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完毕,宣尺媚便来拉着陈淮生的胳膊说话,完全无视方宝旒的存在,而方宝旒也不在意,和陈淮生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一脸歉然的闵青郁离去了。
虞弦纤也有些尴尬,不过她也是见惯了这般情形,所以面不改色地应付过来,陪在一旁插话。
“你是说你还没挑战出去,已经有人挑战上门来了?”陈淮生讶然:“谁这么头铁,会选?难道他不敢去选你前面的么?比你年龄还小?”
“不是,比我大半岁,他都满了二十了,排名十九,花溪剑宗的,他的师尊在大山一战中被晁师伯斩了,所以一门心思要寻衅泄愤吧。”宣尺媚脸上露出一抹罕有的冷峭森寒,“正好,小妹也有此意,趁此做个了断,我和他只能有一个走下台。”
一句话听得陈淮生心腔子都紧了紧,赶紧给虞弦纤使了个眼色,虞弦纤笑着道:“尺媚,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以你的实力,斩杀对方不在话下,只不过赛台上有控场的道师,你莫要杀意太甚,引来道师的不满,伤了自己,给对方一个重创其实就可以了,……”
“是啊,尺媚,一码事了一码事儿,他想要寻仇,那是他,咱们不必过于计较,愚兄只求你保重自身,至于斩杀还是重创,那都无关紧要,……”陈淮生接上话:“宗门还指望你能更进一步呢,保持自身定力和实力,莫要轻举妄动,……”
宣尺媚不经意地岔开话题:“小妹知道了,不过淮生哥你才该是更小心才是,挑战你的人肯定没有,但宗门希望你进前十,你这是青云榜,可不比我们这个潜龙腾凤榜,都是筑基强者,务必要小心,……”
“愚兄心里有数,宗门也只能给愚兄一个希望,总不能让愚兄打不赢也得要硬上吧?”陈淮生打了个哈哈。
他可不会完全按照宗门的要求行事,比如那第六名天云宗的霍元英,已经四十九了,虽然是筑基一重,但是距离筑基二重也就是咫尺之遥,自己要去一战想赢,就没那么简单,弄不好自己就算赢了,也得要受创,他不会去冒险。
同样第七名的鹿笑痴,也是四十二了,太华道的天才弟子,一样距离筑基二重只差一步,去挑战他,一样风险极大。
倒是另外两人都是三十六岁,一个是赵家的,一个是陶家的,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恐怕又要得罪京中这些大世家门阀,还要看宗门的想法。
第434章 丁卷 险胜无声暗流涌
“陶巨基。”气势极盛地一拱手,壮年男子目光如鹰,直勾勾地锁定陈淮生。
京师陶家,名列门阀世家榜地第三位,仅次于赵家、石家,而陶巨基在龙虎青云榜上排名九位。
“重华陈淮生。”陈淮生也是淡淡一拱手,神色泰然。
此番道会,他只打算挑战这一位陶家英才,赵家那一位他不准备去碰。
哪怕那一位排在第八,可能实力甚至不如眼前这一位,但是毕竟是官家,在没有特殊理由或者原因的情况下,能不碰则不碰。
“请!”
“请!”
声音刚出,之间对方一个轻盈的飞跃,十丈之遥,眨眼而至,顿时飞至自己头顶。
陈淮生心中也是一震。
他还是第一次正面状态下应对筑基,以往在实战中虽然也遭遇过,但如这种堂堂正正地对抗,还是第一遭。
只不过进入筑基之后,陈淮生的状态也完全不是炼气水准下的表现。
脚步未动,身体一个奇异的折转扭曲,身形一晃,便欲脱离对方攻击范围,但对方显然不会给失了先机的陈淮生以逃脱机会。
只感觉冷风罩顶,宛如一头猛禽遮天。
对方忽然间身形陡然膨胀开来,巨大的衣袍鼓风而起,漫天冰霜刹那封冻整个三丈之内的空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阴蓝色的长剑从其背后颈项初呛啷飞出,一道奇异的弧光掠过,拦腰斩击!
法术会同剑修,同时爆发!
这厮就打定主意要一击取胜。
漫漫冰寒几乎在一瞬间弥漫整个空间,陈淮生只感觉除了鼎炉一盏心灯尚明,整个肌体,从经脉到根骨,竟然全数冻僵!
陈淮生骇然,这厮已经是筑基二重之境?!
居然阴了自己一把?
筑基一重,断然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灵元力量!
可对方如何隐藏了筑基二重的实力?
难道是道宫搞鬼,针对重华派而来?
不可能。
但现在陈淮生已经无暇想其他了,根骨俱冻,他连灵力都发不出来,整个冻僵的身体就只有这么直愣愣地等着对方那一剑割头了。
虽说还有控场法师,但是那剑刃绕颈一转,须发皆断,只怕自己就真的要成为道会开战第一天的弥天笑话了。
心灯微明,则是筑基之后,鼎炉中新生余火,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却是本元灵火,不死不灭。
神识暗渡,火蛇倏出!
一抹赤红的光焰宛如从火山中喷涌而出,沿着整个身体盘绕飞旋而起!
犹如一道翻滚的金龙冉冉飞升!
盘龙赤焰绕!
这是陈淮生从模仿翼火蛇游动而灵悟的一式火性法术,现在借助翼火蛇的透体发动而借力而出。
冰封的僵硬在这一刻化为一抹水汽消失在空中,阴蓝色当然剑劲化为光带绕颈而旋!
陈淮生一式诡异地遁地化体,身形消失,只留下一缕衣襟被斩落。
但一息之后的陈淮生已经从五丈之外的地面拔地而起,双手挥舞,面目狰狞!
他要对方死!
雷法中境极海惊雷第一重之万壑滚雷!
翻滚着的苍黑色的阴雷云纹中不断吞吐着电弧光,喀喇喇一声,便覆盖了那正在空中飞行宛如苍鹰的陶家修士。
哪怕他在比赛前临战悟道,一鸣晋阶筑基二重,仍然被陈淮生这一式含愤一击所击中。
铺天盖地的阴雷滚滚,不断追逐着那宛如在乌云中飞驰的苍鹰,最终一道电弧击中那苍鹰脊背,对方颓然落地,瞬间那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鹰勾嘴喙模样,但转瞬即逝。
妖族?!
这厮居然有妖族血统?
陈淮生恍然大悟,这厮绝对是将修行境界隐匿了些许,否则绝不可能瞒过控场法师。
这是钻了规则的空子,你还真不好说什么。
只是陶家不是大赵修真门阀世家么?怎么又和妖族扯上了关系?
陈淮生有些纳闷儿。
控场道师在雷击电刺的第一时间就发动了灵力护盾,帮助遮挡住了陈淮生的雷法轰击。
但是这种控场本来就极难把控尺度,雷法仍然有部分落到了对方身上。
就像陈淮生被对方以冰封之术封冻并辅之以剑修绕颈一击一样,封冻术控场道师就没有干预,但是剑修之术发动时,那名紫府已经用灵元锁定对方剑器,在最后一刻就能驭气制止。
简短地会商之后,那名紫府就宣布了陈淮生获胜,然后就由另一名筑基巅峰的修士对这一场对决作了一个简要的分析评判。
这一场搏杀简捷至极,总共也就是不到十息时间,先是对方先发制人,险些一击绝杀,然后就是陈淮生极致逃遁,然后雷法反杀,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其实修真界的搏杀几乎都是这种碾压式的绝杀,那种斗战上百回合那都是戏文评书故事。
哪里有那么多灵力能支撑得住如此搏杀,除非是斩杀那等明显低于自己而又数量众多的对手,可能会出现这种场景。
“……,陶巨基以九重天霜术封冻陈淮生,陈淮生应对失策,已然落于下风,但陶巨基剑修之术不够精熟,稍晚半息,否则陈淮生难以挽转局面,……”
“但陈淮生利用对方剑修之术未及时跟进,以自身灵兽火元熔体恢复,遁地逃亡,陶巨基未能既是捕捉到对方遁地行迹,给了陈淮生可乘之机,……”
“陈淮生以雷法中境发动,这一击之力已具备筑基二重之实战之力,陶巨基未能及时化形变体,或者以灵力护盾,或者以傀儡假偶遮掩,导致其身体受损,……”
“……,所以此战判陶巨基负!你二人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便签字画押认可。……”
这等对战就是如此简单明了,无异议,就签字认可,有异议,便可提出申诉,那么由道宫派出的复议修士来进行复核审查。
不过这种需要复核审查的情形很少见,一般说来控场道师对于这种情况都能十分公允准确地处置。
毕竟能控场筑基对战场面的,一般都是紫府真人了,众目睽睽之下,也绝无可能偏向谁,那对他自身形象是莫大打击。
这一战虽然以陈淮生获胜告终,但是陈淮生在龙虎青云榜上的位次之上升了一位,从第十升到第九,怎么看都意义不大。
但再往前,就是第八位的赵文冠,赵家的嫡传子弟,去挑战对方,成为赵家眼中钉,实在不值当。
第七位第六位鹿笑痴和霍元英,两个人实际上都已经是准筑基二重,大宗门子弟,自然都有压箱本事。
陈淮生觉得自己就算是挑战二人,胜负可能都在五五开,而且一旦恶战下来,控场道师有意无意放水,弄不好就得要受伤,也会恶化与天云宗和太华道的关系,陈淮生觉得不值。
陈淮生把自己的担心和顾虑也给商九龄说了。
商九龄也有些犹豫。
虽说大宗门未必对这种个人挑战影响宗门之间关系有多么看重,但是想一想这些能进入龙虎青云榜前十的角色,肯定都是宗门中翘楚人物,弄不好还是宗门大佬的子侄亲眷。
若是挑战成功,无疑是一种挑衅打脸行为,日后难免也会恶化双方关系。
所以最终商九龄还是没有明确是否继续挑战,只让陈淮生自行斟酌。
这也让陈淮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现在这种情形下,于个人,于宗门,他都觉得实在不宜以这样一种方式去博得名声。
自己已经是龙虎青云榜第九了,实打实能挂在宫观寺庙的门前了,香火愿力能够浸润熏染到,至于说功效有多大,反正自己距离紫府境界也还遥远,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我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大意了,也觉察到了短板。”陈淮生手指在木案上轻轻敲击,言语中也有些无奈。
“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不是心灯未灭,及时召唤翼火蛇,这一仗,我一眨眼就不明不白输了,那家伙隐藏的很好,妖族血统很强,所以能藏匿二重境界,我估计他也没预料到我会挑战他,他本来应该是要去挑战霍元英鹿笑痴,甚至第三四五位的,没想到却被我给破坏了,这个仇接大了。”
商九龄也不由得皱眉,“妖族,陶家居然有妖族血统的弟子,而且还是嫡传弟子,这可是新鲜事儿。”
令狐醉瞅了一眼陈淮生,语气平淡:“近五十年,这些世家门阀对血统没有那么重视了,可能也是受到了这些超级宗门的挤压,除了赵家外,如石家、寇家和陶家这些世家门阀实力都在下滑,像洛邑的宓家这些更是一落千丈,二十年前宓家起码可以挤进总榜二十名,现在恐怕连三十名都很难了,陶家以往稳居前十五左右,但现在呢?呵呵,能排进前二十都要阿弥陀佛了,……”
“赵家呢?”丁宗寿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在河北呆太久,对大赵这边情况不甚了解。
“一样下滑,只不过绷着官家的身份招牌,加上开出优越条件,再不断以公主郡主身份招揽人才成为其族中赘婿,所以情况好一些。”令狐醉撇撇嘴。
第435章 丁卷 寻常心地位渐显
“其实总榜已经对世家门阀榜有些倾斜了,实际上有些世家门阀的榜位都有所偏高,不过这应该是官家的意思,宗门的优势实在太强,世家门阀单靠自身子弟或者以女子招婿的方式来为家族吸纳人才,如何与宗门相比?”
商九龄言语中也是对世家门阀颇为轻看。
在他看来,这种依靠血统方式来维系的结构,永远都无法和宗门这种海纳百川的方式相提并论。
“但在关键时候,这种门阀世家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却要比寻常宗门更紧密坚实。”令狐醉补充了一句。
“未必。”商九龄摇摇头:“我倒是觉得这种寄生依附于世家门阀的人太多,反而成为他们的累赘,蛀空了梁柱,最终成了纸糊巨人,也许手指头一点,就会发现他们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商九龄不屑一顾的话让令狐醉都有些震惊,“掌门师兄,这话有些过了吧?”
“令狐师兄,你不觉得这些世家门阀子弟都相当自私自利,宗族中的分支派系甚至比宗门之间的争斗更为激烈么?为了小分支的利益,他们甚至可以出卖大宗族利益,毫无顾忌,我可是有所体会的。”
商九龄明显是因为一些事情有所触动,所以有感而发。
几位大佬谈及了这些问题,陈淮生却不感兴趣。
他却琢磨着玉菡宗并入重华派,未来重华派的格局该怎么来布置。
重阳山,卧龙岭,以及还有一个处于半废置状态下的大槐山,现在重华派弟子加上元荷宗和玉菡宗弟子,已经暴涨到了五百多人,甚至可能达到六百人左右,如果不合理规划好宗门的资源配置补给保障,必定会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