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徐青平时叮嘱过,自己修炼时,有什么异象,不要大惊小怪,所以刚才长啸,也没有人来询问,何况秋香等婢女正守在外面。
至于邻居。
反正扰民也已经扰了,明天送点礼物赔罪便是。
徐青经过此事,也考虑到,寻找什么隔音的阵法,来掩盖梧桐小院的动静。
到了第二日,徐青收到消息,吴巡按来了江宁府,目前正在天香院等他。
巡按御史,本就要在南直隶各处巡查,当然,也可以选择派人代替自己走访各处,然后收集汇总,得到准确情报,再实地查验。
说白了,巡按御史最大的作用是一把利剑,悬在南直隶大小人物的头顶,让他们知晓天子的威严。
剑出不出鞘不重要,知道有剑就行。
…
…
“学生拜见恩师。”
一番见礼之后,吴巡按道:“公明,这次剿匪和设立税关的事,十分顺利,我已经向朝廷请功,举荐你叔父做江宁府的外委千总。另外,我七月就得离任了,我在京城有位吏部的故人,问我对接下来的前途有什么考虑。那边说我这次功劳不小,可以直接去督察院,也可以去北直隶做个知府,或者出任南直隶以外的一个肥缺,更或者在吏部、户部安排一个位置。公明,对此你怎么看?”
这些官位都是好去处,虽然权势比不得巡按御史,但都是让普通官员抢破头的位置。
徐青猜想吴巡按那位吏部故人,显然位置不低,大概率是侍郎的位置。
原先吴巡按和这位故人自然交情不深厚,但这次吴巡按做了一任巡按御史,立下功劳,前途自然不同,那边当然比以往亲近许多。
吴巡按也急需要靠山,双方算是郎情妾意。
“恩师,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好话?”
“当然是听实话了。”
徐青拱手道:“实话的话,不怎么中听,还请恩师恕罪。”
吴巡按捻须道:“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还请公明以实言教我。”
徐青道:“恩师问我,是不是心里已经想着去做京官。甚至是进督察院,成为清流。”
“是有这么一点想法。”
“学生斗胆猜测,不知恩师这么想,恩师那位故人,怕是也有这个意思。”
“嗯,督察院清贵。我进了督察院,等于从浊流转为清流,虽然钱……咳咳,反正为师还年轻,仍有为天下生民立命的志向。”
徐青:“恩师,请恕学生直言。你要是进了督察院,便是上面的一杆枪,人家叫参谁,你就得参谁,根本容不得你自己做主。”
他说到此,轻轻一叹:“恩师,请恕学生斗胆再直言,京城水深,非恩师一个三甲进士且毫无家族背景的人能把握的。”
吴巡按老脸一红,好一会,吴巡按长长叹一口气:“公明,你说的道理我也清楚,我就是忍不住去想啊!”
徐青:“恩师若是信我,这回听学生为你谋划便是,管教恩师三年之后,再进一大步,甚至有望九卿或者六部侍郎的位置。”
吴巡按听徐青画大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徐公明就是如此神奇的人。
他能从一个附郭府城的小知县,混到南直隶巡按的位置,甚至马上官升数级,绝对离不开徐公明这雏凤的运筹帷幄啊。
“公明,吾之卧龙凤雏也。为师对你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你有何谋划,且说来听听。”
…
…
京城,首辅府邸,偃月堂。
“南直隶下一任巡按御史,不知恩相属意何人?”
“七月入秋,当起金风。”
第110章 王者归来
京城,南直隶会馆。
“青儿,准备收拾行李,咱们得准备回应天府了。”新晋的二甲传胪冯西风冯进士打着哈欠说道。
昨晚他又是出去吃了一顿酒,喝到很晚才回来。
冯芜对这类事已经见怪不怪。
她听见能回应天府,倒是非常高兴,唯一不满的是,怎么不是回江宁府。但老爹按理说考中二甲进士之后,应该留在京城,参加朝考,选拔进入翰林院庶常馆学习,然后成为庶吉士才对,怎么能直接回南直隶应天府呢?
这流程不对。
“爹,你不会是请了探亲假吧?”冯芜好奇问道。
冯西风呵呵一笑,“你也太小瞧你爹我了。按部就班走流程做官,那是庸人才选的路。首辅变法,要有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功,这回是陛下和首辅亲自点爹去南直隶代天巡查,做新一任的巡按御史。”
因为巡按御史属于天子耳目,只要内阁不强力反对,天子直接可以决定。现在是首辅这边主动举荐人选,天子答应,所以冯西风直接越过二甲进士观政和朝考的流程,属于皇权和相权特许。
虽然很不合规矩,但皇帝和首辅都定下了,这就是最大的规矩。
“爹爹,虽说巡按御史不是地方官,做一年就走,用南直隶人也没什么,可朝廷为什么非要选你?”冯芜一脸古怪。
冯西风咳嗽一声:“为父自然有别人取代不了的作用。好了,官场的事少打听。”
冯芜一脸无语,谁平日里最喜欢和她讲官场的事了?心里没数是吧。
谁稀罕听似的。
冯西风却是想到,昨天自己在东洲书院的老同学提醒自己那句话,“改稻为桑是国策,君此行便是为此保驾护航的,其余诸事皆不足为虑。”
联系前因后果,他便懂了。
老何现在是江宁府的知府,正是“改稻为桑”的试点。其一,他和老何虽然一向不对付,到底是师出同门;其二……
“老子都没说要嫁女儿给那臭小子,怎么谁都说我是他未来老丈人……”冯西风暗自愤愤。
他也是没想到,徐青能整出一个“改稻为桑”的奏章来,老何来信中,对徐青简直当亲儿子一般称赞。甚至直接暗示,老冯要是不打算嫁女儿,他大女儿虽然比冯芜小三岁,却也不是不行。
“轮也轮不到你。”冯西风回信骂道。
不过冯西风还是有一桩隐忧,对冯芜道:“青儿,你要是不想嫁人,我也不逼你。”
“爹,怎么突然说这事?”
“原本我觉得徐青那小子不错,只是他又太好,你修炼灭情道的灭情天书,最难的一关便是灭情这一步,若是你将来不能斩断情丝,怕是要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冯西风说出自己的担忧。
他暗自后悔,当年颓废了一段时间,竟一时失察,让自己女儿被妖人蛊惑,修炼了“灭情天书”。
等他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灭情天书,一旦修炼就不能停下来。
他见木已成舟,只能听之任之。
冯芜洒脱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有那么多将来的事可以考虑,活在当下就好了。爹爹如果不想我嫁人,我就不嫁。”
冯西风:“你若是能嫁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冯芜笑了笑:“也是,没我的话,以爹爹现在的条件,取个高门大户的女子也不难。”
冯西风怼道:“有你,我照样能娶。”
“你娶呗,我又不拦着。”冯芜嘻嘻一笑。
冯西风脸一黑,“真是愈发没大没小了。”
“还不是你惯的。”冯芜抿嘴一笑,然后屋子里的箱子之类的收纳物件竟然自行打开,然后一件件小物件飞了进去,整整齐齐摆放好。
冯西风见怪不怪。
这女儿神魂已经到驱物之境,前段时间还得了朝天观主的赏识,送了她法器和丹药。
那朝天观主是当朝国师,不知道为何对女儿如此青睐。
冯西风担心有不好的事,所以对于能离开京城这个是非漩涡,也是乐见其成的。
“出去之后,少显摆这些道术。而且我身上有王朝气运加身,你小心一点,神魂别被伤到。”
“知道了,那王朝气运也就是压制神魂而已,而且神魂若是修炼到显形,也就三品之上的大官,能形成明显的压制。你一个破巡按御史,也就七品官儿。”
冯西风脸皮一抽,禁不住反驳:“你也没修炼到显形。”
冯芜:“对对对,我就怕爹爹你还没当到三品官,我就显形了。”
冯西风闻言,不由压力甚大。
父纲不振啊!
他随后不跟好女儿说话,回到书房里,开始给何知府这些在南直隶的同学好友写信。
洋洋洒洒,写了许多,不过信里信外只透出一个意思,知不知道什么叫“王者归来?”
古人云,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他以前对此不屑,现在觉得,终于轮到自己了!
…
…
“所以,公明你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让我去金阳府当知府?”吴巡按一脸古怪地瞧着好学生。
徐青:“郑知县的老家在金阳府,恩师做了金阳府知府,他自然不敢乱来。学生在此办事自然容易。”
“好吧,本来你不说,我也觉得当个北直隶的知府是好事。”吴巡按先前是抱有幻想,但徐青分析利弊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背景去京城就是炮灰,还不如当地方官舒坦,而且容易出政绩。
徐青还拿前朝苏大学士举例子,人家也是一路被贬,但是在地方出政绩,官声越来越好,巅峰时期,也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吴巡按很想说,人家有个当副相的弟弟。
徐青自信回他,恩师也有个好徒弟。
小小秀才,怎敢如此狂妄!
吴巡按心里腹诽一句,不过这学生是个妖孽,才十五岁,已经懂这么多东西,将来哪怕吃一些亏,熬也能熬死许多老东西。
年轻就是好。
有无限可能。
当然,他心里清楚,不当京官,最好的去处便是当巡盐御史、巡漕御史或者直隶府知府,盐业和漕运一样水很深,所以直隶府的知府确实是极好的选择。何况金阳府靠着京城,逢年过节送冰敬炭敬都比外地官方便快捷,容易跑关系。
除此之外,金阳府还靠海,有大码头。所以徐青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请朝廷在金阳府试点,将南方的粮食,经过海运送过来。
量不多,仅够金阳府一府所用就足够了。
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是建议朝廷在金阳府养一支军队,专门走海运供给粮食,减少消耗。
自古以来,没军队支持,变法断无成功的可能。
这个建议私下走关系,递给首辅,绝对能得到支持。
当然,海运送粮食,肯定会动漕运的利益。
能不能实行,全看首辅的手腕够不够硬以及天子的意志坚不坚定。
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向首辅表现的机会。
而且这种机会,也是要面对漕运派系方面的压力,其他人即使想到,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