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诺夫很笃定的,甚至带着几分戏谑之色看着雷诺夫。
他笃定,雷诺夫会将比尔诺夫送到他的面前,然后当着无数王公大臣的面,由自己亲自动手,用东国神州的‘炮烙之刑’,一点点将他烤成‘老熟人’!
他笃定,雷诺夫一定会这么做。
因为从小到大,他亚历山诺夫就是圣罗斯皇室血脉中,最优秀的一个。
祝融血脉最浓厚,肉体力量最强横,火焰巫力最强大……从五岁时开始,他每年都会殴打雷诺夫三顿到五顿,每年如此,从五岁一直殴打到二十五岁,整整二十年的殴打,雷诺夫没有一次赢过他!
知道雷诺夫离开帝都,跑去远东那个贫瘠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上任,这样让人心情愉悦的殴打,才告一段落。
亚历山诺夫坚信,二十年的殴打,二十年的强势镇压,他已经在雷诺夫的灵魂深处,烙印了‘绝对服从’的烙印是否‘忠诚’,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就是‘绝对服从’!
他要当众处死比尔诺夫,以此再次的强化这个烙印。
雷诺夫大踏步排开海浪,径直来到了亚历山诺夫面前,他向亚历山诺夫伸出了右手,五指捏成了奇异的手印这是圣罗斯皇室子弟,独特的挑战仪式。
在这波涛汹涌的海湾,在冷风、冰晶的拍打中,在祝融巫像的见证下,‘下位者’向‘上位者’,提出挑战挑战,就必须有赌注,赌注可以是一切,爵位,金钱,封地,女人,甚至是,生命以及皇位!
亚历山诺夫讥诮的看着雷诺夫:“你以为,你可以?”
“那么,年少时的玩闹,我对你的每一次殴打,只是抢走了你的零花钱,抢走了你刚刚到手的娇嫩小侍女,仅此而已。”
“到了今时今日,亲爱的雷诺夫亲王殿下,你准备用什么东西,向朕,向圣罗斯帝国的神皇,向圣父教的大牧首,提出挑战呢?我想,你唯一能押上的,只有你的生命把?”
雷诺夫微笑,颔首,一拳轰向了亚历山诺夫。
一拳。
亚历山诺夫的胸膛洞穿,可怖的青色神炎呼啸而出,席卷亚历山诺夫的身躯。亚历山诺夫发出不可置信的哀鸣,他的整个身躯,除了头颅之外,整个身躯被顷刻间烧成了灰烬,一团精纯的,足足有人头大小,宛如火焰一样汹涌,不断散发出可怕高温的祝融精血,被雷诺夫硬生生从他飞灰的身躯中提炼了出来。
雷诺夫张开嘴,将亚历山诺夫的本命精血一饮而尽。
他抓住了雷诺夫头颅上火红色的长发,将这颗还在燃烧,还在放出高温的头颅高高举起。他转身,看向了山崖上赤红色金属覆盖的祝融巫像,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至高的始祖啊,传说中的火焰之神……请问,你曾经的力量,有我如今的力量强大么?”
玉虚宫,真传弟子,修九转玄功直达金仙境的强大修炼者,他的金仙骨已经完美和雷诺夫融合。
雷诺夫肆无忌惮的释放出自己的气息。
一缕缕纯粹的金色仙光从雷诺夫体内汹涌而出,化为大片金霞,笼罩了整个冬宫。在这九转玄功所化的仙光淬炼下,雷诺夫的祝融精血越发纯粹,越发强大,他体内的青色巫炎,一点点的朝着更高的境界,更高妙的维度不断进化。
“我会比你更强大。”
雷诺夫看着山崖上的祝融巫像,突然一抖手,一团火光轰出,将整座山崖化为滚滚岩浆,翻滚着涌入了这小小的海湾。
白色的蒸汽弥漫,汹涌的岩浆涌动,雷诺夫走上海滩,丢弃了自己原本的亲王大礼服,只是穿上了自己的贴身衣物,随后好整以暇的,慢悠悠的穿戴上了亚历山诺夫的皇帝衮服。
四周山林中,大群圣罗斯帝国的重甲禁卫缓步走出,他们目光狂热的看着雷诺夫,随着禁卫将领的一声呐喊,数以千计的禁卫同时单膝跪地,向雷诺夫大礼参拜!
这就是圣罗斯帝国的皇室传统。
任何一个皇室子弟,只要能够在正面决战中,以一人之力杀死现任的神皇,那么他就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继承皇位!
不会有任何人插手这种‘正常的皇权更迭’,哪怕是这些和皇权关系最紧密的禁卫,这支圣罗斯帝国最强大的战力,他们也只会无条件的效忠新任神皇,绝不会有什么为先皇报仇雪恨的狗血剧情发生!
暴力,原始,蛮荒,没有所谓的礼法约束……这就是圣罗斯帝国。
他们的一些做派,甚至还保留了虞朝时期,人族部落联盟中,一些强横、强势的原始部落的遗风,拳头最大的巫为尊!
高亢而欢快的钟鸣声,响彻整个冬宫。
无数浑身充斥着酒气的男女勋贵,迈着略显踉跄的步伐,在禁卫们的催促声中,迅速汇聚到了冬宫最核心处的火神殿。
数千男女贵族齐聚一堂,目露奇光,直勾勾的盯着最高处那座用赤金铸成的皇座上,身穿皇帝衮服,宛如一尊大熊般盘踞的雷诺夫。更有人,目光落在了雷诺夫手上,那颗依旧在散发出高温的,有着一头火红色长发的硕大头颅上。
八名身穿红袍,兼有帝国亲王和圣父教大主教身份的壮汉一字儿排开,站在皇座前,大声宣告,雷诺夫履行了正式的皇室仪典,亲自击杀了上一任神皇,他理所当然的成为圣罗斯帝国的至高者。
“有任何人,对此结果不服,想要挑战至高的雷诺夫陛下的么?”
一名红袍老人威严的俯瞰着下方的权贵们:“有人,想要挑战至高的、尊贵的、受万神庇佑和赐福的雷诺夫陛下的么?”
偌大的火神殿内,数千男女权贵纷纷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向雷诺夫献上了自己的谦卑和忠诚。
“那么,朕的第一道皇帝谕令扩军,开战!”
雷诺夫丢下了亚历山诺夫的脑袋,站起身来,高声欢呼:“在远东,我们要征服那个古老而腐朽的东国……在西陆,我们向整个西陆开战,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开战,开战,开战!”
第198章 疯狂强敌(下)
东国神州,北疆极北。
浩浩山岭之上,一条铁灰色巨龙自西向东,蜿蜒匍匐在山岭之巅。
这是秦长城。
很多很多年前,大秦祖龙始皇帝,带着一票文臣武将抵达此方世界,就觉得这天地之间,缺少了一些东西,是以,始皇帝出动太乙十二、金仙三百六十、天仙无数,于一夜之间,在东国神州极北群山中,建起了这长城奇观。
此方世界的秦长城,始于东海之滨,蜿蜒数十万里,高有两里许,宽达百丈,通体用仙法熔炼的岩浆,混合五金精英铸造而成。
其工艺之精湛,用料之慷慨,哪怕此方世界已然陷入末法时代六百年,这一条恢弘磅礴不可思议的奇观,依旧坚固得让人绝望。
清晨时分。
长城东端,‘山海关’。
一大早,几个惫懒的大玉朝守关军士,就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来到了最东端的城墙,吹着口哨,‘哗啦啦’的朝着下方翻滚沸腾的大海,排出了一夜堆积的废水。
城墙下,几个低级军官,懒洋洋的扶着酸痛的老腰,带着几个妆容浓艳的流莺,从一处营房中行了出来。
一个军官在腰包里抠搜了一阵,好容易掏出了几片碎银子,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昨夜里一并鏖战奋斗的同僚。
几个军官呆了呆,也伸手进腰包狠狠掏摸。
他们凑了凑,结果也就凑齐了三两多银钱,几个原本满脸是笑的流莺顿时翻脸,伸出了涂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冲着几个军官就是一通抓挠。
“几位爷,没有这样的道理。皮肉钱,是万万赖不得的。江湖规矩,你们还讲不讲了?”
“怎么着你们也是扛刀挂印的官爷,你们连咱们姐妹的过夜费也要赖账?须知道,咱们妈妈和你们总兵大人,可是二十年的老交情啦!”
“就是,就是,赶紧拿出钱来,不然今日这一关,你们是万万过不去的。”
“实在没钱,你们库房里上好的甲胄、弓箭,随便弄两套出来也就是了。”
一行人拉拉扯扯,叫骂不休。
一旁的营房里,好些军官、士卒打着呵欠,推开窗子,冲着他们比比划划的说笑个不停。
终于,当几个婆娘开始脱衣服满地打滚的时候,稍远处营房中,一名裨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推门出来,冷声喝道:“好了,好了,老吴,今天你们几个当值,去关门口好生守着,有过往的商队,着他们多拿点孝敬。”
“多大点事情呢?值得这么个闹腾?”
“你们几个婆娘,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多少讲点情分罢?咱们爷们,是赖你们皮肉钱的人么?守着这山海关,每日里进出的商队,流金淌银的,还缺了你们这点钱?”
裨将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分明心虚到了极致。
这山海关内的百姓不知晓,但是他们守关的军官们可是知道焚天城那边出了大事,当今皇帝都被人给干掉了,如今好几路强得离谱的烟尘,正在满天下的抢地盘呢。
打仗嘛,山海关的守军们,是不怕的!
山海关这地方,说重要,蛮重要的,毕竟是进出中原和东北诸多行省的唯一关卡。
但是说不重要呢,一座死关卡,军册上的驻军固然有十万,吃了八万五的空饷,实则驻军只有一万五,且多为老弱病残,所有精良的军械都变卖得七七八八了,这点子兵力,放在偌大的天下来看,就是一个屁!
所以,无论天下大局如何动荡,但凡有人攻来,大家举起白旗投降,说不得还能混一个从龙之功!
问题就在于,天下大乱,这往来的商队,就骤然变少了九成以上。这几个月来,进出的商队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让人心酸,兄弟们实在是没钱了啊!
几个欠账的军官急忙打哈哈:“是极,是极,马头儿说得有道理。嘿,你们几个,不要吵嚷,跟着我们去关口守着,收了钱,第一个还了你们,还额外请你们吃一顿好酒席如何?”
一通撕扯笑骂后,百来个衣衫不整,精神萎靡的官兵打着呵欠,带着几个穿红着绿的流莺,步伐缓慢的行到了关口处。
‘嘭嘭嘭’!
三声号炮响起,山海关南北两座关门慢吞吞的开启,官兵们拖泥带水的交接换班,随行的行军主簿,也在城门洞子里支起了桌椅,慢吞吞的磨墨、润笔,摆开账本,东张西望的,期盼着今天的第一笔买卖上门。
山海关的南关门刚刚开启,站在门洞里,好似农家的狗子般,昂着头张望主人饭桌上骨头的一众官兵,就齐齐笑了起来。
他们看到,远远的,十几个骑着坐骑的汉子,正在蒙蒙晨雾中缓缓行来。
这般十几个人的队伍,是最有油水的。
按照大玉朝皇室禁令,中原子民,严禁进入东北地域。一直以来,在山海关进进出出的,都是手腕通天的大商家的商队,这些商队的靠山强硬,他们身上油水丰厚,但是山海关的守军能划拉到手中的,不多。
而这些三五成群,十几人组队的小队伍,大多是一些江湖亡命汉,进进出出,专门做一些刀头上舔血,利润极其丰厚的灰色甚至是黑色的买卖。
他们,是万万不敢和官兵起冲突的!
而这些江湖汉又都是享用惯的,喜欢随身携带不少的金银。只要逮住这么一支队伍,从他们身上刮下来的油水,甚至足够这几个领头的官儿,泡在青楼里逍遥快活小半年的!
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卒夹着枪头生锈的六尺长矛,兴致勃勃的冲出了城门洞子,冲着那十几个汉子厉声呼喝:“哪里来的?要去哪里?做什么的?看你们鬼鬼祟祟的,定然不是好人,皇家封禁东北的禁令,你们定然是知道的,你们已经犯下了诛灭九族的大罪!”
“赶紧的,下马,下马……下……下……下……马?”
十几个汉子越行越近。
几个老卒浑身僵硬的看着他们缓缓逼近。
雾气浓厚,他们没能看清这些家伙,等到这些汉子行到了近前,他们才惊恐的发现,这些汉子的坐骑,分明是一头一头巨大无比,身上天生青黑色甲壳的板角大牛。
这些汉子,脑袋溜光,光着膀子,胸口隐隐有血色的无头巨人挥舞斧头、盾牌的图影浮现。他们坐在牛背上,就比一层楼还要高出不少,他们背着巨大的斧头,居高临下,一脸戏谑的看着几个老卒。
“几位大爷,一看你们就是遵纪守法,嘿,您来山海关,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地儿,沟通南北,天南地北、诸般百货,应有尽有啊。无论诸位是来收毛皮的,还是收老药的……”
几个低级军官听得这般动静,不耐烦的甩开几个流莺的小手,大步冲了出来:“哪里来的贼厮鸟,和他们呱噪个……呱噪个……”
几个军官是看过上级都督府传来的军情的,他们猛不丁的看到这十几个骑着大牛的汉子,脑壳里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见过的军情公文中,关于占领了焚天城和京畿诸省的,自号‘大夏’的那股子势力……
‘咕咚’几声,几个军官一个比一个快的跪在了地上,其中更有两个人才,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条雪白的毛巾,极有极西百国传统民俗的,在头顶狠狠的挥动。
“降了,降了。诸位大爷,咱们降了。”
“咱们山海关上下十万袍泽,喜迎王师,喜迎天兵,吾等这些日子,夜以继日,就盼着诸位赶紧到来,救咱们兄弟于水火啊!”
几个老卒呆住了。
后方雾气中,沉闷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一支浩浩荡荡,通体重甲的骑兵呼啸着撞碎了晨雾,一溜烟的直冲山海关南门。
山海关内,警钟轰鸣,战鼓震天,更有惊慌失措的哨兵将牛角号吹得撕心裂肺的响。放在大玉朝刚建立的时候,这时候的城门应该紧急关闭,十二重万斤闸应该全速落下,将敌军彻底关在城门外。
而两里高的城墙上,那些强弓硬弩也应该全速发射,从这等高度落下的箭矢,就算是两寸厚的铁板,都能将其生生砸穿了。
但是没有。
所有的防御设施,没有一项有用。
山海关南门口的所有官兵,无论官职高低,看到为首的十几名那般高大的刑天氏兄弟,一个比一个快的跪在了地上,各种锈迹斑斑的刀枪剑戟,被泥沙堵死了枪管的燧发枪等等军械丢了一地。
刑天氏兄弟率领的接管大军,没有动一枪一刀,就这么进城了。
与此同时。
山海关的北门口,把手城门的官兵,已然东倒西歪,悉数被击杀当场。
鲜血流了一地都是,一名面孔依旧是血肉五官,但是脑壳上覆盖了厚厚一层哑光银灰色金属壳子,脖颈的皮肉被置换,露出了金属化的脊椎骨,一条右臂看似依旧是血肉之躯,但是整条左臂已经变成了纯金属造物的虬髯大汉,一脚踩碎了一个校尉的脑袋。
‘嘭’!
大汉的金属脚掌,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半尺深的印痕。
碎骨肉混着脑浆喷得老远,大汉心旷神怡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两颗闪烁着淡淡红色幽光的眸子里,缕缕电光急速的闪烁了一番。
“兄弟们,杀进去!”大汉声嘶力竭的高呼道:“奉玛利亚小姐之命,山海关中,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