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之后,秦守诚就那么期待看着曾仕林,耐心的等待他笑完。
渐渐的,曾仕林缓了口气,面上的笑意依旧止不住。
他的眼角被笑容挤出了几丝褶子:
“不错,虽是女儿身,却也不输多数男儿郎。”
随后便是沉默。
半晌之后,秦守诚后脖颈爆起一条青筋。
就这???
没了??
你敷衍我?!
说完,老爹恢复淡然,伸手掀开茶盖,拿起桌上的茶杯也抿了一口:
“只是这庐山云雾还未泡够时辰,故茶香随满……”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皱眉轻语道:
“却少了几分真味,一般吧。”
同样的意有所指。
说着,老爹将茶杯又放了回去。
“啪嗒~”一声,轻轻的盖好茶盖。
随后笑眯眯的看向秦守诚:
“再多泡会儿。”
这……
曾安民是真开了大眼界。
两个老狐狸,说话实在是太饶,他能隐隐感觉出来话语的意思,但你真让他加入进去……
还得沉淀沉淀。
“嗯?”
听到曾仕林的话,秦守诚眉头紧皱。
这老贼什么意思?
看不起人?!
然而他还未开口,便听一旁的秦婉月眸光闪烁,缓缓抬头看向老爹,盈盈轻施一礼,口中软诺道:
“曾伯伯对茶道研究颇深,晚进后辈自是佩服的,只是这庐山云雾虽没有泡老那般回甘,但此时的滋味却应该不是别的茶香可比。”
话说完,她颇为便低下头去,声音更低:
“伯伯鉴往知来,又何必去在意茶香高卑呢?”
曾安民下意识的向那低眉顺目的秦婉月。
这姑娘不愧是书香门第,说话这般端庄得体。
“茶之一道且先放放。”
秦守诚此时出声,他向老爹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知每往之约可还做数?”
每往之约?
曾安民目光茫然的朝着老爹看去。
什么约?
不会是婚约吧?
他下意识的抬头瞧了一眼低眉垂目的秦婉月。
面容极佳,身材俏丽。
恬静,温和,芳香。
那是一种描述不了的、深藏在灵魂深处、不经意散发出生命香气的安静气韵。
咳咳……这封建时代,真是令人作呕……哦耶?
“自然记得,不就是比后代天赋?当年老夫年少懵懂,被你哄骗,引诱说输的人学驴叫。”
曾仕林面无表情。
啊??
曾安民先是一愣,
随后缓缓看向秦守诚。
那双丹凤眼之中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怜悯之色。
好在这个眼神并没被其察觉。
秦守诚面上笑容轻松,复起得意之色:“难得你还记得……”
“啊!”
然而他还没说完,便被那秦婉月极速打断。
秦婉月小嘴张开,俏丽的脸上满是错愕:
“此事……婉月不知,曾伯伯千万莫要当真!”
她又猛的扭头看向秦守诚面容急道:
“爹爹,怎能如此?如今你二人乃我大圣朝儒道执牛耳者,此等粗莽之事如何还能再提?!”
“呵呵。”
曾仕林却是轻轻一笑。
他挥了挥手止罢秦婉约的急切,声音之中透着一抹沧桑的回忆:
“无妨,我与你爹情同手足,当年的事……”
“现在想想,虽都轻浮了些,但却是一段值得回味的茶香。”
说到这里,曾仕林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唏嘘之色。
“到现在这般年纪,也提不起当年的张扬。”
秦守诚也莫名的笑了笑。
“唉~”
老爹轻叹一声。
6◇9◇书◇吧
他看向众人,目光流露着一抹沧桑与回味。
声音却衔着浓厚的追昔抚今。
缓缓飘向所有人的耳朵: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正厅安静了一瞬。
“好句!!”
秦守诚深深下意识的赞叹道。
越是文化人,越能与这样的美句产生共鸣。
他的面容与曾仕林一般沧桑缅怀。
的确,他可以抨击曾仕林的人品,可以抨击他的作风。
但活了近六十载,他一句都未诋毁过曾仕林的才华。
一旁的秦婉月目光极为惊艳,她轻启红唇,面上只有佩服二字。
她声音很轻,实实在在的品味着这句话,由衷道:
“曾伯伯满腹经纶,博学多才,随口一句话便能让人发自内心的感触。”
“他日悟得圣人之道,我大朝多一位儒圣指日可待!”
“呵呵。”
老爹面容淡然,他摇头道:“此句不是我说的。”
说完,他指了指角落里曾安民,声音平缓:
“是犬子突破六品时悟得至理,有感而发。”
这话一出,秦守诚与秦婉月父女二人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僵。
如此平缓的一句话,透出的信息却是极为爆炸。
突破六品??!
“唰!”
二人齐齐抬头,目光落在曾安民那略显无辜的脸上。
整个屋子寂静到了极致。
只有淡淡的呼吸此起彼伏。
“咳咳。”
沉默了良久的曾安民咳嗽了一声。
他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主要是老爹的无言凝视,让他如芒在背。
曾安民不好意思的的伸出自己的手指:
“侥幸而已。”
言毕。
指间一团淡青色的气息瞬间亮起!
模糊如烟雾缭绕!
比不得当日曾仕林束缚齐贤林阵法时的浩荡厚重,却不失凝练与威能。
那是突破六品,浩然正气凝结的标志!
秦守诚心中的侥幸彻底粉碎,他的面容凝固了。
秦婉月则是面露茫然,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