太平,趁着还没衰老走不动时,赶紧出去走走。

  她不再说话,而是静静打量顾恺之的画。

  画上,两人身着婚服,样貌年轻,直视前方。

  这是顾恺之唯一一次画过的题材,如今斯人已逝,这种画作不会再有。

  “山伯,当时我们都很年轻……”

  “那是,记得你刚怀鹤云,我们在会稽山阴邀请顾恺之所画,花了我一瓶丹药……”

  烛光幽幽,画上人面不改。

  祝英台此时回头一笑,刹那间仿佛回到年轻时,说:“山伯,将来我老去了,看这幅画就能想到我了。”

  梁岳读出了其他意思,他微微一叹,说:

  “原来你都知道了。”

  听到祝英台的话语,梁岳便明白祝英台知晓自己会法术。

  并非自己有意隐瞒,而是枕边人知道此事情,未免太过残忍。

  “那是你不小心,在我面前不设防,当年我半夜临产,你一下子穿墙进来,差点把我吓昏过去。”祝英台乐不可支,当年之事记忆犹新。

  “哈哈,我会法术,也会衰老死亡;至于下一世的自己,是否还是我,那就不得而知了。”

  梁岳正在走一条世人从未走过的路。

  这条路是好是坏,一切交给时间。

  “未来之事,谁能知道呢?”

  深夜,两人睡去。

  清晨,阳光洒落窗台,驱散夜间潮湿阴寒。

  “走!”

  祝英台换上英姿飒爽的男装与梁岳一起出门。

  “啸天!金乌!”

  唳!

  随着一声长啸,一条大黑狗快速跑来,金乌在天上盘旋。

  梁岳并没有带玄武,玄武负责监视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其实也不用监视,这家伙手脚已废,走路都困难,即便无人看管,也突破不了铁链与牢笼。

  不过留下玄武看守,至少保险一点。

  两人来到梧桐园,深秋梧桐金黄,秋叶落清池。

  梁景明在池边练武,见到父母这幅打扮,顿时有些迷茫。

  “爹、娘,你们这是……?”

  “景明,我们要出去游历了。”祝英台笑道。

  “游历?多久回来?”

  “至少要几年吧。”梁岳说道。

  树梢上的谢玄将目光看过来。

  谢灵运放下书本,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梁景明愣了一下,没有挽留,而是点头,笑道:“好,二老放心游历,我负责照看家里。”

  一行人将夫妻两人送到坞堡门口。

  “保重!”谢玄抛下一句话,转身回到院之中。

  岳丈岳母昨天吃完饭就回到上虞祝家了。

  “景明,好好看家,有事记得飞鸽传书,鸽子会找到金乌的。”

  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梁岳并未觉得有多么悲伤。

  “好!”梁景明郑重点头,目送夫妻两人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老一辈的人渐渐隐退,如今轮到下一代人接管了。

  道旁树荫,祝英台高冠博带,儒雅之气十足。

  她修炼多年,没有实战经验,但也有中品高手的内力。

  “稍等!”

  梁岳变出两根筷子。

  砰!!

  筷子落地,两匹黑马屹立原地。

  修炼多年,淮南八法熟练度已至化境,马匹栩栩如生,除了没有呼吸与心跳,其他皆与正常马匹无异。

  “这个好,我还以为要走路呢。”

  祝英台翻身上马,策马奔腾,消失在道路尽头。

  “山伯,我打算先去太湖书院看看!”

  “好!”

  梁岳随之上马,大黑狗啸天跳上马背,坐在梁岳身后。

  骏马跟随着烟尘而去。

  ……

  会稽山麓,太湖书院。

  清风朗朗,烈日炎炎。

  书院屹立湖边,向来是达官贵人子弟学习文章经典之所。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书院传来朗朗书声,教书先生在一旁来回踱步,手持戒尺,时不时敲一下开小差的学生后背,以示警戒。

  书院的山长换了一个人。

  见两位来到,山长急忙起身相迎。

  “欢迎长乐郡公及夫人莅临……”山长是本地士族,曾有幸在青山园见过梁岳一面。

  “不必多礼。”梁岳摆手表示不必。

  他的身份不再是当初的寒门,而是大名鼎鼎的长乐郡公,当今圣上未发家之前的兄弟,山中宰相,出山即定江山的名士。

  种种美誉,加诸其身。

  梁岳一来,教学秩序不复存在。

  众学生纷纷上前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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