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端,鳌头已经逼近手忙脚乱横剑荡起的卢文申。
鳌头一触,卢文申的手臂连带着长剑便被鳌嘴一口咬碎。
惨叫声中,卢文申撕裂脱落的右臂血喷三尺,痛得他惨嚎挣扎,可已经毫无意义。
那鳌头却是异常灵活。
没等卢文申逃脱,便又是一侧一扭头,将卢文申的腰腹直接咬城两段,仰首在空中一抛,白森森的牙齿便将卢文申的两段身体吞入口中,贪婪地嚼成碎骨烂肉。
看着那巨嘴白牙咀嚼中溢出的血浆脏器,许暮阳肝胆俱裂,剑气催发到极致,含愤而至。
眼见那数十剑连续不断地横扫即将击打至鳌头,那鳌龙却是悍然不惧,另外一只巨掌猛地压上船板,将船头这边一下子压入水中,整个鳌龙之躯全数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这么一转,便用鳌背硬撼强顶,挡在许暮阳席卷而至的剑气罡风面前。
剑气罡劲直入狠狠地击打在鳌背上,将鳌背上划出数十道印痕,鳌背上的各种碎屑乱飞,剑气入骨。
但那鳌龙却熟视无睹,鳌头猛然一探,鳌颈竟然凭空伸长七尺,鳌嘴一张,那鳌舌又弹出三尺,直奔正飞跃而起意图逃窜的黎昆阳。
许暮阳是真的惊怒交加。
卢文申在自己眼皮子下被活生生吞噬,眼见得黎昆阳又要再遭厄运,这一行九人,刚出大赵境界,尚未登陆河北,难道就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不成?
面色陡然一红,剑气由苍白倏然变成幽蓝,甚至剑气虚影也已经一下变薄,长剑脱手而出。
长剑在空中变成一道幽蓝色的虚影,一瞬即过,刹那划过鳌龙的头颅。
鳌龙极为机敏,似乎是觉察到了这一剑的不同,猛然缩头一让。
但虚影之剑在遥控御剑的许暮阳一拉一收之下,猛然一个回旋,犀利无比地掠过那鳌头侧后方。
“轰!”
一股子腥烈无比的暗红鳌血喷溅起九尺高,在大河岸边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痛彻入骨的鳌龙后爪在船板上一按,上万斤的鳌身一跃而起,将整个大船前部压得粉碎,怒吼着朝着已经跃上岸的众人猛冲而来。
王面色赤红,一边后退,一边连续不断用手指在地面点击。
三具土系巨像武将从泥浆中幻化生成,瞬间就注入了生气,咆哮着狂奔迎向鳌龙。
但是鳌龙毫不在意,轻蔑地一瞥之后,四腿猛蹬,迅猛向前。
在鳌龙身体一撞之下,三具巨像武将只来得及撞上发动灵力一击,就立即化为泥灰扑地,竟然没能起到半点阻碍作用。
紧接着王再度丢出手中一枚石质环佩。
石环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似乎是吸聚了来自地面的灵力,暴涨十倍,在王一掌击地之下,河岸上三丈之内的泥浆泥灰都一下子蒸腾起来,跃起一尺高,化为一条聚龙灰带向空中的石环飞速萦绕。
“泥石奔流!”
王嘴角溢出一抹暗红,眼珠几乎都要凸出来了,双手合十,默默遥运灵力注入,终于,石环被宛如泥龙一般的泥浆泥灰缠绕在一起,呼啸着撞向已经四足奔行而来的鳌龙。
如果不挡住这头孽畜的冲击,自己身后的几人只怕就真的剩下不了几个了。
石环带起一条土黄色的泥浆风暴,在空中狂扫而至,狠狠地击打在鳌龙头部、颈部以及背部上。
蕴含了万千土系灵力这一击,在这一击之下,化为半个山丘,硬生生地将鳌龙全数掩埋,数十万斤泥浆不断堆砌,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高达三丈,方圆六丈的山丘,犹如一座京观,屹立在河岸上。
在众人惊喜的呼声中,京观巨垒却摇动起来,紧接着整个山丘崩裂,手掌粗细的裂缝不断张裂开来,泥沙俱下,灰飞烟灭。
许暮阳叹息一声,再度耗费丹元,空中长剑一闪没入巨丘中。
终于,巨丘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只见整个巨丘突然炸裂开来,鳌龙钻入地下。
一道翻滚的泥浪直接冲向了大河,最终化入在河中消失不见。
此时,许暮阳也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下,而插入地面的长剑也在重新钻出地面后变得黯然无力,轻飘飘地回到了许暮阳手中。
虽然不算是自爆,但是这种耗费灵元催动灵力御剑的方式,对自己身本元是竭泽而渔式的,不是靠行功恢复就能弥补修复的,这种损耗,起码需要三个月甚至半年以上才能让自身境界恢复到从前。
相当于是本来只有筑基三重的他硬生生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到了筑基四重来硬拼,持续时间无法长久不说,而且对自身修行伤害极大。
“师叔!”一群人都簇拥了许暮阳周围。
陈淮生也摇摇晃晃走到旁边,三灵护体行功,帮助他将身体受创程度减轻到了最小,相较于许暮阳和王,他现在反而是状态最好的。
“赶紧走!”许暮阳吸了一口气,一挥手,“河北之地我们不熟悉,这大河岸边还有没有什么妖物,谁也说不清楚,陈松,带大家走!”
陈松就是那个已经赶到岸边提醒众人的男子。
炼气四重,一直在外游历,此番上元道会之后才回归。
陈松过来和许暮阳等人简单见礼之后,立即招呼众人离开河岸。
岸上已经有了几匹驮马,正好可供众人气性,只是看着空的那匹马,众人这才意识到刚过河岸,便已经少了一名同伴了。
陈淮生忍不住回首看那河岸边,那艘船连同负责行船的三名凡人和一个道种,均已经消失在波涛中了。
被那鳌龙一击,整个船体都立即碎了,凡人自不必说,就算是那名道种也根本经不起这种力道的冲击,当时就昏厥落水。
气氛压抑阴沉而紧张,一直到离开河岸两里地,众人才稍稍舒缓了一下心境。
“淮生,文申他……”看着唐文虎眼巴巴望过来的目光,陈淮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惨烈的死法,甚至尸骨无存,而且是眼睁睁就在大家眼皮子下发生,无论是谁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陈淮生也不例外。
当初卢文申、唐文虎、易天翔、石迁四人进境相当,关系也最熟络。
天寨一战,易天翔战死,唐文虎重伤,只有卢文申和石迁二人轻伤,而且卢文申的修行进境也最快,在几人中最被看好。
但没想到此番北上,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甚至是刚踏上河北土地,就遇上这种劫难。
注意到其余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许暮阳和王都在马上调息疗伤。
黎昆阳虽然是练气七重,但是其他几人和黎昆阳不太熟悉。
反倒是唐文虎、石迁、蔡晋阳几人都和陈淮生相熟,无形之间一行人中反而是自己成为了主心骨。
甚至连黎昆阳也知道以陈淮生现在的进境速度,赶上并超越自己也是时间问题,所以并不在意陈淮生抢了自己的风头。
“陈师兄,这河北之地竟然如此险恶么?”看着这位许师叔的门生,陈淮生沉吟了一下才问道。
其实他知道河北之地并非如此凶险,只不过这一过河却连续遇上两波妖兽袭击,摩云白雕也就罢了,这鳌龙,显然就不是寻常的二阶妖兽了,这应该是三阶妖兽的实力了。
第240章 丙卷 幽燕走龙蛇 危机四伏,深入虎穴
亲眼见到了河底鳌龙出击,一下子就给宗门一行人带来巨大伤害,陈松也是心有余悸。
他来往于大河南北也记不清有多少趟了,也经历过不少事情。
听说过鳌龙游走于大河间,尤喜伏击过往大河身具灵力的修士道种。
这等妖兽寻常修行进境极慢,自然也就希望用其他方式来走捷径。
据言吞食人类修饰道种之后对其修行有补益之效,所以鳌龙也经常在大河上寻机猎食。
面对陈淮生的问话,陈松也一时间不好回答。
他当然明白陈淮生话语里的意思。
这场劫难给众人心理打击太大。
像师尊和王师兄以及这位陈师兄可能还要好一些,但是像其他几人,恐怕就有些胆寒了。
这位本家师兄的意思也是要自己以熟悉河北情形的角度来说一些安抚宽慰之言。
但这等话如何来说,也很有讲究。
说得太虚,只怕这些人怀疑自己蓄意欺瞒,更为恐惧不信。
说得太实,又怕给他们压力太大。
“淮生师兄,这要看怎么说了。”
陈松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大河上,这鳌龙的确是一个无解的存在,这孽畜算是一个纯粹的凶兽了,近乎于半个异修了,这一头鳌龙起码是八百龄以上了。”
“大河上鳌龙数量多么?”陈淮生忍不住想要问一句。
如果到处都是这样的鳌龙,日后宗门大队人马过河,怎么办?
当然有掌门和首席长老坐镇,估计鳌龙不敢露头,但日后若是要来往于大河南北,难道都要掌门和首席长老护送不成?
陈松苦笑,“不算多,但也不少,这些孽畜大多喜欢选择在渡口周围,反而是寻常河段它们少见,它们嗅觉灵敏,能闻到修行者身上的灵力气息,所以……,至于说寻常凡人,它们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该死的孽畜!”一众人有人忍不住痛骂,这是专门挑着修行者来的啊,真把修行者当唐僧肉了。
陈淮生不再纠结于鳌龙,既然凶兽傍水而生,倒是不必太担心,反而像摩云白雕这种妖鸟,才是日后重华派寻常弟子最大的威胁。
“陈师兄,我想问一句,这河北之地上,如摩云白雕这一类二阶妖兽多么?”
这才是关键。
按照现在修行界的评价,妖兽的战斗力和人类修真者之间对比差距是有很大波动的。
比如一阶妖兽,如铁喙山雀,它也是一阶妖鸟,但若是单只铁喙山雀,即便是练气一重也不会惧怕,可若是一群,便是炼气二重也可能成为其猎物。
再如铁鬃野猪或者火鬃野猪,也是一阶妖兽,但这玩意只是生命力强,不易被杀死,但真正要对修士有多么大的威胁,却说不上。
对上了,练气二三重的修士就算打不赢,要逃掉却很容易。
像云腾金猫这种妖兽,论品级也是一阶妖兽,只不过是一阶妖兽中的顶级存在了,即便是炼气四重也根本无法对付得了。
至于二阶妖兽,练气初中段的弟子都沦为猎物,起码要炼气高段以上的修士才能对其构成威胁。
如果像摩云白雕这种二阶妖兽都经常遇到,那一阶妖兽岂不是遍地可见,这生存环境未免太恶劣了吧?
河北之地也还有几千万凡人,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二阶妖兽它们多半还是在山区周近,像城市、集镇、村寨周边相对出现情况就要少得多,不过一阶妖兽就比较常见了。”
陈松的语言还是比较谨慎的,他不能太过于遮掩,可也不能完全实话实说,这得要有一个适应过程。
“但总之,河北之地肯定和大赵那边是截然不同的。”
一众人心情都有些复杂,二阶妖兽都比较多,这让人心惊胆战,但是出现在人聚集的地方频率比较少,又稍微让人心安。
至于一阶妖兽,对这几人来说,都还不构成威胁。
在稍事休息之后,一行人便加快速度赶路。
陈松带来的健马都是寻常健马与五行山北麓野龙驹交媾生下的良马,不但体能好,奔行速度快,而且也很温顺,不能说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但一日下来跑上两三百里地不在话下。
一行人此时心境都不好,同时还要防着路上再遭遇妖兽袭击,所以众人都是忙着赶路,不敢耽搁。
好在坏运气似乎都在过河的时候遭遇完了,这一日下来,除了在路边野地中偶尔遇上如诡狼、山狈这一类最常见的一阶妖兽外,倒也没有再遇上其他意外。
一直到天色渐暗抵达宿处,这让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众人终于安顿了下来。
陈松安排的宿处是在距离过河之处二百六十里的安家集。
一日奔行了二百多里地,就算是骑马,一样让人有些疲惫了,再加上过河时的遭遇,所有人都有些困顿疲倦。
但才来河北,这河北地界的环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家也就是或多或少道听途说一些,从未接触了解过,心里都不踏实。
尤其是来到这个已经算是接近河北腹地的地方了,不能不让人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