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提灯 第25节

  师春不疾不徐道:“给那头牌赎身的就是我。”

  “……”岑福通愣了一阵,才上下打量他,“?”

  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抢吕太真女人的人?还说要送钱给他,什么情况?

  他顿感觉有些危险,快速打量四周,明显有了警惕。

  在照天城,他平常还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敢动他的人不多,可这连吕太真头上都敢踩一脚的人自然不一样。

  师春:“那女人在我手上,想烦请岑兄将她转赠给吕太真。”

  岑福通神情僵住,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感觉,“你把人赎下来,就是为了送给吕庄主?”

  吕太真在这一带有大片的灵植种植庄园,尊称时都会称吕庄主。

  师春:“没错,我还想在这立足,可不想得罪他,所以要劳烦岑兄。”

  这事,岑福通倒是愿意效劳,但想不通,“你为何不自己送,非要从我手里转一趟?”

  师春:“不转一趟,岑兄到哪搞那十万檀金去?人,我卖给岑兄,便宜,就二十万金。”

  “什么什么?卖给我,还二十万金?”岑福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哪拿得出那么多钱。

  师春不管他有多惊讶,自己反倒很惊讶的样子,“这不是岑兄的意思吗?那头牌不愿跟吕庄主过好日子,反而想委身给一个小白脸,岑兄是什么人?岑兄自然是站在吕庄主那边的,知道此事后很是气愤,于是安排我凑了五万金将那头牌给赎了出来。边惟康欠了我五万金,象蓝儿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岑兄愿要的话,二十万金拿去。”

  岑福通眉毛飞了起来,目泛凶光,“你耍我玩呢?”

  师春:“那可是五万金,我钱不是捡来的,若不赚钱,我犯得著掺和这事吗?至于岑兄二十万买去后,想卖三十万,还是三十五万,或是四十万,全凭岑兄自己的意,反正吕庄主原本是打算出五十万的。”

  “……”岑福通猛然怔住,目光飘忽,他终于听懂了意思,原本说是送自己十万金的,现在说的好像有变化,好像变二十万金了…

  旁听的吴斤两,嘴巴又要裂开到脑后了,浓眉大眼的奸笑感,也终于明白了春天之前为何说他们自己赚的空间不能再上抬,原来奥妙在这呢。

  师春又道:“听说这种小事一般都是你舅舅操持打理的,要我说,虽是给吕庄主出气,但毕竟是给自己舅舅办事,价给个四十万就到头了,不宜再高,价太高没赚头的话,凭什么从你手上私下买卖?”

  岑福通目光闪烁,明显意动,开始在屋内埋头踱步来回。

  师春跟上了他的步伐,继续道:“重点是吕庄主喜欢那个头牌,若那头牌真跟了别的小白脸,是吕庄主的损失,也是我们的损失不是?当然,如果岑兄实在无意赚这笔钱,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左右是不会亏的,边惟康许诺了借的钱晚些时候双倍还我的,我无非是多赚一点少赚一点的事。”

  岑福通突然止步,等他走近了,扭头低声问:“这事能行得通吗?边惟康虽说是被逐出了宗门,可他是边继雄儿子的事实却是改变不了的,是不好妄动的,他真要不管不顾闹起来的话,吕庄主那边也是要体面的,不能弄得难看,出了事你我都要倒霉。”

  师春也低声跟他咬耳朵,“出不了事,明天边惟康就要带那头牌返回无亢山,我也要陪同,途中我会想办法把边惟康给调离,你趁机把那女人给掳走。我看那女人也是有修为的,你记得找点好手,争取不让发出什么动静。回头我就跟边惟康说,是那女人自己走了,并托了话让我转告边惟康……”

  他又把之前跟吴斤两说的那套准备拿来糊弄边惟康的话再讲了遍。

  岑福通听的直乐,乐完了又担心,“那女人掳走了也是活的呀,在吕庄主那边闹怎么办?”

  师春摆手,“岑兄多虑了,人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操持还不是你说的算,对付边惟康的那一套,也可以用在那女人身上。我之所以出钱帮忙赎身,那是有人安排的嘛,有人恼怒她异想天开,想让她人财两空,想给她点教训…你完全可以暗示给那女人知道嘛,边继雄怎么可能接受一个青楼女子做自己的儿媳妇。再有卖身契在你们手上,她闹什么闹?只能认命!”

第41章 本性并不愚笨

  “呵…”岑福通乐出了声,抬手拍了下他胳膊,“春兄,你太坏了,坏的相当有水准。是明天离开吧?”

  师春:“应该是明早就出发,出了城就动手,咱们路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谁都别做手脚,否则这钱谁都吞不下去,我若是出了什么事,照天城这里会有人爆出事情真相,届时那女人闹,边惟康要算帐,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是个稳当人。”岑福通不但不恼对方的威胁,反而大为欣赏的样子,又拍了下他的胳膊,“以后多来往,一起发财。”

  他很欣赏师春的能力,觉得自己身边不缺路子,就缺这种人,以后可以多多借用。

  两人又对细节进行了一番沟通后,岑福通已经将师春当成了好兄弟般热情,获悉师春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后,越发稀奇。

  感情再深,也得先忙正事,事情谈妥了,当即告辞,明天就要动手,他得早做准备。

  将人送到门口时,师春再次交代道:“岑兄切记,我之所以在丽云楼赎人,那都是你安排的,否则恐令舅生疑,万一他不肯掏钱,那就麻烦了。你那两个朋友,我看他们头生反骨,不可靠,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此事。”

  顺手给上点眼药,谁叫那两人之前笑话他名字笑那么大声来著。

  其实申尤昆说的没错,这是个吃了亏就要回咬上一口的主。

  读书人的话说,就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晓得,不用你说,你不要出来送了,小心被那对狗男女看到。”岑福通说著还摸出了腰间的折扇打开,左右遮挡著自己的脸离开,生怕被象蓝儿他们发现似的。

  师春也不忘拍送行马屁,“岑兄稳当,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待人走后,他转身回了屋里喝茶翻书,大事已定,惬意的很。

  吴斤两凑边上嘿嘿,“这下好了,有了这孙子在他舅舅那把事揽自己头上,那个吕太真也恨不到你头上了,等著收钱就好。”

  “本以为要多兜点圈子,碰上这么个人物,确实省事不少。”师春一手端著书看,一手端著茶品,放下茶盏后,指尖在桌上敲了敲,“考虑下吃什么吧,晚上可以放开肚皮尝尝了。”

  这事,他的压力本来就不大,事情能成就大赚,不能成就老老实实想办法赚边惟康加倍偿还的借款,他就不信将无亢山宗主的儿子捏在了手里还搞不到钱,真如此的话,那他这些年的东九原大当家算是白当了。

  “对呀。”吴斤两击掌叫好。

  话刚说著,老东和大石头便进来了,告知岑福通他们已经下山了,问这边谈的怎么样了。

  “大当家出马,自然是拿下!”吴斤两哈哈一笑,之后张开双臂搂了两人,“快想好吃什么,说好了请客,不能糊弄我们。”

  他身上钱已经自行掏空了,只能是尽量蹭。

  “唉,放心吧。”

  “保证都是你在里面见都没见过的。”

  于是,师春手上的书一扔,重新碰头的东九原四人开开心心出了门,一起去城里吃吃喝喝玩乐,没到饭点也要去,实在是等不及了……

  照天城的名字,就是来自那座倒映天空的湖泊,湖中有岛,岛上有一座大院子,内里的琼楼玉宇极尽造景之能,谓之吕园,正是吕太真的府邸。

  一处亭台楼阁外,两鬓有霜白的总管曹朴清对下人交代了几句屏退后,又有一人匆匆来到,轻声禀报:“总管,借钱赎人的两个家伙去了博望楼,还去了楼上,不是楼上买卖东西的楼层,走的是内部人员通行的楼道。”

  曹朴清意外道:“看来真有点名堂。”

  那人又道:“两人的身份来历,目前还摸不清,不过陪同的两个博望楼的人,来路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一个叫老东,一个叫大石头。”

  曹朴清:“这名字倒是有点怪。”

  那人:“没错,来自流放之地。看情况,还有肤色和穿著,借钱赎人的两个家伙也很有可能是来自流放之地,而且很可能是刚出来不久的。”

  曹朴清略皱眉,“流放之地刚出来的,怎么可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去帮别人赎一个青楼女子,再探,搞清了来头再来见我。”

  “是。另外…”

  “别吱吱呜呜的,什么事,说!”

  “总管,那两人也去了无忧馆落脚,然而刚刚,您的外甥岑福通私下去与那两人会了面,还赶走了身边同伙,不知私下与那两人密谈了些什么。”

  曹朴清静默住了,稍后断然道:“立刻把他喊过来!”

  “是。”那人领命迅速而去。

  刚好了,岑福通正好也往这边来了,人在半路上就碰到了,直接招呼上带来。

  甥舅两人在一间空荡荡的阁楼上见了面,曹朴清特意屏退了其他人。

  没了外人,岑福通含著的腰也挺了起来,自己舅舅面前的分寸,他自小受教,知道怎么把握,这吕园毕竟不是舅舅自己家里。

  曹朴清已沉声质问道:“你去见了那两个给丽云楼头牌赎身的人?”

  岑福通顿时惊讶了,“舅,派人盯著我?”

  曹朴清眼皮子一抬,“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承认了?”

  岑福通点头,“刚是去见了个面。”

  曹朴清:“见他们干嘛?”

  岑福通:“不就是赎人的事么,我安排的。”

  他还正想找舅舅说这事来著,那么一大笔钱,他是拿不出来的。

  “……”曹朴清瞬间麻木了的感觉,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意外到超出了他认知的感觉,好一会儿才微微晃了下脑袋回过神来,不敢确定地问道:“你安排了那两个人去赎那个象蓝儿?”

  岑福通点头,“是我安排的。”

  得到了确认,曹朴清又懵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皮痒了?不知道那是庄主要赎的人吗?”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正派人查那两个赎人的家伙来历呢,想知道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没想到根子竟然在自己家身上。

  岑福通:“正因为是庄主要赎的人,我才咽不下这口气呀,那贱人居然不惜拿出压箱底的积蓄,也要跟一个小白脸跑,这传出去,别说庄主,连我这个仰仗舅舅您的,都感觉自己脸上无光。

  那小白脸不是还差五万金才能赎人吗?好啊,我借了笔钱,安排了人过去帮他一把,顺便把那贱人的卖身契搞到了。舅舅,人跑不了,跑哪去都是庄主的人。”

  曹朴清脸色沉了下来,槽牙都呲了出来,“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是你该掺和的事吗?你不知道边惟康的身份吗?边惟康为那女人要死要活的…”

  “哎呀,舅,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一口打断舅舅的话,岑福通将师春告知他的糊弄边惟康和象蓝儿的办法一股脑倒了出来,把个曹朴清给听呆了。

  将整个法子梳理了一趟后,曹朴清目露惊疑不定,“这真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岑福通两手一摊,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这算什么法子,我虽没舅舅你们做大事的本事,但论对付女人的本事,你们还真未必如我。”

  这话,曹朴清倒是信了,搞这种不务正业、沾花惹草的破事,自己这外甥确实在行,没少给自己惹麻烦,也正因如此,他脸上浮现出了痛心疾首,指著外甥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你这人,本性并不愚笨,都是被你娘给惯坏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磨磨你的性子。这件事就此罢手,你不许再插手了。”

  庄主五十万金赎人的事他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庄主是喜欢那头牌,奈何人家卖艺不卖身,出钱给赎身那个老鸨凤池又不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同意了,然后这边也答应了,谁知突然冒出了边惟康这事。

  喜欢归喜欢,为个青楼女子惹一身骚也没必要,所以已经是无所谓了。

  之所以在查帮助赎身的人是谁,纯粹是想弄清原因,想知道谁那么大胆,是不是故意找事,牵涉到了这边也不可能不闻不问,仅此而已。

  “那不行,那赎人的五万金是我借的,我之前零零总总还借了些,一直没敢跟您说,再加上一些办事的出入费用,共计四十五万。庄主本来要出五十万买,我转手一趟,不仅解决了我自己的麻烦,还给庄主省了五万。

  问题是我把那卖身契给债主做了抵押,回头我不还钱,债主肯定要将庄主喜欢的女人再转卖,到时候边惟康一闹,债主肯定要把我给抖出来。”

  在自己舅舅脚下这么多年,岑福通把自己舅舅的脉还是把的很准的,比师春更清楚怎么切才能切的准,连绕弯子都省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曹朴清听的头都大了,这个帐待会儿再算,他另有怀疑,逼问道:“你找的那两个出钱赎人的,是什么人?”

  岑福通坦然道:“牢里刚放出来的,刚从流放之地出来的,一个叫师春,一个叫吴斤两,刚好缺钱用,好使唤。”

  曹朴清沉声道:“真这么简单?我怎么听说他们和博望楼有来往?”

  岑福通不以为然道:“是有来往,他们在流放之地的两个兄弟,现在成了博望楼的伙计,想通过这层关系进入博望楼,已经去博望楼沟通过了,好像不太顺利。”

  这些个,之前师春都刻意跟他讲了,防的就是吕太真这边有人盯著自己。

  所以,把曹朴清给听无语了,倒是跟自己手下探察后判断的情况差不离。

第42章 嗑药没用

  有钱赚,老东和大石头这次没有吝啬,虽吃不起顶奢,那也是真正的好酒好菜招待曾经的大当家和自以为的二当家。

  忆往昔峥嵘岁月,有人捧酒流涕,连同鼻涕一起喝入肚里……

  游不尽的华灯溢彩,一路遇见的,不知是人是魔还是妖怪,从白天吃到天黑的师春和吴斤两带著微醺返回,屋里坐下时,腰板都不敢有任何前弯,肚子吃的太撑了。

  “大意了,大意了,这要是有人偷袭就惨了。”

  靠在椅子上的师春端著大肚子感慨。

  “呃,挺好。”吴斤两打了个饱嗝,吐出一股浓浓酒气。

  酒倒不是第一次喝,流放之地的博望楼也有卖,他们也花钱尝过便宜的酒水,如此畅饮还是头一回,而且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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