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异 第160节

  “近百年来,据我所知,我们整个大土围子,大概就只有两个筑基成功的,一个是投入天鹤宗门下,还有一个已经多年未曾回来,据说是投入到了大赵云龙宗,据说在冲击紫府了,但也只是听说,……”

  陈淮生默默点头,对于一个拥有七八万人,几乎能赶得上小半个蓼县人口的地方,百年时间出了两个筑基,委实寒碜了一些。

  像蓼县,陈淮生也知道,百年时间里起码也出了十个以上的筑基。

  而且以陈淮生的观察,河北之地,这滏阳道,灵气浓郁甚至比弋郡更甚。

  像卧龙岭这块福地,丝毫不亚于朗山蟠山。

  加上妖兽带来的巨大威胁,使得这一地区的道种们其实具备了比弋郡更好的破境悟道条件。

  但其悟道成功的几率,却远低于蓼县这种偏远小县。

  这只能说明这些地方散修和异修当道,给本地在仙道求索上的传道授业制造了巨大缺陷,使得本地良好的人才资源都被荒废了。

  不过现在这些成年的道种或者修士,对重华派来说意义不大,陈淮生关心的是那些尚未满十四岁的先天道种,这些才是下一步重华派招收弟子的目标。

  当然,如果在三十岁以下,显现出了良好天赋的修士,也会纳入重华派的考量。

  不过从陈淮生看到的这群人里,基本上都是三十岁以上的,这让他很是失望。

  相较于陈淮生关心大土围子中的道种人才,陈松则更关心大土围子这一带的灵田灵地以及矿脉出产。

  大土围子算下来也有数百人的道种,这些道种所需灵食都基本上依赖于沿着山区这一线的零碎灵田灵地。

  “也就是说,卧龙岭外二十里地以内的灵田灵地其实不少,但是却无人去耕种?”陈松大为不解:“为什么?”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唐觉行缓了一口气,“至少是我记事开始,就有了这个规矩,卧龙岭那边绝少有人去,即便是偶尔踏足那边,也是浅尝辄止,所有人都回避那边,即便是狩猎妖兽,也宁肯走西边或者南边的山区,……”

  “总要有一个原因吧?”陈松皱着眉头,“难道是洞玄宗覆灭带来的阴影?但洞玄宗覆灭起码可以追溯到八九百年前了,难道这个原因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唐觉行似乎是在回忆,许久才摇摇头:“不是洞玄宗的缘故,洞玄宗覆灭之后,好像卧龙岭也还有人进驻过,而且还不是一拨,只是时日久远,应该是两三百年前了,出过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否则我们都知道卧龙岭灵气馥郁,对于修士意义不同,但却始终无人敢进去,……”

  “骇人听闻的事情?”陈淮生和陈松都紧张了起来,“具体出了什么事情?”

  唐觉行摇了摇头,“我印象中是我一个大伯在我年少时提及过,我还问过我父亲,但被训斥了一顿,就没敢再问了,但若是要去打听,我估计这大土围子或者闵家楼那边,应该还是有些记载流传下来的,会有人知道一些情况。”

  就在陈淮生和陈松与史唐庄的一干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那条冰鳞血蟒已经缓缓地游入了山中。

  虽然承受了多轮火鬃刺的袭击燃烧,但是对它并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那个吞噬的灵修爆燃才给它带来了一些伤害。

  冲动了,自己还是不该去吞噬对方。

  明知道对方自爆丹元,那灵体的价值就不大了,但还是没能忍住。

  结果就是反而被那灵元之火伤及了自身,而那燃烧的灵体却没留下多少灵力,可谓得不偿失。

  进入山区,灵气浸润之下,它的感觉要舒服许多。

  迅速找到了一处阴泉,它努力让自己身体缩小,然后蜷缩着沿着石缝罅隙钻了进去。

  一直钻到最深处。

  一处阴泉之眼汩汩溢出,形成一个地底阴泉泉潭。

  它这才将头浸润在阴泉中,张开嘴,让阴泉浸泡伤口,顺带喝下了几大口,来缓解灵元之火给自己内腑带来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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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丙卷 蟒行,鳞劫

  极寒的阴泉之水很好地消减和修复了那个修士灵元燃爆给自己内腑带来的伤害,一层乳白色的寒霜从内腑到嘴舌间覆盖。

  这种极寒阴泉固然能减轻灼烧带来的上伤害,同样也对它的内腑有冲击,哪怕是它是极阴之体,但仍然需要承受和缓慢消化掉这种凝冻。

  静静地躺在阴泉中好一阵之后,它才将自己的头颅从泉潭中收回来。

  吧唧了一下嘴,吐了吐蛇信,感觉到伤口疼痛处好了许多,嘴角的伤口似乎也愈合了不少。

  从罅隙中从心爬出来,伸出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它才继续向北面游去。

  进入山区之后,它的游动速度加快了许多,一直朝着西北,一口气游动了二十余里地,其间从洞穴中穿越了两道山梁。

  灵气越发浓郁,它在山峪下停住昂起头来,观察着远处已经有了几盏灯火的远处。

  几十步外拴系着的几匹龙马开始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躁动起来。

  不过它却没有理睬它们。

  对它来说,这种混杂了几分灵兽血统的混血马已经没太大胃口了,灵力稀薄,身体庞大。

  若是一年多前,它还能勉强尝一尝,但现在它毫无兴趣。

  看来这卧龙岭又迎来了一波新的住客,不知道这帮人能在这里住多久?

  三个月,一年,还是五年?

  它记忆中,自己还是幼时的时候,这里好像也迎来了一拨住客,但是在这里呆了多久?

  好像是几年吧,就陆陆续续地死了许多人,然后走掉了一些,最终就荒废下来了。

  它印象很深。

  但它当时还太小,只是偶尔钻到卧龙岭这边来,但从不敢去最西边的苍龙背,也就是在这峪口一带转一转。

  只是现在,苍龙背却像一个充满了魔力的黑洞,吸引着自己,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往里钻。

  在峪口徘徊了半晌,它终于还是向西边游去。

  苍龙背并没有多么陡峭险峻,只是那种一步一步向上升高,这种坡度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越是往上,它游动的速度越慢。

  当终于到第一台阶的缓坡处时,它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反思。

  它需要观察一下,好好想一想。

  苍龙背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处相较于龙首峰要平缓许多的丘陵峰峦,但它却知道苍龙背的诡谲之处,是在那后山的洞穴中。

  密实厚织的蔓藤将洞穴口遮掩得严严实实,加之洞穴口距离地面足足有三张多高,谁也没有想到会在悬崖绝壁上有一处洞穴。

  但它却能感觉到那洞穴中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往里去。

  它也不知道那里边究竟有着什么,但是就像是心灵感应,牢牢地吸引着它。

  但它也能感觉到洞穴中蕴藏着的巨大危险,几乎要把任何敢于进去的东西吞噬掉。

  在崖壁下徘徊许久,它终于还是沿着垂落下来的粗壮藤蔓盘绕而上。

  这已经是它第三次攀上这座洞穴了。

  它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来自前山龙鳞塬的压力。

  直觉告诉它,也许这一次进入龙鳞塬并开始大张旗鼓似乎要在这里驻留下去的那群人类,并不会像三百年前那群人那样悄无声息地湮灭掉。

  他们也许现在还不清楚这座崖壁上的洞穴秘密,但迟早会发现这里,然后就会尝试去破解里边的秘密,最终结果会是什么,不得而知。

  但这群人会给这座已经尘封了数百年的山洞带来变化,这却是它确信无疑的。

  它希望能抢在这群人类发现这座洞穴之前,自己能够抢先一步发现一些什么,或者说找出那股牢牢吸引自己的东西。

  沿着藤蔓攀援而上,很快就在藤蔓背后找到了那一处洞穴,它钻了进去。

  洞穴口不大,也就只有六尺见方,但进去之后却一下子敞亮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洞窟,但再往里,有几条通道分别向内里通往深处。

  洞壁上全是那种粗糙的印痕,它能辨认得出来,这种印痕是什么形成。

  这是鳞类在洞穴中挣扎,与洞壁发生剧烈的摩擦和碰撞形成的,而且哪怕时隔百年,它依然能闻到这种摩擦碰撞遗留下来的气息。

  而且它还能发现这还不是一次或者一头鳞类在洞穴中形成的这种印痕,是很多头很多次鳞类挣扎碰撞中形成。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山洞深处藏着什么,这也是它想搞明白,却又害怕的。

  它缓缓地在几个通向洞窟深处的通道口前游走了一圈,忐忑,彷徨。

  无尽的黑暗中就像要吞噬一切,作为鳞类,它并不惧怕黑暗,甚至喜欢黑暗,但是这洞窟深处透露出来的黑暗和阴森却让它害怕。

  还有那洞窟深处流淌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息,都让它恐惧。

  它在通道口处徘徊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选择了一条它觉得也许是最安全的通道,缓缓游入。

  通道不小,直径在五尺到六尺之间,足以容纳它的躯体。

  它很小心,行进速度也不快,但是越来越浓烈的鳞类气息让它不寒而栗。

  终于它有所发现。

  这一处转折显然要比其他地段大得多,而洞壁四处都被崩坍了许多,就像一处被临时开凿出来的洞穴。

  一具巨大的骸骨出现在它面前。

  它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的骸骨。

  或许没有自己那么粗壮硕大,但是那九根碗口粗细的颈骨散乱地洒落在地面,也不知道丢弃在这里多久了。

  每一个白森森的头骨上都有多处焦黑,哪怕是历经多年,但那处焦黑却是直透头骨深处,碎裂开来,形成一个孔洞。

  它游过这一具骸骨旁,鳞状角质和自己身上的冰鳞摩擦,发出的声音。

  它注意到在散乱的头骨边上还洒落着犹如鸡蛋大小的角质物。

  它微微颤抖起来,恐惧和紧张让它下意识地将身体盘曲起来,摆出了防卫姿态,双目四处打量。

  没错,每一个头颅边上都有一枚角质物。

  这是九头蛇,而且是化蛟之前生长出来的角质物。

  当化蛟成功,这角质物便会彻底晶化,变成独角。

  对无角鳞类来说,破境晋阶,进化的终极就是化蛟化龙飞升。

  有些出生就在罗马,比如蛟或者龙,但是对它们这些鳞类来说,它们却不得不花数百年时间来一步一步越过这种阶梯。

  这条已经化为白骨的九头蛇无疑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当自己刚刚才感觉到头部有一点粗糙的凸起时,而这条九头蛇的角质物已经成型,只等晶化,可惜却在这里遭遇了厄运。

  物伤其类的感觉在它心中浮动,但是这却不是伤感的时候。

  恐惧混杂着渴望,让它既想要逃离这里,又想要再往前去寻找和发现什么,但当它看到那一枚鹅蛋大小莹白如玉的卵状物安静地躺在洞窟一角时,一切恐惧和不安都不翼而飞。

  元丹!

  它能听到自己咽喉深处涌动的唾液吞咽下发出的声音,在幽静的洞窟里也是格外清晰。

  毫无疑问这就是这条九头蛇的元丹,哪怕历经数百年,依然不损,熠熠生辉。

  多疑和惧怕让它下意识地摇晃着脑袋,吐着蛇信四处张望,但除了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通道深处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游走到近前,围绕着元丹转了一圈,确定并无陷阱或者危险。

  它再也忍耐不住,一口叼住着元丹,吞入嘴中,在嘴里噙着,立即掉头,就往回走。

  温暖中带着几分记忆的元丹在它嘴里摇动,它越游越快,只想在最快速度逃出这个洞窟,赶紧回到自己的巢穴里去。

  终于当它钻出藤蔓密织遮住洞穴的幕帘时,清新的空气让它感到无比兴奋。

  月华如水,它昂首望天,阴雷声似乎在天际隐隐传来,而嘴里的元丹也发出一阵鸣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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