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嘈杂之声,都在此刻变得安静下来。
胯月子听着李浪敲击空气,发出来的音乐,眼中流露出阴霾,但面上却是不屑的神色。
随后冷哼一声,主动的打断了李浪的乐章。
让原本空灵的音乐里,多了一道刺耳的杂音。
境界之感大降。
不少倾听入神的人,都露出了不愉之色,却都没有说什么。
而胯月子则是满意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用一种略带俯瞰看的视角,看向正在大厅中央作秀的李浪。
有人以敦厚、侠义混江湖,自然也就有人以嚣张、跋扈来混江湖。
既是一种表象,也未必不是一种真实。
他们在世间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本就都不可或缺。
胯月子或许最初并不是这样跋扈、阴毒之人,但在这个角色中经营的久了。
他也就成了这般模样,年轻时候有过的谨小慎微,早也消失无踪。
如今的他,支撑着名声狼藉的合山宗,就是要表现的狠辣、阴毒、霸道,唯有这样旁人才会怕他,才会不敢轻易的招惹他,招惹他所在的宗门。
李浪完全没有因为胯月子的那一声冷哼,而被影响,而是以浑厚却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
以水汽所化的图案开始变化,虽看不清五官,但能感受出韵律的画作中,青年与少女正在彼此靠近,却只是擦肩而过。
青年回头时,少女却只是越走越远,对这擦肩而过的青年,显得毫不在意。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图画再变,青年跪在佛前,似在苦苦哀求。
“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图画的最后,一座石桥出现在川流不息的河水之上,少女打着伞路过,她并不知晓,脚下的桥,实为那擦肩而过的青年所化。
一故事讲完,在场的男人们,大多面无表情。
但女人们,却纷纷流露出了感动之色。
看向李浪的眼神,也都勾着芡,带着丝。
这是典型的移情效果。
李浪刚刚讲了阿难的故事,恰巧他也是一个和尚。
还是一个形象极佳,名声响亮的和尚。
这代入感,一下子不就来了?
“好了!我故事讲完了,大家可以开始选了。”李浪完全把握了节奏。
这个时候,女人们定然大都还沉浸在故事里,无法自拔。
做出选择的时候,就都偏向感性,而非理性。
这会给他带来极大的便利。
如果冷静下来的话,未必不会有相当一部分,考虑到合山宗的势力和霸道,违心选择。
一朵朵花,开始排着队送到李浪的面前。
相比起李浪面前,已经快速堆成小山高的花朵,胯月子面前寥寥几只花且还是一些上了年纪,且没有维持外貌年轻的年老女修送上的,差别就很明显了。
虽然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到,胜负一目了然。
李浪拱手,冲着胯月子,做出了一个承让的手势。
胯月子脸色铁青,走出了座位。
“走了!”他道一声,就要离开。
李浪还未说话,秦拓便充当嘴替:“怎么?输了就跑?不认账?”
“溏州修士,都这么没品吗?”
这话开了地图炮。
不过开的漂亮!
李浪心中暗暗点了个赞。
虽然秦拓可能引起了溏州修士的一众敌视,但他李浪却肯定会收获胯月子约定中的‘回报’,这个时候只要李浪不是要胯月子自戕,他大概都会同意。
毕竟调子已经扯上来了。
他不认账,那丢的就是整个溏州修士的脸面。
果然,胯月子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李浪,眼神中的阴毒与杀意,根本不加掩饰。
“你想要什么?”
“财富?地位?美人?还是神功绝学?我都能满足你!”胯月子也不是真的傻,这个时候宁可大出血,也万不可让李浪提出一些让他为难至极的要求。
毕竟给钱、给好处、给美人,虽然令他心疼,但如果李浪要他去独闯黑瀚部落怎么办?要他去刺杀国师或者云初大师怎么办?
这岂不是送死?
李浪浅笑一声,然后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施主以道心起誓,往后不可再用任何非真心的手段,强迫与威逼任何一名女子。”
这个要求一说出来,立刻对比的胯月子如小丑一般。
而那些支持李浪的女子们,也都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看向李浪的眼神,更加的温柔善良,几名美貌润泽的妇人,更是夹住了裙下的双腿。
道心起誓,这是一种仅针对高端修士的约束手段。
一个初入修行,连神通都没摸到的低阶小修士,你和他谈道心,那就是扯淡。
他连道都没有,有什么道心?
那誓言还不是随便发?
这就好比,普通的平头百姓,可以随意的纵论时政,甚至是身在乡野里,骂几句女皇,也都无妨。
基本没有人会同他们在意或者计较。
但如果是京官这么干,那就是当闻风使不存在了。
准备蹲大牢吧!
于修行而论,只有开始凝练神图,或是已经凝练神图,甚至是到了更高层次的修士,他们看到了道,也才有了道心。
以道心起誓,也就变得郑重,不可轻易动用。
李浪这看似‘无私’的要求,其实就是在毁胯月子的修行。
胯月子修的是阴阳合和之道,且风格早定,有需要从来不考虑对方的意见和想法。
能用权势和金钱威逼利诱,那就威逼利诱,遇到刚烈的,就直接下手强虏,然后再慢慢改造,实在改造不成功,就固泽而渔后杀掉,总之对外他的女伴,看起来都是自愿的。
这也是合山宗还没有直接被完全打上邪魔外道标签的缘由。
因为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偷摸着来,没有太过明目张胆。
当然,也肯定谈不上是正派。
毕竟说透了,葛家就不是什么好鸟,溏州的绿林水匪总瓢把子,能是什么善茬?
葛家、合山宗,混在一起,只能说是蛇鼠一窝。
就胯月子养成的这德行,再加上他的名声,想要他去用真心打动女子,再合修合练?
这可太为难胯月子了。
李浪此举,完全就是逼老前辈收山,回家吃自己。
胯月子听了李浪的要求,脸色屡次变幻,先后数次张嘴,却始终没有将话说出口。
脸上更觉得燥的慌,只恨此间没有生出一道缝来,让他钻进去。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做不到?”
“还是说,你除了强掳霸占以外,就没有别的手段了?”秦拓火力全开,继续嘲讽。
他心里一肚子火,抓住机会就发泄。
完全不怕把事情进一步的扩大。
胯月子面色憋的通红,嘴角隐隐已经有血丝溢出。
如果换一个环境,他真的就已经强势的彻底出手了。
但此间是葛家,此处是葛家老太爷过大寿的宴厅,他略施手段小惩大诫,倒是无妨。
真闹的太凶,以后便是真的和葛家形同水火了。
他合山宗,都顶不住。
“哈哈哈!”
“不过是前辈与后辈之间,开了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一道声音传来。
秦拓正要继续输出,却只感觉空气一闷,到了嘴边的话,被重新堵了回去,就像是迎面被抽了一个大耳刮子。
脸颊火辣辣的疼,秦拓怒意勃发,长枪已经飞到了手掌之中。
李浪也没有收敛,短剑从此阔浮在掌中,袖袍深处却藏着一柄刀。
他做云雪时,刀为主攻,剑是藏兵。
回归自我,当回了李浪,早已暴露的剑,便是外显的兵刃。
而刀则是藏了起来,留作杀手锏。
一个闪身,李浪已经抵达了胯月子的面前,在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射向其脐下三寸二两肉。
嗖!
凌冽的剑芒吞吐,胯月子本能的一个拔身,虽勉强躲过这极为快速的一剑。
但裤子却被划破,露出了两条毛茸茸的大腿,正在寒烟冷风中凌乱。
“好大的胆子!”
“找死!”
两道声音,同步响起。
同时却是一掌对碰的声音。
胯月子哗啦啦的就飞了出去,直接跌入了水池之中。
而一道人影,飞落在主位上。
却是一名生着蓝须蓝发,看起来不过五六十岁的男子。
他一身的银纹锦袍,衣服上的花纹配饰,都不符合现在的潮流,而像是几百年前的风格与产物。
当其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时,所有在场的宾客,也都纷纷起身。
葛家老太爷出现了!
环眼豹头,须发如钢丝一般,这名葛家老太爷,当真是一幅好匪徒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