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我能置换万物 第5节

  张平脚步一顿,却见天际忽而一道惊雷劈过,轰隆隆!

  白光之下,天河倒悬,大雨倾盆而下。

  宋辞晚在夜半时分从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中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只见到窗外白光霹雳,而大白鹅嘎嘎惊叫着,从自己的小窝里窜出,在院子里扑扇翅膀淋成了一只落汤鹅。

  宋辞晚冒雨将它抱回屋中,又披上蓑衣,急匆匆地爬上屋顶去捡瓦修屋。

  没办法,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头在下大雨,家里又下小雨,要是不赶紧冒雨修一修,只怕今夜是没法睡了。

  大白鹅在屋门口探头探脑,叫声焦急:“嘎!”

  宋辞晚说:“乖,好好等着。”

  一边捡瓦修屋,耳朵却听到左右邻居也都被大雨吵醒了。

  纷纷乱乱是街坊们的各种惊呼声、说话声:“天爷!这雨怎么下成这样?”

  “屋里积水了!孩他爹,快起来修屋顶!”

  “呜呜呜,当家的……你怎么了?”

  远处,更仿佛是有嚎哭声凄然长鸣,划破雨幕。

  直到天光将亮时,雨停了。

  东方一道初阳,点起云蒸霞蔚,带着万道金光破晓而出。

  大街小巷间却仍然是到处积水,湿漉漉一片。

  宋辞晚又带上了自己的油纸伞,吩咐好大白鹅看家,而后出门上工。

  走在路上听闻街坊谈论:“冯家老大死了,还有郭家的,昨晚上被抬回来,血淋淋的,听说身上都是爪子印呢!”

  “爪子印?嘶!这是跟宋家那个一样,被妖怪给弄死了?”

  “是啊,一样一样的,上头还来了人,也都给发了五十两的抚恤金……”

  宋辞晚从人们的讨论声中走过,昨夜修炼的“沧海一粟”已经初步有了成效,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自顾谈论。

  她便听明白了,昨晚雨夜中那凄厉嚎哭,原来是因为积善坊又有小吏死亡!

  宿阳城中,妖祸之猖獗,已经使得快班皂吏变成了一个仅次于浣洗房杂役的高危职业。

  是的,还是浣洗房杂役更危险。

  宋辞晚来到浣洗房,听吴管事点完名后对另一名管事说:“草洗间少来了五个,分割间少来了三个。巡城司报过来了,都死了。”

  另一名胡管事皱眉道:“这些杂役,每逢打雷总要多死几个,当真是麻烦,罢了,便从二洗间再调三人过去。”

  他们淡漠地讨论着人命,然后宋辞晚和另外两个新杂役一起,就这样被换到了草洗间。

  这是宋辞晚首次进入草洗间。草洗间内放置的,都是尚未分割的妖魔尸身。

  说实话,画面冲击有些大。

  尤其是在宋辞晚触摸到一具狐妖尸身时,天地秤竟又再一次自动浮现了!

  一团虚幻中微微带着红光的气出现在秤盘上:【狐妖惑之精,一两三钱,可抵卖。】

第7章 抚恤金,一百两!

  宋辞晚的手从狐妖身上弹开,游目四顾,却有些惊心动魄之感。

  不为别的,却原来就在她接触狐妖的同时,草洗间内其余杂役也都开始接触到了分配给他们的妖尸。

  有一名杂役分到的是一只黑漆漆的漏壶,那漏壶瞧来只有两个巴掌大,漆黑的壶身上布满了如同血管般的深紫色经络,这外形本来就称得上诡异可怖了

  那杂役双手将漏壶捧起,浸入草洗药液中,下一刻,他的脚下忽然一滑,也不知怎么他整个人就猛然向前一扑。

  “啊!”他右侧的一名杂役惊叫。

  只听哗啦水声,洗刷漏壶的杂役就这样一头栽进了他身前的水缸里!

  宋辞晚站在他左侧,就这样眼睁睁看见那人露在外头的双脚忽地向上一蹬。

  便只是这么一蹬,然后水缸中的人就再没有动静。

  “啊!啊!”草洗间内又是惊叫声一片。

  还有几名杂役甚至蹲在地上,抱着头吓哭了。

  胡管事带着护卫冲进来,有护卫伸手拽出水缸中的人,噗一下将人扔在地上。

  “已经死了。”胡管事皱眉说,“又要招人,麻烦!你……”

  他伸手一指旁边的宋辞晚,倒不是宋辞晚显眼,主要是就近。

  宋辞晚修炼沧海一粟的时间还太短了,入门都算不上,顶多是能降低一些存在感,至于说让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对她视而不见,那还任重道远。

  胡管事指派由宋辞晚接管清洗那魔性十足的漏壶,接着,护卫们将死去的杂役抬走。

  草洗间内,还有人在低泣。

  胡管事不耐烦道:“哭什么,不愿做即刻走便是,不走就好好干,今天的事情要是做不完,回头抽死了事!”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啪地一下就甩在地上。

  只这一下,石板的地面便被抽得裂开了一道足有寸许深的口子。

  这是什么力量?杂役们都收声了,宋辞晚也被惊到。

  胡管事看起来大腹便便的模样,却原来还有这一手。

  宋辞晚一边默默清洗狐尸,又忍不住暗暗对比自身情况。

  从修炼功法来说,宋辞晚修炼的坐忘心经应该是等级很高的仙道心法。她现在也有了一缕真气,按照仙道修炼体系的境界划分,是进入了引气入体阶段。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这是仙道修行的四大阶段,引气入体,这还只是第一阶段而已,连化气境都还未曾真正踏入。

  就这点修为,功法根脚再高级,那也只能是个菜鸡。

  更何况,宋辞晚还缺乏攻击法门,又不会什么遁术符法,以及各类仙家手段。

  唉,真真是差得远,差太远了!

  宋辞晚顿生诚惶诚恐之感,当下越发卖力地干活,心里则暗暗打定主意:世界那么危险,我不苟谁苟?

  她低下头,将一具足有四尺长的狐尸整个儿洗刷干净,而后奋起力气将其从水缸中捞起,晾到一旁的晒架上。

  洗过妖尸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宋辞晚的手擦过狐妖到死都不肯闭上的眼睛,下一刻,天地秤再一次浮现。

  咦,这……

  秤盘上这一次没有再出现什么东西,可是有一段画面却模模糊糊地像是老电影般,传入了宋辞晚的脑海中。

  什么?

  画面中的主角是一只山间的野狐,它原本不知人间事,只懂得在山野间散漫奔跑,抱天地而眠,食日月之精。

  直到某一日它不慎跌入猎人的陷阱,濒死之际,被采药路过的农女翠娘所救。

  翠娘是个淳朴善良的农庄少女,生活虽然清苦却从不贪婪,见得小狐可怜可爱,似有灵性,便不忍它受伤害。

  她不但将小狐从陷阱中放出,还悄悄将它抱回家中,给它喂食,为它治伤。

  如此一段时日,一人一狐感情渐深,慢慢地甚至生出相守之感。

  变故却忽如其来,那一天是小狐一生也忘不了的。

  有一群气势汹汹的豪奴冲进了翠娘家,有个喜娘打扮的说:“小娘子好福气,咱们城北徐员外与你有一段缘,愿纳你回家做第七房如夫人呢!”

  什么如夫人?那不是妾么?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家妾,翠娘自然不愿。

  可她未曾料想,家里阿兄在赌坊欠了大笔赌债,只等用她还钱呢,又岂有她拒绝的余地?

  父母哭泣,阿兄催逼,锣鼓一动,唢呐一响,翠娘盖上了粉色的盖头,被搀扶着上了花轿。

  小狐法力低微,又伤势未愈,对抗不得众多豪奴,只能悄悄藏入翠娘裙底,与她一并上了花轿,而后经受命运摧折。

  从此,那斑斓的富贵庭院便成了翠娘陷落的深渊。她起先愤怒不甘,而后眼花缭乱,再后沉溺痴狂。

  是啊,这个世界明明那么花团锦簇,她凭什么就不能沉溺呢?

  是他们将她抢夺来的,他们又打压她,欺辱她,看轻她,磋磨她!在那些被嘲笑的时光中,在那些被视作玩物的日夜里,她明明身着锦绣,却还要常常忍饥挨饿,披风曝雪……

  这是什么天理?

  既然人间只有沧桑,她便宁愿将心饲妖!

  法力低微的小狐便在翠娘呕心沥血的喂饲中,迅速成长了起来。

  城北徐家开始有怪事频发,一个又一个的仇人离奇死去。直到翠娘怨气愈盛,小狐妖气满布徐府,悬灯司被惊动了!

  那一夜,小狐吞噬了翠娘的血肉,与那个手持破血刀的诛魔卫殊死搏斗。

  妖气翻滚沸腾,小狐迅疾若风,利爪到处,那诛魔校尉拎起身后一名皂吏就迎面向小狐扔去。

  利爪划破了皂吏的身躯,皂吏凄声痛呼,血溅三尺之高。

  诛魔校尉的长刀却向前一转,饮过此人热血,刹那间刀光暴涨,破血刀出。

  小狐的世界里,这一刀就是它最后能见到的光亮。

  此后世界归于黑暗,恍惚似还有翠娘的笑声与哭声,以及那诛魔校尉淡淡的一句:“牺牲的照老规矩,抚恤一百两……”

  什么啊,小狐不懂,它也懒得懂了。它死去了,与它腹中的翠娘一起。

  晒架旁,似走马灯般读过这一段影像的宋辞晚却是陡然怔住,心跳如鼓。

  一些此前被忽略的信息,就在这一刻挣扎破土。

  皂吏之死,究竟是为杀妖而死,还是为祭刀而死?

  抚恤金惯例是一百两,可是宋友德的抚恤金只有五十两!

  宋辞晚后退一步,身前浮现的天地秤秤盘上又多出了一团灰黑色透金光的气:【翠娘的执念,人欲,怨憎会,爱别离……三斤四两,可抵卖。】

第8章 万物皆道,红尘有道!

  【翠娘的执念!】

  原来翠娘虽已死去,她的执念却留在了小狐身上。

  小狐将她吞入腹中,这是妖在吃人。可若仔细品读,单只针对这一段故事来看,吃人的……就真的是妖吗?

  或许对于翠娘而言,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落入小狐腹中,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来时一团血肉,去时一团血肉。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与其肮脏窝囊,不如赤条来去。

  草洗间内,宋辞晚收拾好了狐妖的身躯,又开始清洗魔性漏壶。

  坐忘心经在她的体内无声流转,通过小狐的视角,她看到的明明是这小妖的一生,可体悟的,又仿佛是人世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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