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被老爹放置的,正是那日在家中,他给自己的“火铳”。
“玄阵司的玩意儿,百步之内,六品洞虚镜以下的武者,挡不住它一发弹药。”
当日老爹的声音穿越了时间,隐隐在曾安民耳边响起。
“哼!”
曾仕林冷哼一声,淡淡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大儿,声音不咸不淡:
“那日有此物,为何不用?”
曾安民立刻摇头,认真无比的回复道:
“其实孩儿当日也想过此物,只是那逆贼手下鹰犬众多,纵是杀了许通,他手下那些将士上前,这火铳又有几发弹药?”
“虽有阵法补充,但那也需要时间的,他们一拥而上……”
“孩儿还是免不了暴露身份。”
说完这话,曾安民抿着嘴朝老爹看去。
“那也不该在这儿暴露!”
老爹的手重重的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他眯着眼睛,直视曾安民,声音无比凝重:
“以后一定要记得。”
“底牌,不到必死之时,绝不能暴露给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是为父!”
曾安民自然听得出来,老爹这话不似在做假。
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
老爹那幽深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儒道有问心,江国东方教有入梦,玄阵司有问天阵推演,道门有卜卦求道……”
“这个世上,能勘破人心的东西太多了。”
“你是不怕问心,别人呢?”
老爹说完这话,目光极富深意的看着曾安民。
“孩儿定谨记在心。”
曾安下意识有些心虚,他撇过头去,认真点头。
爹,只能跟你说这么多。
金手指跟穿越的事,我是肯定不会暴露出来一个字的。
“嗯。”
话说到这里,老爹却是面容一缓。
不多时,一抹温暖的笑容,从他面上露出。
“你腹中倒是有些诗才。”
曾安民能清楚的看到老爹面上的欣慰。
对于老爹那跳跃的思维。
曾安民与之相处了一个月有余,自然也习惯了。
“实是婉月姑娘乐技了得,我也是有感而发……”
这是个解释能说的过去。
再加上他那日从屋中出去,独挡叛军。
确实能算得上亲身经历。
“葡萄美酒夜光杯。”
老爹闭上眼睛,缓缓思考着那日的场景。
好大儿的诵诗的余音在心间回荡。
良久之后,他缓缓抬头,目光复杂:
“此诗确实不错,哪怕是比为父当年所做,也强上一丝。”
“您当年所做?”
曾安民心中好奇无比。
要知道,这首《凉州词》乃是唐代王翰集大成的一首。
也是能流传千百年经久不衰的一首。
足以可见此诗之意境深远。
而老爹居然能做出比这首诗仅差一丝的?
那也绝对能流传千古!
“不知可否让孩儿拜读一二?”
曾安民期待的看着老爹。
曾仕林眼皮轻轻一跳。
他撇过头去,直接转移话题:
“此诗可曾赋名?”
“不曾。”曾安民老实的回答。
“既是在两江郡所赋,不如便叫两江赋吧。”
…………
水督书院。
江王造反一案成了所有学子的茶饭谈资。
学子嘛,除了学习之外,剩下的时间也就闲着蛐蛐别人。
秦婉月盈盈跟在秦守诚身后,在学院之中款款而行。
她的身姿每当路过一处,便会造成那里短暂的安静。
水督书院的学子,皆以能娶秦婉月为梦。
父女二人此时正在谈论儒道。
基本上都是秦婉月在问,秦守诚在答。
二人经过一处,忽然听到一声高喝。
“欺人太甚!那文成公主实是名不副实!”
“不过是一首顺嘴些的诗罢了,也敢号称孤篇压江南?”
“嘘,你小些声音……院长就在那边呢……”
旁边立刻有人提醒。
只是为时已晚。
秦守诚已然皱起眉头朝着这边走来:
“不好好读书,聚集此处作甚?”
他面色有些阴沉。
秦婉月也只是微微抬首,水波般的眸子好奇的看过去。
“见过院长大人。”
学子齐齐行礼。
“方才浮躁些什么?”
院长大人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显然,被人打断给女儿讲题的思路,让他心中有些愠怒。
这……
有个学子一咬牙,对着秦守诚轻轻行了一礼道:
“秦院长,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江国那边传出文成公主做了首诗。”
“便有人号称只此一首,便能压我整个江南学子抬不起头。”
“我等正在此鸣不平!”
说完,他便垂下首去,静等批判。
秦守诚眉头微竖,露出冷笑。
大圣朝儒道横行,以文章一道压了江国几百载,还从未听说圣江国之人能在文之一道胜过圣朝。
“何诗竟有如此胆魄?”
秦院长面上的冷笑愈发明显。
只是,当那学子将全诗念出之后。
秦院长沉默了。
“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如日东山能再起,大鹏展翅恨天低”
……
短短四句,压的秦院长头皮发麻。
他自忖若无机缘,这种意境浑然而成的诗很难做出。
“此诗,却是有些……”
秦院长说了良久,突然想起什么,他面无表情看向那学子:
“你说,此诗是那文成公主所做?”
“不敢欺骗院长。”
学子的姿态放的很低。
“不符身份,也不过无病呻吟罢了。”
秦院长敷衍的挥了挥手,心中顿感有些不妙,想要离开。
却是为时已晚,学子们已经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