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巨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敢来这么一手,惊讶之余却也乐见其成,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袁文博。
“寇师妹这般有兴致,我们几位焉敢不从?佟童,你和寇师妹年龄也差不多,人家发起挑战了,怎么样,应战吧?”袁文博朗声大笑,环顾四周:“陈师弟,我和无忧,你看中谁了,任你选择,我和无忧都无不从命!”
心中叹气不止,陈淮生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无法退缩了。
寇箐这丫头把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袁文博人家已经站成一条战线了,若是自己退让了,势必在郭崇道那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而且这种关键时刻退缩也从来不是陈淮生的性格。
苟可以,但绝对不能这种情形下苟。
“袁师兄,寇师妹喜欢挑战自我,或许她觉得找到一个更高的目标,能够让她更有激情去修行,至于我么,能得袁师兄的‘青眼相加’,我又敢不从命?”
一个无不从命,一个敢不从命!
袁文博没想到陈淮生居然直接把目标定在了自己身上,这可真的有些大胆放肆了,这也让他感到一分有趣和被挑衅冒犯的恼怒。
这二人他都了解过。
一个是砀国府那边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但是绝对不是什么门阀世家名门望族出身,而另一个则是蓼县农户出身,全凭九莲宗那边的一个引荐被吴天恩相中,二十岁才堪堪入门,由此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个人天赋如何了。
这样的角色,居然敢夸口要和自己一较高下?
且不说自己现在已经是炼气二重,要冲击炼气三重了,就算是赵无忧现在还没有突破炼气一重,但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选赵无忧作为挑战对象,都是自取其辱,没想到对方居然敢选自己来挑衅。
这是真的打算印证一下跳得多高,跌得多惨么?
“好,好,好!有志气!”袁文博年龄不大,但是口气却大,“单凭陈师弟的这份勇气,就值得钦佩。我先入甲舍几年,从炼气一重到炼气二重,我用了两年九个月零九天,佟童用了两年零十个月零三天,这个记录是近十年,不,近二十年重华派的记录,和寇师妹只要三年内能破境入三重,都算我们输,如何?”
口气虽大,似乎摆出了一个让陈淮生和佟童占多大便宜的架势,其实也就是两三个月罢了。
陈淮生当然不会领情:“那又何必呢?要比,就公平竞争,这破境入炼气二重的时间自然是要比的,至于让几个月时间,那就不必了,我相信寇师妹两年半之内就能破境入炼气二重,另外既然已经炼气成功,这在舍中呆着也无甚意思,现在外界风云激荡,便是我们朗陵这边也一样受到波及,重华派责无旁贷,我倒是觉得若是有机会,我们也应当比一比为宗门所作贡献才是,袁师兄,佟师姐,赵师兄,你们以为如何呢?”
陈淮生所说的风云激荡也并非妄言。
吴天恩一行在回宗门过了上元节之后就有又去了义阳那边,但是已经不局限于蓼县了,县、安丰也出了一些状况。
在经历了隆冬时节妖兽出没潮之后,本来局势稍稍有所缓和,但从上元节之后,妖兽又开始在县和安丰出现,另外凌云宗弟子又与白石门弟子在安丰县发生冲突,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今年的情况会更加严峻。
事实上重华派内部也对是否继续接受九莲宗的邀请去义阳那边帮忙有争议。
不过考虑到重华派这两年在义阳府内接引弟子没有遭到凌云宗的反对,要维系这种关系,缓和双方关系也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最终执事会还是同意了吴天恩继续率领八名弟子去义阳那边帮忙。
朗陵府太小了,只有区区四县,人口也不多,要接引到更多的优秀弟子进入宗门,就必然要走出朗陵府一地。
对于重华派来说,临近的霍州和义阳就是首选之地。
而霍州是白石门的根据地,本身白石门也在向朗陵这边伸手,双方关系紧张,所以义阳就成为重华派一个重要的弟子来源地了。
陈淮生的这个搦战让袁佟赵三人都是讶然。
这门内的对决比试都是在一定规则范围内的,输家也无外乎就是丢脸落了面子,而且都是同门师兄弟,一时的落后失利也很正常,但要说在外历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轻则是在其他门派面前涨了别人威风,失了自家志气,让门派声名受损。
重则就是身陷囹圄或者命丧敌口了。
妖鬼邪祟和妖兽可不管你是什么门派级数,都是要杀人吃人的。
可以说哪一样都不是门内竞争可比的,但陈淮生居然要提出这种比试,无疑就是挑衅了。
目光一凝,袁文博似乎要看穿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青年男子。
二十岁入门悟道,但却能在五个月炼气成功,弄得他都有些搞不明白这家伙是良驹还是驽马了。
厚积薄发还是昙花一现?
不过处于这种情形下,他自然不可能示弱:“陈师弟,那我也把你方才说的那句话还给你吧,敢不从命?佟师姐,赵师弟,你们说呢?”
佟童嘴角也浮起一抹奇异笑意,欣然点头,而赵无忧更是恶狠狠地盯着陈淮生:“当然!”
第一次见面就不欢而散,陈淮生也是有些憋屈。
本想猥琐发育,静心修行,没想到却被寇箐这个丫头给坑了,一下子就被推到了甲舍里的风口浪尖,这日后肯定没清静日子过。
“寇箐,你这么做是何意?”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陈淮生实在忍不住了。
来这世界这么久了,接触过的女子也不少,宣尺媚,虞弦纤,晏紫,都各有气象,就还没遇到过这么疯狂的丫头。
挑战自己也就罢了,可以理解为想要在郭崇道面前压自己一头,可又拉着自己去搦战袁文博佟童这几个,是何用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到不爽的人和事,就想要去尝试挑战一下,之前有你,现在更有袁文博他们,所以想给自己加压,试一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若是不想被他们羞辱,或者更想踩着他们晋阶,那就得要拼力证明我们自己比他们更强,值得宗门信任和重视!”
寇箐站定,一副懒散中带了几分桀骜的架势。
“你愿意这么做那是你的事情,为何拉着我?”陈淮生看着对方。
“你觉得我不拉着你,他们就不针对你了?”寇箐冷笑,“别做梦了,再说了,你这个人的性子我是最看不惯,啥都想要藏着躲着,不逼你一下,你就不敢出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没有一点儿昂扬风骨呢?”
被寇箐的话气得差点儿吐血,这样把自己意愿强加于人的女子,他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
他是真的觉得这女人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而且以这女人的性格,你就是辱骂诅咒又有什么意义?
她会接受么?
瞥了一眼这个女人,陈淮生真的是懒得多说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看着陈淮生气哼哼地离开,少女突然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最不喜欢平淡的生活,就愿意见到一个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场面,最好能不断地引出各种事儿来,那样才最有趣。
其实陈淮生知道,不管自己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甲舍,都很难不引起袁文博他们的敌视。
曹人本和郭崇道一个左知院一个右知院,都是摆明了心思要证明自我,传功院里如何证明,那就只能是在弟子的修行进境上来比了。
袁文博他们是在曹人本手上从入道一直到进甲舍,很显然也是倾注了曹人本的心血,而自己和寇箐虽然时日尚短,但郭崇道已经表明了重视自己二人的姿态,这种对抗局面,无论自己如何想要低调发育都不可能躲得过。
陈淮生不忿的是老是被这个疯丫头不按规矩出牌抢先一步,弄得自己每每都是被动迎合而已。
“为什么要和袁文博他们提出这样一个邀约比试?”郭崇道对于寇箐的挑衅并不太在意,反倒是对陈淮生提出的要用历练来比试感到不解。
“回郭师,寇师妹这番邀战实际上是让我们处于一种不利境地,虽说是比试谁破境入二重所花时间长短,但在甲舍中三月一比,袁文博和佟童不说,可赵无忧却是炼气一重,如果他要提出和我们比试,我们根本没法回避,可就现在我和寇师妹的水准,肯定只会被他们吊打。”
不同层级比试会有所限制,但同级却不禁切磋,甚至可能放开手脚,反正有控场道师。
袁文博和佟童不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就算是赵无忧已经炼气一重三年了,按照进境,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内就会有所突破。
陈淮生和寇箐虽然也是炼气一重,却是才刚开始修炼,可三月一次的比试,却无法回避,不得不面对。
一旦赵无忧要求切磋,你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你可以说你才炼气成功作为解释,但是外界却不会理睬你这一点。
你既然要去挑战人家,自然就该有这方面的底气,现在却每次在每季比试上惨败,招来的肯定只会是嘲笑和羞辱。
郭崇道微微颌首。
他也明白陈淮生话语里的意思,“所以你觉得你可以用宗门安排的历练来弥补和挽回?你就觉得在历练上你更有优势?”
郭崇道当然知道陈淮生的经历,入门前就游历多年,干过猎灵农,而且入门之后还历经波折,用神符斩杀过一阶妖兽诡狼,在战斗经验上的确比袁文博、佟童和赵无忧这些人丰富得多。
袁文博和佟童都是炼气二重了,不能比,但赵无忧和陈淮生同为炼气一重,陈淮生还真的在这方面有优势。
第96章 甲卷 蓼花繁 选择,结合
“你倒是考虑周全,可你想过没有,这历练之事没那么简单,可能遭遇的就是各种不可预测的危险,还有宗门一般不会安排外堂弟子除外历练,都是进了中堂之后才会根据情况安排,……”
“郭师,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是那只是一种约定俗成,并没有说外堂弟子就只能在宗门里苦修了,我倒是觉得有些时候适当早些出去历练,可能会让进境更快,嗯,弟子不就是一个明证么?”
陈淮生紧接着又摇摇头道:“再说了,以弟子的判断,今年只怕局面还会更险恶,没准儿就不局限于义阳那边,我们朗陵这边恐怕也要做好准备才是,总不能同样事情发生在我们朗陵,还要去求援九莲宗和凌云宗吧?到时候恐怕内中外三堂都得要考虑分门别类去应对了。”
郭崇道一惊,“淮生,你怎么会这么想?”
“郭师,去年秋季开始妖兽就开始陆续出山,另外凌云宗似乎是流年不利还是被谁盯上了,总而言之不断有事情找上他们,更可忧的是九莲宗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强势和震慑力,照理说九莲宗是大赵排在前几位的超级大宗,遇上这种事情应该有雷霆手段才是,但在义阳府的表现乏善可陈,所以我琢磨着弄不好今年义阳府的情况还会更糟糕,……”
陈淮生是真的有些瞧不上九莲宗这个所谓超级大宗门的表现,也许这和他们宗分九支有一定关系?
“从地域上来说,我们朗陵和义阳紧邻,而且九莲宗和凌云宗又是我们重华派的盟友,很难说这些事情会不会找上我们,吴师伯他们不是已经被牵扯住了么?谁敢说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在郎城或者岩角?”
陈淮生的话让郭崇道倒吸一口凉气之余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他知道吴天恩在执事会上就提到过陈淮生,说此子或许资质禀赋不尽人意,但是心思慎密机敏,是个处理庶务的可造之材,现在看来还真不假。
只是陈淮生的预言也让他感到几分压力。
凌云宗从去年到现在都是不得安宁。
弟子不是被妖兽袭击,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踪,当然也怀疑是被妖兽吞噬了,没找到踪迹而已。
另外和白石门也是纷争不断,好在尚未酿成大的冲突。
重华派弟子数量只有凌云宗一半,在核心的筑基仙师和炼气高段人数上也只有对方的七成左右。
虽说自认为底蕴扎实,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近二十年来凌云宗的确发展比重华派快得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有些看不惯凌云宗的傲气凌人,但毕竟是盟友。
看到凌云宗现在焦头烂额的模样,尤其是还被咄咄逼人的白石门不断挑衅,重华派内部还是有些唇亡齿寒的危机感的。
所以在年初执事会内部对是否继续派人去帮助凌云宗调查以及稳定局面时,虽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最终还是派了吴天恩带人过去,甚至还增加了人手。
“还有什么想说的?在我这里,尽管说,无须忌讳什么。”郭崇道忍不住又问道。
“那弟子就狂妄一回喽?”陈淮生瞅了一眼郭崇道。
郭崇道脸一沉,“尽管说便是,只有你我二人。”
“好,另外弟子觉得咱们重华派可能略微保守了一些,一来没见着咱们派中客卿长老,据说有,但只有两名,数量上比起凌云宗和白石门差得太远,当然我还是赞同在客卿长老选择上应该谨慎一些,但如果早一些作延请,是不是现在就要更游刃有余一些呢?二来就是咱们门中更注重修炼,而对历练欠缺足够的重视,这就导致咱们门中很多弟子但从实力上来说似乎不弱,但是一旦走出去,做事能力差,遇到不测之事时,应变能力更弱,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损失,……”
如果说第一点还不算什么,因为重华派历来就更看重自身弟子的培养,不依靠客卿,那么第二点就是一大弊端了。
修炼很重要,这也是重华派立派之本,所以连符、法器、御兽这些方面,重华派都不太重视,对于外出历练,增强实战应对能力,也不太注重。
如果是在平和之世自然没什么,但是现在局势动荡不安,这一点短板就显得有些致命了。
郭崇道被陈淮生的话触动了。
现在局势的确有些动荡不安,朗陵是一个小府,夹在北边的霍州和西边的义阳之间,东边是吴越,南边是南楚,可谓四战之地。
霍州的白石门对重华派虎视眈眈,南边的南楚原来似乎与大赵还能和睦相处,但近十年来,大赵皇室与南楚王室似乎关系也有些龃龉了,这必然让边境地区的局势就微妙起来了。
如果重华派不做好准备,真有什么事到临头,那就措手不及了。
“淮生,现在要做这些准备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郭崇道沉吟着道:“何况,就算是现在要给大家增加历练机会,也应该从中堂开始吧?”
“郭师,只要行动起来,任何时候都不晚,都比不做好,而弟子以为外堂也一样该如此,起码甲舍这种已经炼气成功的弟子,应该大胆地出去历练,当然这种历练不是漫无目的,也不是毫无准备,应该考虑让中堂或者内堂的弟子带着一道出去历练,参与适合他们的一些行动。”
陈淮生的建议让郭崇道陷入了沉思,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需要执事会来决定,但他可以提出建议。
“此事我知道了,那你对自己下一步的安排呢?”郭崇道点点头:“炼气二重需要持之以恒的修行,除了这一点外,你考虑其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