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战法可以不止有一套。
往往为了保证不被克制,或者鏖战之中,被敌人看穿战法的体系,有时间和精力的修行者,会整理出多套战法。
只不过人是有极限的,所以往往第二套,或者第三套战法,都不如第一套成熟。
起到的只是一个出其不意的作用。
眼下的桃花娘子画风大变,显然便是这般。
她原本擅长使用的那套战法,是以身法结合不断漂移、复制,转化为锋利刀片般的桃花,进行覆盖性打击为主。
当然她本身也会施展峨眉刺,进行近身偷袭,有着能量化作为底牌,她能做到快速的前进与后撤。
但她的战法被李浪克制,只能选择用出不完整的第二套战法。
“冥狱幽邪斩!”
阴冷猩红的刀光自桃花娘子的手臂起落之间扬起,将这依旧冰冷的雨夜,照亮的通红一片。
恶意十足的杀机,好似要蒸腾了水汽,将周围变得朦胧。
两道领域,毫无顾忌的碰撞交叠在一起。
彼此运行的规则,都在相互的撕咬。
就好像神话与神话,在看不见的另一个层面,进行着交锋。
而这种交锋之中,李浪占据着天然的上风。
这并不是神话属性本身的压制。
不是说斗战胜佛,就强过了桃花仙子。
神图是神图,真实的神话存在,是神话存在。
前者对后者或有借鉴,但本质上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要真是神图便彻底归咎于神话,神话中的存在,于冥冥中借力,那所有人都一味的去勾勒佛祖、道祖为神图即可,何须再尝试其它?
强弱之分,完全是因为神图本身,所涵盖的意。
意强,则神强。
本质上的意领先,那即便神图描绘的只是一株柳树,那也是古老的柳神。
本质上领悟的意不够高深,那哪怕是将道祖佛陀,尽化入图中,也不过是做了些表面功夫。
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机,李浪袖口一张,从此阔落回其掌间。
短剑吐锋芒,恰如袖中生灵蛇。
凶暴的戾气,吹过了李浪光秃秃的脑门。
有点遗憾,如果这时候,还有一头俊逸的长发,在风中飘舞,那定是极好的。
轰!
汹涌的气流滚滚四散,本就惆怅的秋雨,在此刻被捏的更加的细碎。
剑一、剑二,接连而出。
响起的却只有一声剑鸣。
二剑本为一剑。
若能一剑斩之,何分剑一、剑二?
招是杀人之招,而神通亦是决绝之神通。
一剑落定,血色崩溃。
桃花娘子手臂所化之刀刃,寸寸崩裂。
剑气凌虐着她那原本娇艳的身躯,将一身的好皮肉,切的凌乱丑陋。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形。
美人之美,在皮肉,更在魂灵。
李浪可以偶尔不在乎灵魂,但这并不包括,穷凶极恶者,为一己私欲,而搅动风云,去屠戮满门,去为祸中原。
面对这样的人,李浪的眼中,既无美丑,也无性别。
只有敌视。
“你没死,全因为我手下留情!”
“但如果你不交代实话,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想,雷家人很乐意为我代劳。”李浪脚踩着桃花娘子的咽喉说道。
此刻的李浪,毫无以往表现出来的一丝怜香惜玉。
桃花娘子的喉咙里咕涌着鲜血,依旧是怨毒的看着李浪。
“不用问她了!她是蝎尾军的人。”秦拓走了过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一名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好像是之前被桃花娘子操控者中的一员,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桃花娘子的控制。
秦拓指着桃花娘子破裂了衣衫,已经彻底无法蔽体的后背背心处,那一道不太明显的黑色蝎尾纹身道:“这是黑瀚部落在中原收拢孤儿,暗中打造的蝎尾军的标记,应是程诩那贼子投奔黑瀚之后,让他们看到了入侵中原的可能,这才安排潜伏起来的蝎尾军活跃,屠杀军属,以乱军心。”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镇西军中,已经谣言四起了可恶!”
秦拓是军人,而不是江湖人。
所以行走江湖的时候,他兴致缺缺,全由着李浪表现。
但说起正事,他展现出了沈星海麾下猛将的风采。
“那也有审问价值。”
“一个神图境的暗子,即使是在蝎尾军中,也该身居高位。”
“从她的身上,或许能挖出更多。”李浪说道。
说话之间,他便要出手,彻底封禁桃花娘子任何反抗,或者自戕的可能。
桃花娘子瞪眼看着李浪,突然口中念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随后冲着李浪,最后的发出一个邪恶扭曲的表情,刹那间她的头部炸开,娇美的容颜,变成了满地的碎渣。
“这是?”李浪挥袖,将飞向他的血肉点燃,然后烧成灰烬。
秦拓倒是习惯道:“她的体内早就被种下了邪种,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自爆。”
“即便不自爆,只要有人解读她的思想记忆,又或者她主动说到某些不可说的内容,邪种也会引爆。”
李浪没好气的撇了一眼秦拓:“你早知道?”
秦拓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向了重伤的雷云峰。
雷云峰的妻子,雷家夫人已经在方才一战中死了,不过雷云峰还活着。
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着满地的尸骸,秦拓哪怕是见惯了战场,此刻也沉默的难受。
镇西军镇守西域,目的就是让战火不烧向中原。
但这中原之地,又何尝护好战士们的亲眷家属?
桃花娘子行事张扬,几乎没有掩饰,雷府附近却居然连一名官府人员都没有。
究竟是只将这当成了江湖仇杀,不进行干预,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这些问题,秦拓没有深思,也轮不到他深思。
数十里外,桃林之中,小屋之内。
沐歌猛地一个起身,他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此刻即便是清醒的时候,那个噩梦依旧仿佛历历在目。
他的面色惨白起来,双手环抱瘦弱的身躯,然后止不住的颤抖:“茜姑姑!”
沐歌有一个小秘密。
他的梦,特别是噩梦,都是真的!
从未出过错。
而在那个‘茜姑姑’身死的噩梦之中,他只记下了那一抹雪亮锋芒,仿佛乘风御浪而来的剑光。
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沐歌却依旧死死的回忆着那道剑光,似要将之刻入灵魂之中,永远都不会忘记。
报仇!
这个念头,起初只是在沐歌的意识里浅浅的回荡。
他只是个当做玩物培养的少年罢了。
但当‘茜姑姑’的身影,在他的心头不断的回荡,那将他救出魔窟时的画面,反复重演。
他的眼神,也便逐渐的愈发坚定起来。
但是紧接着,又一个问题浮现出来。
他该如何复仇?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过往的岁月里,他只是被当做玩物培养。
若论在床第之间,讨好女人甚至是男人的手段,他确实是不缺。
但杀人?
他不止不会,且也不敢。
“茜姑姑!茜姑姑!”沐歌一声一声的念叨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断的抖。
风雨纠缠了一夜,天空开始放晴。
阳光穿透了山涧的阴霾,勉强探入阴暗的角落。
木屋外的桃花林,全都在昨夜凋零了。
违反了季节的景色,失去了支撑它们的力量之后,重新回归了自然之时,本该有的节奏。
沐歌摇摇晃晃的走出木屋,抬头望了望天空。
他终于有了决定。
只有返回那个魔窟,他才有为茜姑姑报仇的可能。
在杀死那道剑光的主人之前,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他都会竭尽全力的忍耐。
“茜姑姑!再等等!等小歌变强,小歌一定会为你报仇!”
“等着我!茜姑姑!”
雷府之中,吞服了疗伤的丹药,已经好了一些的雷云峰,神情木然的看着已成废墟的府邸。
过往的喧嚣与欢闹,似乎还依旧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