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微微欠身唤了声,“青爷。”
之后一顿叽里哌啦,将师春的建议做了转达。
似慢慢回过神的青衣汉子简单直白道:“不行,按计划撤离。”
见对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了,凤池目光微动,补了句道:“青爷,师春说这样是缩头乌龟似的跑,说犹如丧家之犬似的逃,他不习惯,且不敢苟同,看那鄙夷的意思,若这样毫无作为的跑,他可能不会跟我们走了。”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师春不懂这边的情况,而她是知道怎么掐这边脉的。
简而言之,面对师春的意见,她觉得应该考虑,所以在明里暗里帮师春争取。
果然,青衣汉子骤然回头看向她,目光犀利道:“不行,上面说了,一定要带走他。”
凤池:“强行绑走吗?让他知道我们对他很重视,合适吗?”
青衣汉子:“他说的计划,上面不会同意。”
凤池:“未必。天雨流星大会,他已经展现出了他的战功,冲他能力,对他的意见,上面可能会考虑。”
青衣汉子犹豫了一下,“情况复杂,这事简单传讯不行,我要亲自走一趟才行明天才能带回答复。”
凤池:“您做主,怎样都行,按您的意见来。”
青衣汉子想了想,“撤离计划暂停,等我明天消息。”
说罢迈步走下台阶,自己先走了。
“是。”凤池欠身领命,待青衣人影消失了,她才抬手摁著胸口轻吁出一口气来。
她还是头次这样帮一外人干这种试图扭曲上意的事,略略冒险了。
不知怎的,虽然她也觉得师春的计划不太靠谱,可她就是觉得应该让师春一试才对,起码她认为师春给出的气势是对的,不能逃的像缩头乌龟似的,当有适当反击和作为。
回去后,再见师春和吴斤两,她把撤离计划暂停的事告知了。
于是二人又回到了酒楼的那处雅间吃吃喝喝,吃饱喝足出门,在临亢城到处逛了逛才上山。
上山时,两人遇到了下山的象蓝儿。
后者顿满脸惊疑,这两人不是撤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借著见面打招呼的工夫,师春简短告知了撤离计划暂停。
象蓝儿将信将疑,还是下了山,这种事她肯定要找凤池确认才能放心……
天际的霞光刚隐去没多久,入夜的天空忽又骤然亮起,“咚咚”钟声忽响彻山巅。
屋内的师春和吴斤两闻声闪出,只见罚事院内的人员闪动,集体冲了出去忙碌,远处也到处是人影闪动。
两人抬头看向了天空,看向了头顶高空上的极光异彩,似虚无缥缈的彩绸,又似盘旋于虚空的彩凤煞是好看。
这般惊心动魄的美艳光景,两人在无亢山也不是第一次见。
吴斤两问:“咱们现在是无亢山弟子,要不要去帮忙?”
师春随口道:“随便。”
吴斤两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你想帮就帮。”师春扔下话就走,还对跟上的吴斤两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吴斤两嗤了声,嘀咕自语,“又吧唧吧唧去了。”
太了解对方了,这地方,还有什么是不便让他跟著的,无非就是男女关系方面的事。
“唉。”他一声叹息,仰天望,也怀念起了在王都的美好生活。
山顶上到处是忙碌的无亢山弟子,浸泡郁蓝竹,然后在所有空著的地方铺设,屋顶墙头,每一寸露天的空地都不愿漏过。师春穿行在众人之间,大家都忙得没空跟他打招呼。
他的热度最近在无亢山也有些下降了,拜东九原那些老弟兄的嘴巴所赐。
对这些,他都无所谓。
此去,也确实是去找那个吧唧吧唧的人。
这次有正当理由人家之前子母符发了消息给他的,让他晚上过去。
到了边惟英居住的庭院时,发现这边也忙成了一团,边惟英的身影也在其中。
见他来了,边惟英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自己发出的邀约,顿嘴角憋笑,发现自己约的不是时候,也不客气,直接招呼道:“还不帮忙?”
师春倒是听话,帮忙就帮忙,有样学样,跟著做。
待到所有泡发过的郁蓝竹全部铺完时,师春和边惟英已经站在了屋顶上,仰望天空的炫彩,脚下是刚铺的湿漉漉的植物。
师春的右眼异能已经打开,只见高空之上,微微泛著蓝光的雾气正在挥洒降落。
从他的反应上,边惟英下意识想到了上一次同此情形的时候,心头浮现一抹隐忧,知道这位不是看那极光炫彩,而是在做什么观察。
她忽问到:“什么时候走?”
无亢山的一些事情,她知道的还没象蓝儿早,她是回了山上后才知道哥哥边惟康被囚禁的事,也知道父亲为了哥哥的前途是不可能容忍师春一直留在无亢山的,必然是要赶走的,估计已经暗中做了沟通。
她不知道的是,事情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的父亲可不止是要将她的情人给赶走那么简单,而是要杀之!
而他的情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知道边继雄等人对自己动了杀招后,不肯轻易罢休,亦要反杀!
师春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目光从空中收回,淡淡道:“快了。”
边惟英神情一黯,转而又抬头挺胸傲立,昂首面对夜空的美幻,露出了属于边城主的挺拔笑意,“接受。就像它,没有这漫漫黑夜衬托,可能也不会这么美丽。”
说的是此漫漫黑夜,说者和听者却都知道,关联上了另一场共渡的漫漫黑夜。
她没有问什么还会不会再见的话,也没有说什么我跟你走,或你带我走之类的话。
她觉得自己该主动的都主动了,她觉得剩下的事情,或者说有一部分的事情,应该是由男人来主动的。
如果男人不想带她走,心里没有她,她非要跟著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这个男人问她,要不要跟他走,那她一定会欣然答应的,不要这无亢山了,也不要这个家了,从此有这个男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女人天生就是要另立家门的。
就算是选择错误,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从在冰窟里被救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若有代价,也是值得的。
奈何,哪怕她嘴角此时勾起微笑的弧度倔强如钩,也钩不到她想要听到的话。
思绪回归理智的师春问:“你想要掌握定身符的炼制秘法?”
边惟英不否认,微微点头,“很想,总要有一样对自己有意义的东西吧,不然活著还有什么意义。”
师春:“我也许能帮试试。”
第210章 炼制之法
边惟英思绪亦迅速回归理智,“帮我试试?”
师春看了眼上空缓缓降下的微蓝雾气,“定身符的详细炼制流程,你知道吗?”
边惟英:“从头到尾的炼制过程,基本都是由门中各层弟子分工炼制完成的,整个过程我基本都知道,唯独有一环除了我爷爷和父亲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隐秘的一环便是不外传的绝密,我缺的也是这个。”
师春:“你能将整个炼制过程对我演示一遍吗?”
边惟英:“我说了我无法完整演示全过程。”
师春:“将你知道的炼制过程演示一遍,哪一环有缺失告诉我便可。”
边惟英将信将疑,“这样便能找到缺失的炼制秘法?”
她不太信,大多数的炼制过程经手的人太多,早就外泄了,无亢山经历的奸细卧底或内奸泄密之类的事件,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真有那么容易从炼制过程中摸出的话,炼制秘法也保留不到现在。
师春:“试试看。”
边惟英觉得没必要,但鉴于这位坚持的眼神,加上天雨流星大会上所展现出的能力也令她略有期待,稍迟疑后,觉得也无所谓了,就当是两人在一起玩了,遂颔首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她指了指眼前到处铺陈的郁蓝竹,“这一步谓之‘采玄’,是内炼的第二步,第一步就是采买郁蓝竹,自己采集也行,采购也行,总之是晒干的郁蓝竹就行,这第一步不用演示给你看吧?”
师春:“若仅仅是采购郁蓝竹,没有其它名堂的话,那确实不用演示。”
边惟英继续解说道:“定身符的炼制,分外炼和内炼,外炼就是指炼制符纸的过程,内炼就是指炼制符篆内部力量的过程。内炼的第一步采买,第二步采玄,第三步烧玄,第四步净玄,第五步合玄,总共就这五步。
眼下是第二步采玄这个过程时间不定,主要看天上的异彩持续多久,时间若长,每过一个时辰都需要将铺开的郁蓝竹进行一次翻面。第三步烧玄,你要看,需要等到第二步结束后。”
师春心里盘算了下,问道:“不外传的绝密在哪一环?”
边惟英:“在外炼上,外炼分六步,第一步采仙,第二步酿仙,第三步锻仙,第四步封仙,第五步沉仙,第六步合仙。内炼看天吃饭,虽关键,过程其实相对简单,反倒是这外炼的步骤比较复杂,前后跨度的时长差不多要半个多月。不传之秘就在第五步的沉仙。”
听到过程要半个月,师春顿感牙疼,他哪有半个月的时间慢慢看,遂道:“外炼这么麻烦,那炼制过程的演示还是省省吧,你大概跟我讲讲便可。”
边惟英莞尔,大致解释道:“第一步采仙也是采买的意思,采购一种名为‘虎仙黄’的藤类。第二步酿仙,就是将‘虎仙黄’扒皮,捣碎成浆,以调制的药水浸泡,取其浆衣,类似造纸。第三步锻仙,就是把取到的浆衣烘干锻造成符纸的外形。第四步封仙,就是将符纸内外进行等级构造和标注。第五步沉仙,就是把符纸再次用药水浸泡一次。湿的符纸再次取出,按等级分发给各处完成各种等级的符篆,就是第六步合仙。合仙与合玄是同一个过程,符篆晾干后,符便炼制成功了。”
师春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第五步沉仙所浸泡的药水里藏著秘密?”
边惟英颔首,“没错,这一步,一般只有我爷爷和父亲亲自经手,是不过任何外人手的。我也做过各种尝试可以肯定,缺失一环就在这药水的调制过程中,关键炼制秘法就在其中。”
师春:“也就是说,第五步沉仙有专门的炼制密地?”
边惟英:“炼制的地方在宗门禁地中,其他人未得允许不得擅入,加之我爷爷长期在禁地坐关,旁人想混进去是不可能的。”
师春没想到炼制过程这么复杂,主要是时间跨度太长,他有点没信心了,但还是试著问道:“什么时候会进行第五步的炼制?”
边惟英略略的双下巴朝铺开的郁蓝竹示意了下,“这第二步采玄完成后,那边第五步的沉仙浸泡就要开始了。”
师春一怔,“外炼不是要半个月吗?”
边惟英:“半个月是没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前四步,第四步封仙存了大量待续的符纸,然后就看天吃饭,内炼可以开始后,外炼第五步才会接续,因为浸泡的时间不能过长,只能控制在一个时辰左右,捞出来后就要趁其未干时进行下一步,干了就不行了。”
师春眼里微微放光,“也就是说,采玄这一步结束后,谁要是潜入了禁地的炼制密地,就能看到炼制的秘密?”
边惟英颔首,“说来是这样的。然而不现实,悄悄进去不可能,强闯强夺了机密也没用,王庭不认可,占不了此地的灵脉,空有炼制秘法也是假的,这也是边氏为什么能守住炼制秘法这么多年的原因。”
师春忽看向脚下,只因他右眼异能中看到那微微泛著蓝光的雾气终于落到了眼前,落在了湿漉漉郁蓝竹上面的雾气都会被黏住,落在了瓦片上会视若无物地直接穿过,继续飘向地面,石头墙体接不住此物,无亢山的山体地面却能承住。
对于那些介于虚幻与现实的物质,师春轻“咦”了一声俯身摘了一支郁蓝竹,轻轻挥舞在手中,轻轻撩拨持续飘落的微蓝雾气,但凡触及都会被郁蓝竹给黏住。
不多时,他手中的郁蓝竹已经被一层淡淡蓝光给糊住了,只有右眼异能可看见,手上份量却无丝毫增加。
他拿近到右眼前仔细观察,静止状态观察了一阵后,隐约看出所谓的雾气,是一粒粒细小的微粒,能感觉到发挥定身符威力的就是这玩意,只是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发挥出那样的威力。
边惟英旁观了一阵,最终还是感觉看不懂他,问:“在看什么?”
师春微微摇头,手中郁蓝竹扔在了瓦上,再看那些铺陈的郁蓝竹上,都染上了一层微蓝,整个无亢山顶覆盖了一层如霜似雪的微蓝,煞是漂亮。
收回目光,他偏头问道:“采玄结束后能带我去禁地那边看看吗?”
边惟英:“你在开玩笑吗?我自己都进不去,如何带进去?”
师春:“不进去,就去附近,就在禁地附近看看。”
边惟英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春:“想在走之前帮你找到答案。”
女人向来吃甜言蜜语那一套,听说是为她,边惟英没好气地应了句,“说好了,就附近,别乱来哈。”
师春:“乱来也得我敢呐,敢乱来,还用你带我去?”
边惟英白他一眼,略发现有不少目光看向这边,于是闪身跳了下去,并招呼上了师春一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