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馄饨摊笼罩着腾腾热气,肉香四溢。
相邻是一个炸油饼摊,香气滚滚。
二十几人围坐矮桌边,埋头匆匆吃饭,与旁边酒楼上的食客们状态截然不同。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灰尘与颗粒,各种光线,数百种气味,各种方向的微风,各种不同的声音。
方圆二十丈内,他看到一切,听到一切,闻到一切,触摸到一切,感知到一切。
这种神灵般的感觉让他迷醉,也让他的心态不由的宛如神灵俯视芸芸众生一般居高临下。
但他清醒的知道这心态不宜。
自己在二十丈范围洞幽烛微,神而明之,但也仅此而已,不能让自己掌握二十丈内的一切生灭。
这种神灵般的心境与清晰的认知纠缠在一起,让他变得极端冷静,冷眼观人世。
四十六个行人中有三十三人精气神完足,是练武之人,三十三武者中十八个练剑,十五个练刀。
这便是这个高武世界,人人如龙。
这三十三人之中,有两人身披一层光华,是踏入了先天境界。
是有能力击杀自己这个后天圆满的。
当然,也仅有自己能看到这一层光华。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先天高手一直施展着秘术隐匿气息,在跟踪自己。
开府三天以来,自己每天都出来,他们从第二天开始跟踪自己,没被护卫们发觉。
又要进入一个新的世界,诸位大佬,请上船
第2章 玉锁
2.
这二人到底是何身份?
皇祖父派出的暗卫?还是其他府里的探子,或者其他未知的势力?
仅看他们敛息匿气瞒得过护卫统领郭驰与贴身太监邹芳这两个宗师高手,便知身怀顶尖的敛息秘术,绝非一般势力。
他们现在是跟踪,如果出手偷袭,郭驰与邹芳能反应过来吗,现在的自己是挡不住的。
酒楼里那几个老翁所说没错,这世道,武功得好。
自己即便是将来的王爷,也得努力修炼,自己生死不能完全寄于他人。
……
打破胎中之谜觉醒前世记忆已经一年。
前世一次驴行中被一块陨石从天而降击中,醒来已是这个高武世界的皇世子楚致渊,且五感变异。
五官感知范围大增,宛如神灵般洞幽烛微。
向内可洞彻自己身体,皮肤、肌肉、筋膜、骨骼、骨髓、血液、经脉、穴道、甚至隐藏的关窍。
向外可笼罩二十丈范围,看听感尝嗅一切。
他称之为超感。
他一年时间从第七层跨入第九层后天圆满便源于清晰入微的内察。
前世记忆与今生记忆彻底融合难分彼此,既是前世的楚渊,也是这一世的庆亲王世子楚致渊。
庆王府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庆王爷唯一的继承人,即使躺平什么也不做,仍能承袭王爷,锦衣玉食一生。
但他明白,别的可以不做,武功修炼要抓紧。
宗师护卫未必万无一失,世间罕有的富贵临身,被人刺杀了才冤。
更何况修行境界越高,寿命越长。
先天境界一百二十岁寿元,宗师两百,大宗师三百岁起步。
三天前,大景皇帝降旨解了庆王府三十年的封禁,且让他这个世子进明武殿修行。
明武殿是皇子与世子的练武之处,内藏奇功秘术,由大宗师教导,是天下武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他修炼的小紫阳诀是皇族楚氏一脉的秘传,是世间最顶尖的后天功法。
要练先天功法大紫阳诀,那便要去明武殿。
况且后天圆满之后想踏入先天境界,要破开三关,需要练专门的破关秘术,明武殿内有最顶尖的破关秘术。
进了明武殿,既有顶级的奇功秘术,也有明师指点,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
庆王府占地五百亩,长宽各约六百米。
两重飞檐的门楼巍峨气派,覆顶的琉璃瓦闪动着灼灼金光,额匾上“庆王府”三个大字飘逸隽秀。
只是褪色的朱漆大门、有气无力的灯笼、沧桑斑驳的石狮子,都透出几分衰败之气。
庆王大街有十丈宽,白玉石铺就,干净整洁,踩在上面的是十五名玄袍护卫,三人一组在交叉巡视。
他们腰佩长刀,双眼顾盼之间精芒闪动,神情却慵懒如猫,透着有气无力。
府门前冷冷清清,没一个客人。
门庭冷落至此的王府,整个玉京城也是独一份儿。
远远看到缓步而来的楚致渊,护卫们顿时挺直身板,肃然行礼。
楚致渊轻颌首,似没看到他们的懒散。
王府没落,身为王府的护卫与侍从们自然没了精气神,这不是靠严格管束能消除的。
这些护卫颓废懒散,却都是万里挑一的先天高手,是王府安全的基石,不能太过严苛。
……
楚致渊站在台阶下,打量着王府大门与灯笼,摇摇头:“内务府的人还没上门?”
邹芳轻声道:“世子爷,内务府回复还要再过两天。”
楚致渊淡淡道:“已经一个月了吧?”
“……是。”邹芳轻轻点头,脸上闪过一层青气,强抑愤怒。
内务府负责修葺皇族的府邸,庆王府一个月前便找内务府重新粉刷一遍门窗还有墙瓦之类,灯笼什么的也一起换掉。
内务府痛快的答应下来,却说工匠有限,还在别处忙碌,需得等两天。
两天又两天,已经拖了一个月。
他是知道缘故的,很显然是被插队了,内务府这些人是出了名的势力眼,但没想到这么胆大。
庆王府再没落也是皇子王府,他们敢如此怠慢,只能说这些内府务的实在欠收拾!
楚致渊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跨上台阶踏进了王府偏门,转过松鹤延年照壁,便是一片宽阔的荷花池。
池水是温泉所出,氤氲薄雾在水面薄纱般舒卷,上有亭台楼阁,可观荷赏鱼。
一个须眉皆白的胖乎乎老者脚不沾地般轻盈飘至,抱拳行礼:“世子爷。”
楚致渊脚步不停:“父王与母妃呢?”
护卫统领郭驰已经退下。
邹芳向这白胖的王府内总管冯锡行礼。
“王爷正在云光轩与李墨怀大师说话。”
“父王终究还是把这位丹青大师请来王府了,得偿所愿,……母妃呢?”
“王妃刚从宫里回来,正在后花园。”
“今天也没人来府上吧?”
“……没有。”冯锡摇头。
楚致渊一边说话,脚步不停。
庆王府开禁了三天却无人问津,很尴尬。
再过两天,恐怕要传遍整个玉京。
他摆摆手,示意冯锡不必跟着了,独自穿过几进院子到了郁郁葱葱的后花园。
温泉让树木与花草仍旧生机盎然。
澄净的小湖竟有几分浩淼气象,湖面丝丝缕缕的白气蒸腾,湖上亭台楼阁星罗棋布。
“铮铮……”
琴声正从一间水榭传出。
他踏进湖上的回廊,沿回廊转了几道弯来到这间水榭前。
水榭外站着两个侍女,皆花容月貌,对楚致渊裣衽一礼,笑脸相迎。一个笑得含蓄一个笑得娇憨。
楚致渊轻颔首踏入轩内。
一个藕色宫装女子正低头抚琴。
乌黑发亮的鬓发上,一支金步摇在轻荡。
藕色宫装绸缎内蕴丝丝金线,金线随着抖动而若隐若现的闪烁,彰显奢华。
玉手猛一下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楚致渊。
一张芙蓉玉脸,修眉凤眸,眉梢上蕴着凌厉。
正是庆王妃白宁霜。
“娘。”楚致渊微笑:“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琴声中溢满愤怨与不甘。
他因为是觉醒胎中之谜,并非穿越而来取代原身,故前世是自己,此世也是自己,并不影响亲情。
因为一直被封着府,他们一家四口感情更亲近。
“铮!”
白宁霜葱指猛一扫琴弦,恨恨道:“我生什么气,这些无情无义之辈,早就料到的!”
楚致渊坐到侍女搬来的绣墩上,笑道:“娘,多往宽处想,现在比从前好多啦,能自由出入,我们素来都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又何必管其他人。”
白宁霜哼一声:“我宁肯封着王府,也不想受这窝囊气!”
“宫里碰上其他王妃啦?”
“个个像没看到我似的,气死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