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陈淮生皱起了眉头。
现在重华派已非往日可比,单单是这些东西,恐怕很难让宗门大举出动,为这样一些灵植或者灵兽来与周边势力大动干戈。
现在的重华派是想要韬光养晦,积蓄,消化,而且重心别说在这汤水道,就连卧龙岭估计都会逐渐淡化,要转向重阳山。
也是重阳山规模小了一些,暂时还承担不起五六百人的吃喝拉撒,否则现在宗门也许就要考虑搬迁山门到重阳山了。
陈淮生几乎可以断定,若只是这些,商九龄他们不会同意再起争端。
“大鸦鹘寨实力如何?其背后有谁?”陈淮生再问。
“大鸦鹘寨有五名筑基,其中最强的为一名筑基五重,另外四名在筑基一重到三重之间。”魏鹏似乎也明白了陈淮生的担心和顾虑,“他们背后是邗山道的崔家,崔家家主是一名老紫府,年龄应该在一百六十岁以上了,多年未见露面,兴许早已经亡故,崔家和晋州那边月庐宗有些渊源,……,其实为兄本意到并非要借重贵宗长辈,……”
第450章 丁卷 归家意更远
陈淮生离开安家集北返回到卧龙岭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魏氏兄弟的热情,或者殷勤,到没有打动他,但是越囵山的丰厚利益,却让他怦然心动。
对重华派来说,越囵山这点儿利益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对自己个人,或者说再找上几个伙伴来,然后借重背后重华派的声威,似乎并非不能一干。
正如魏鹏所言,其实未必就要重华派官方出面,因为这可能会引来背后崔家乃至晋州那边的月庐宗。
重华派在卫怀道就和月庐宗交过锋,但当时重华派以保留大槐山的控制权,但是撤退凌云宗弟子回滏阳道为条件,与月庐宗达成了妥协。
现在若是因为一个越囵山却又挑起与月庐宗的纷争,肯定不是重华派乐见的,所以陈淮生索性就放弃了去禀报给商九龄的想法,因为去说了也不会同意,反而还自找麻烦。
但陈淮生觉得崔家不足惧,就算是月庐宗知晓有重华弟子参与其中,只怕也是麻秸秆打狼两头怕,一样会纠结考虑是否为此卷入进来,值得不值得。
所以陈淮生觉得如果自己一干人不公开暴露重华派弟子身份的名义出头的话,月庐宗未必会参与,甚至要装聋作哑,真正要对付的可能是大鸦鹘寨自身以及可能出手的崔家。
如果是这样,陈淮生觉得插手进去,就还是可以一做的。
此事倒也不急,可以从长计议,自己回山门之后,倒也可以选择一下愿意且有能力参与此事的人。
随着宗门弟子暴增,这宗门里每月的常例拨付恐怕也会越来越紧张,自己这一趟出去又花了不少,眼见得囊中日瘪,所以考虑新的渠道来填补亏空,就势在必行。
当下炼气高段以上的弟子们单靠宗门每月常例补贴,已经很难支撑起自身需要,尤其是想要在修行上更进一步的,更是不得不考虑要寻找更多的机会来弥补,在这一点上宗门也是持鼓励态度的。
而对于在山门里的弟子,最简便易行的方式,无外乎几种。
在周遭山林中联手寻找采摘灵植灵草也好,探矿采掘灵材也好,狩猎捕获妖兽也好,就这几种方式了。
如果陈淮生当初没有在汉州道院联手熊壮和苟一苇干了一票大的,很大可能性也只能走这一类的路径。
像自己身边的熟人,哪怕是王、徐天峰,只要不是在宗门里担任一定职务的,其实都还是过得相当拮据。
也就是赵嗣天因为原来多年在外游历,有些门道,相对宽裕一些。
再看看滕定远、杨虎生以及曾国麟和楚英奇他们,其实情况也差不多。
这炼气高段看起来实力也不差了,但经济来源渠道就那么狭窄,要想支撑起自身越来越大的开销,就得要开源节流,而开源更为重要。
当然,能有自己的山泽洞府,情况又要略好一些,可以自行栽培种植灵草灵植,也可以饲养灵兽,甚至有独门手艺的,制作法器符,炼制丹药,一样可以卖钱谋生。
只不过这不但对灵境实力和灵法技艺有特殊要求,同时这也涉及到要相当多的仆役。
在山中特殊区域基本上是不允许招募凡人的,因为凡人在灵气洋溢的区域身体难以支撑太久,反而易病亡,一般都要求是道种,至于说他们的家眷是凡人的,只能在灵气稀薄之地居住,短时间内可以在灵气较强地区干活儿。
可这役使道种就意味着你需要为他们提供灵米灵粟的基本供应保证,同时还得要支付一定灵石作为报酬。
这笔开销一样不小,小门小户你根本就玩不转。
这也是很多比陈淮生灵境实力更高,但都不愿意去开山见府的原因。
如徐天峰,也一度独立出去开山见府,但不到三个月便主动回到龙鳞塬道院中,放弃了在外边单独过日子的想法。
单单是收拾洞府,打理山泽,还不说种养灵植灵兽这些活儿,没个三五个道种你就做不了,可每月开销那就是实打实的。
陈淮生的云中山和白鹿洞府就有几十号人在帮忙,这也是陈淮生当下最大的一笔开销,但这也是陈淮生无奈之举。
翼火蛇的饲养需求火性灵植和妖兽肉巨大,没有这样一个渠道根本养不起,加上自己也一样需要更多更特殊的灵植来支撑自己越来越大的需求。
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四处收罗各种稀有灵植种籽在山中栽培,这样不但可以满足自家和周围人需要,同时也可以出售获利。
回到卧龙岭,陈淮生先去尤少游那里报到。
在几位紫府真人都尚未回山时,山中暂时由薄天、尤少游、丁元高三人负责主持大局。
薄天是凌云宗老人,筑基九重,但年龄已经一百三十多了,能不能有机会冲击紫府,可能连齐洪奎和薄天自己心里都没底。
虽说名义上薄天为首,但实际上尤少游才是具体主事的,丁元高协助。
去了尤少游那里报到,也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作了一个汇报,实际上尤少游也每隔几日就要接到来自重阳山那边的传信回来,情况甚至比陈淮生了解得更清楚,所以也只是礼节上一过。
下来之后陈淮生便去了吴天恩那里。
“感觉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吴天恩唏嘘中带着几分感慨,“莫非你出去一次,都能有所际遇?”
“师伯是不是太敏感了?”陈淮生笑了起来。
消化金须鳌王丹元肯定对自己灵境修行大有裨益的,另外那黄河赤鲫也不是毫无益处,妙竹竹筒里的鱼血每隔三日他便饮一筒,气血翻涌,行功三十三周天才能平复消化。
这样日复一日,日益月累,从量变到质变,陈淮生很有耐心。
而且在路上他便已经开始在研习那《紫阳内炼要术》了。
虽然才初入门,但是还是感觉到沿着前人探索出来的道路,的确要比自己瞎摸索要快得多。
奉上鱼血三筒,吴天恩一闻便大为震惊:“这是何物,灵气活力如此强烈?”
“黄河赤鲫之血。”陈淮生笑道:“一个偶然机会下,蒙一位前辈所赐,弟子也饮用了一些,留下部分带回来给师伯。”
吴天恩大喜过望,他年龄不轻了,现在一门心思冲击筑基三重,就缺这类灵宝来活络气血增精补髓。
为此他也煞费苦心地在准备收集各种资材,就是为下一步等到商九龄他们回山之后,就准备闭关了。
这赤鲫血称得上是灵宝了,黄河赤鲫只有金明池有,连黄河中现在都几乎绝迹了,可金明池中的异宝,除了官家,便是天云宗、太华道这些宗门也是沾不到的。
“你这位前辈为何如此大方?”也知道本不该问这些涉及隐私的问题,但这份礼委实厚重,吴天恩还是没忍住。
陈淮生挠了挠头,吭哧半天才道:“是一位异修,也算有些缘分,所以便赐了这些鱼血。”
吴天恩恍然点头:“道宫解禁异修,听说异修云集汴京,难怪,这份礼物我可是愧领了。”
“师伯何出此言?若没有当初师伯垂青殊遇,弟子焉能得入重华?又哪有弟子今日?”陈淮生连连摇头。
赤鲫血虽然贵重,但对陈淮生来说,却也比不过吴天恩昔日恩情。
每尾赤鲫所产血其实不多,一筒也就是手指粗细半尺长一根竹筒勉强盛满,五十尾鱼大概也就凑了三十筒鱼血。
这一段时间里陈淮生已经服下了十余筒了,剩下他也还需要给方宝旒、闵青郁等人一些,帮助她们加快灵境修行进度。
吴天恩唏嘘不已。
谁曾想当初一个无心的人情举动,居然会招来这样一个妖孽弟子,这才五年时间,修行灵境已经快要赶上自己了,而且还每每给自己带来惊喜,真的是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二人又谈了一阵当下山中情况,一个多月里,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妖兽出没的频率似乎又在增加,而且好像还没有因为天气转暖而受到影响,这却是一个让人担心的糟糕迹象。
陈淮生又去了王和赵嗣天那里,王不在,据说去了大槐山那边,而赵嗣天仍然闭关。
陈淮生这才回到云中山白鹿洞府。
一别一个多月时间,回到旧地,竟然有了几分陌生感,但当雀跃欢喜的任无垢把热情腾腾的龟山白肠茶送上来,陈淮生抿了一口之后,才感觉那种滋味又回来了。
还是自己家里好。
在外奔波一个多月,总觉得有些漂浮不定,哪怕获益不少,对陶巨基一战,名声大噪,收获赤鲫血,再有《紫阳内炼要术》,大概就算是这一趟最大的收获了。
但对自己来说,解救了元荷宗,顺带也勾引了鬼蓬宗,尺媚他们能顺利安全地归入宗门,这才是心愿所在。
至于说在安家集那点儿事儿,都不算什么,还别说,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就算个机会了。
第451章 丁卷 亲疏自在心
湿鸟压花枝,新苔宜砌石。
陈淮生拍了拍手,抖落身边的泥土,这才舒展了一下身体,极目四望。
山间谷地云气升腾,一团一团,或远或近。
阳光慢慢从浓雾中钻出来,开始释放威力,雾气正在慢慢散去。
三三两两的道种还在谷地田中忙碌着,春日盛景,踏青尝新,但更是耕作的好时节。
各种灵植都要在这一二十天里撒播下去,这关乎着几个月乃至一年里的收获。
云中山的灵气馥郁,山间谷地尤甚。
方宝旒和闵青郁二女很是花了一些心思对整个以白鹿洞府为中心周围十多里地的地形地势进行了勘踏,摸清楚了那个区域灵气最佳,哪个地区灵气属性又有不同,以便于安排布置种植最合适的灵植。
这活儿琐碎繁杂,但是做到极致,却能为日后的丰收打下基础,否则地力再好,但属性不同,火性灵植种在了阴地上,那产量必然大打折扣,就算是有赤岩元浆加力,也是得不偿失。
除了灵植的种植栽培安排外,像赤霞飞鹿、赤目玲珑兔的驯养也是费心事儿,得选择合适山沟,筑上栅栏加上法术禁制,才能达到既让妖兽得以自由繁衍生长,同时又不能让其逃脱,一样颇有门道。
好在那几个道种已经上手,虽然具体微调还得要一直进行,但是粗苯活计基本上不需要人盯着了。
“赤鲫血服用完了?感觉怎么样?”陈淮生看着闵青郁潮润嫣红的面颊,心中微动,讶然问道:“好像很有些不一样啊,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一直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即便是睡觉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这几日里一直是如此,气机健旺,根骨亦有灼热感,……”闵青郁抿着嘴,“宝旒姐的感觉和我差不多,比我略好一些。”
陈淮生目光落在神容清淡的方宝旒脸上,“宝旒,你呢?”
“是有些不一样,但我晋阶炼气七重还不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有异变吧?”方宝旒显然也有些吃不准:“我这几日也在修行观察,打算看一段时间再说,但青郁的确气机不稳,但又磅礴有力,有时候还有些恍惚,我觉得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哦?”陈淮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闵青郁的天赋不错,而且在炼气三重上也有一段时日了,但跨越初段到中段要比寻常晋阶更难一些。
上一次宝旒晋阶炼气七重,给了青郁很大压力,反而让她有了心结,一直未能突破,这一次应该是时机差不多了。
他也不多问。
破境晋阶本来就讲求一个意之所至,水到渠成的事情,一味强求,反而不成。
陈淮生对闵青郁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对另外几人,如胡德禄、桑德龄和赵良奎三人却没有多少把握。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天资禀赋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胡桑赵三人在寻常道种里边肯定是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选入宗门,但是宗门弟子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他们就没有任何优势了,与像闵青郁、任无垢、丁熹蓁这些人比都相差甚远,更别说宣尺媚这些人了。
但陈淮生又不可能放弃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
胡德禄跟随自己几年,而桑赵二人这两年也一直追随自己,若是不能帮他们一把,陈淮生觉得既对不起的良心,也有些可惜。
这三人在修行上刻苦坚韧还是很得他的认可的,只可惜修行一道却不是光靠苦修就能获得回报的。
赤鲫血也许能对胡桑赵三人有所助益,但是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陈淮生心里也没数。
目光重新回到闵青郁身上,陈淮生神识一凝,闵青郁气血更甚,眼波流转,百会之上竟然有一抹白气升腾。
惊讶之余,陈淮生定了定神:“青郁,你这会子感觉有什么异样?”
闵青郁茫然间注意到陈淮生目光灼灼,心里一动,“也说出来,就是觉得灵气特别丰足,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嗯,还有周遭这些山色树景都格外明艳亮丽,连草茎树叶的一晃一动都看得格外清楚,……”
很好,陈淮生眼中精芒闪动,“那你闭上眼,慢慢去回味放才所说所见的每一幕,让它们从你心间汩汩流过,每一幕尽可能地品悟感受,越清晰越好,然后让这一幕幕以最美好最深刻的印象镶嵌入你自己心中,……,调匀气息,神走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