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
他真没说谎。他这一路是悠闲地观赏秋色回来,没有之前那样急。
除开中间服用过一次补充体力和气血的丹药,以及补充淡水外,一直没怎么进食。
这也是不时通过辟谷的方式,清新脏腑,属于养生之道。
因此到了应天府之后,气血和体力,都离巅峰差了小半截。
不过古无极也是厉害人物,徐青先声夺人的情况下,依旧被其掰回劣势。
丹溪翁在旁边开口:“徐相公情况比古无极好,第一时间就调理气息,疏通气血,没给自己身体留下暗伤。”
“这么说古无极刚才是强撑着?”冯芜一脸古怪。
徐青点头,他现在医术也不差,自然看出了这一点,笑道:“他刚才要是学我一样,吐一口血息,估计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呢?”
“起码得吐一口血,养个两三日。”
冯芜闻言,不由忍俊不禁,对法月道:“公明哥哥也算是为法月师父你报仇了。”
法月一脸无奈道:“所以冯姑娘,既然徐公子用不着此药,你不如给我用吧。”
他强忍着再吐一口血的冲动,生无可恋。
都没人关心他这个真正的伤者。
“啊,对不起呀,我忘了。”冯芜慌乱地递上伤药。
徐青和丹溪翁等,都笑起来。
院子里,刚才真罡门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随后,徐青打算以虎豹雷音为法月推宫过血,再配合丹溪翁的伤药,好确保不会留下后遗症。
不过众人进屋子前,徐青有意无意朝西北面瞥了一眼。
…
…
走出数里地,回到魏国公府安置真罡门众人的宅院里。
“师父,那小子到底是谁,恁地功夫如此了得。”
“到底是门主心胸宽广,不跟小辈一般见识,否则那小子此时已经躺在地上了。”
“我真罡门的天罡无极功,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抵抗,我瞧那小子已经中了师父的化劲,此刻怕是已经骨肉酥软。”
“对对对,门主的化劲绵掌,比太和山的绵掌功夫丝毫不差。”
“听说海外有门绝学叫做化骨绵掌,号称当世绵掌功夫中第一,那也是未遇见门主罢了……”
真罡门弟子回到魏国公的院落之后,复又精神抖擞起来,大吹法螺。
毕竟这院子里,还有魏国公府的家奴,不吹一下,岂不是叫人家小瞧了,以为他们铩羽而归?
出来混,名声都是自己给的!
古无极冷声道:“够了。”
他说完话,便即回到自己的静室中。
余下真罡门弟子皆噤若寒蝉,不知道门主生气做什么。
回到静室的古无极,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忍不住吐出,刚离开口,猛然一吸,这些血被他硬生生吸回去,随即鼓荡练脏雷音,化解体内的暗伤。
毕竟是魏国公府,吐血之后,下人过来打扫,岂不是会发现此事?
古门主是极为爱面子的人。
本来当场吐一口血息,什么事都没有。
硬是撑到现在才疗伤。
此前,还为了不在弟子们面前露出破绽,强行压住沸腾的气血,听他们罗里吧嗦,胡讲一气。
他不过三十五岁,踏入天罡无极功的练脏境界,已经是真罡门历代罕见的奇才,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居然遇见徐青这种怪物。
“还好我是直接找老和尚挑战,那小子也未剃度,看来是俗家居士之类。而且我背后有魏国公府撑腰,到时候那小子想要破坏比武,自有魏国公方面的人阻拦。”古无极松一口气。
拳怕少壮。
打老和尚的把握,显然比打刚才那年轻人大一些。
出来赌拳,柿子一定要挑又老又软的捏。
“金光寺真正厉害的绝学是红月禅师的大威天龙菩萨经,此经是法武双修,以此为根底的大威天龙菩萨观和龙象法印,皆是了不得的神功。那小子如此天才,都没学会,何况衍空一向不在江湖中出名,肯定不会。我天罡无极功也是非同小可的绝学,只消不对上大威天龙菩萨经的绝学,面对这么一个老和尚,实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古无极分析一通,觉得通过与徐青交手,算是窥见了老和尚的底子,心中又对接下来的赌拳少了一份担忧。
这也是上次老和尚施展大威天龙菩萨观时,受害者和旁观者,除了徐青的人,便都是大禅寺的人。
家丑不可外扬,大禅寺一方不可能主动透露此事。
徐青手下的人也不懂。
而且事后,徐青很快和大禅寺和解,还做上粮食贸易的生意,徐青下面的人,更不会拿这个嚼舌根子。
因此,江湖上没有此事的风浪兴起。
魏国公府的小公爷这边,虽然略有耳闻,却没打算说,免得古无极因此怯战。
何况小公爷这边,对大威天龙菩萨观的了解仅限于名字,根本不懂得其真正厉害之处。
“总之,我三十岁出头,正当壮年。老和尚听说已经年过花甲,年老体衰。三十多对六十多,优势在我!”古无极狠狠给自己打气,之前徐青留给他的阴霾一扫而空。
…
…
真罡门众人回来之后。
魏国公府,大管家也从外面回到魏国公府,来到书房见魏国公。
原来先前大管家便在丹溪翁的居所附近,盯着事态的发展。他要防止古无极等人玩过火,伤到了冯芜。
毕竟冯芜不单是如今南直隶巡按御史的女儿,其母亲更是太苍周氏的贵女,亲舅舅是南直隶的提学,马上要上任岭南的布政使,成为一方大员。
以周提学的年纪,将来进入中枢是可以预期的。即使当不了阁老,起码也能混到吏部、户部、礼部这等帝国核心权力部门的侍郎位置。
魏国公府虽然树大根深,也没必要和这等势力结下深仇。
故而撺掇古无极出手,也是针对金光寺。
如今的朝廷上下,欺负大禅寺都没事,何况大禅寺的南方小宗。
金光寺要不是傍上徐青这等关系厉害的人物,魏国公府都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大管家见到魏国公,先行礼之后,说了先前自己见到听到的事。
“的意思是说,那小子居然已经练脏了?”魏国公震惊不已。
练脏的高手,他见过不少,但如此年轻的练脏高手,令他不由极度重视起来。
十五岁的练脏武者,大虞朝不是没有,但那几位都是绝顶的武学奇才,或者天生宿慧。而且毫无意外地,都成了武道大宗师,其中更有成为武圣的存在。
他不由起了杀意。
这样的人物,如果令其成长起来,且抱着对魏国公府的敌意,着实令他这等人物都感到寒意直冒。
他禁不住手指敲击桌子。
大管家在旁边不敢打扰。
他知道,只有遇到极为重要的大事,国公才会做出这个动作。
说明,国公对徐青的重视程度来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
书房里,只有国公敲击桌案的声音。
叮咚!
叮咚!
饶是大管家这等练脏多年的武者,灵肉合一,距离武道宗师不过一步之遥,此刻也禁不住心情紧张起来。
他清楚徐青背后干系甚大,因为“改稻为桑”这件事,这小子已经真正进入首辅和陛下的视线里。
如果魏国公对徐青毫无顾忌地痛下杀手,无疑是对陛下和首辅的挑衅。
对于真正的大人物,面子的事,甚至比实际上的事务还严重。
这涉及到掌权者的权威。
大管家没法干涉魏国公的判断,只能静静等待魏国公做出决定。
终于,魏国公停止敲击桌案。
书房陷入极度的安静中,仿佛心跳声都能被人听见。
好一会儿过去,魏国公终于开口:“等乡试出结果之后,找机会与他合作一次,看看此人的态度。”
权势的斗争,充满妥协。
魏国公也不例外。
他选择了折中的方案。
这也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徐青乡试的排名,同样能透露出上面对此人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很重要,至少是个五经魁,如果极为重要,那就是解元。
若是连五经魁都不是。
“呵呵。”
魏国公摸到了问题的本质所在。
练脏的武者,在一地一府,可以呼风唤雨,但面对魏国公府这种庞然大物,依旧是不够看的。
纵使给对方一两年时间,那又如何呢?
南直隶这么多年来,多少势力兴衰,此起彼伏,多少英雄豪杰,起起落落,唯有魏国公府,历经风雨,愈发庞然兴盛。
他随即一笑,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少年人吓到,是不是,他已经开始老了。
魏国公心里有些许悲凉。
没有心气,意味着他的修行成就,也到此为止了。
“若是上天知我心诚,那就让博儿破尽心中六贼,使我得以将家族中最高绝学传授于他。若是不能……”魏国公想起自己那早早送到朝天观的私生子。
那个他耻于暴露人前的私生子,乃是他醉后和一个婢女所生。孩子的母亲,早早被国公夫人料理了。
至于那个孩子,终归是魏国公一脉的骨血,所以没杀。魏国公在其母亲死后,将其送到了朝天观。
没想到,自己的嫡子资质一般,那私生子却得了朝天观观主看重,收为关门弟子,更得其倾囊相授。
草莽之中,多有龙蛇。
对于权贵人家而言,因为看重礼法,嫡庶之别,宛如天堑般不可逾越。因此后代培养上,终归范围过于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