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我能置换万物 第379节

  他呐喊着,忽然痛叫一声。

  呐喊声犹然在天地间回荡,一字一句,气魄昂然,每一道声响都蕴含着震人心魄的强大力量。

  这种力量,足够使人从心底里生出动容,令人不由自主便倾听他的呐喊,认同他的意志。

  也就是宋辞晚的道心足够坚定,这才没有直接被他蛊惑到。

  但即便如此,有那么一瞬间,宋辞晚的心中竟也闪过这样的念头:师夷长技以制夷,他没有错,只是我不能学他!

  然而,章氏老祖真的没有错吗?

  只见在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之下,无数细小的甲壳、鳞片,忽然就如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地从章氏老祖脸上、脖颈上、手背上总之是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钻出。

  至于被他衣裳遮盖的大面积皮肤,只看他衣裳下面那一片片波浪般的拱起,便可以想见,这种鳞片状甲壳的生长,分明是全身性的!

  他自以为可以压制住体内虫族的寄生,然而与虎谋皮,便相当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将自己悬在钢丝之上,他真的可以永远占据上风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此消彼长,此刻,他的身体进一步变异,就可想而知他体内虫族的反抗有多么强烈。

  变异发生得极快,电光火石间,章氏老祖一边痛呼,却是一边奋力将右手抬起,然后,他艰难地,对着自己的胸膛书写了一个“污”字!

  旁观这一幕的宋辞晚睁开了自己的神明之眼,凝心动念,仔细探查此时此刻章氏老祖身体里的一切微妙变化。

  她有些震惊地发现,章氏老祖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古神虫族寄居人体,以金丹为表象吞吸人身一切能量,逐渐化人为虫,这个过程几乎很难逆转,若要强行剥离,条件也很苛刻。

  比如杜星横曾经修金丹,她剥离虫卵的代价就是丹田尽毁。

  但她能够以丹田毁灭为代价来剥离虫卵,主要却还是因为她的金丹境界本来就不高,体内虫卵并未孵化,这才使得她的剥离有了成功的可能。

  而如果是已经孵化的那种,在宋辞晚的概念里,那就是没救了。

  可是章氏老祖却不然,他也领悟了华夏字诀,而后,他以华夏字诀为基准,在自己的身体里镇压虫族,又以华夏字诀为脉络,倒转吸取体内虫族的精华能量。

  宋辞晚分明看到,他的经络虬结扭曲,乍看去也似乎是由数个华夏字诀组成

  神明之眼的透视能力毕竟还有些不够,宋辞晚立刻起手画符,她画了一个巨大的观病符,在章氏老祖书写字诀镇压体内虫族时,将观病符轻轻一推。

  章氏老祖下意识地骨翅一扇,闪身躲开。宋辞晚的观病符却俨然是拥有自动追击的能力,只见白芒一转,空间跳转,最后,这白芒还是落到了章氏老祖的身上。

  他全身上下,一切经络窍穴便都显露在宋辞晚的眼前。

  使宋辞晚清晰看到了,在章氏老祖的丹田中,果然生长着一只巨虫。

  那巨虫似虚似实,浑身触须,头身狰狞。

  其躯干之上,遍布无数冰冷复眼,宋辞晚透过观病符只是看了一眼,便仿佛是隔空与这巨虫对视了。

  顿时,一股混乱、扭曲、痛苦、愤怒的意念便直直冲入了宋辞晚的心魂之中!

  宋辞晚怒叱一声,舌战春雷:“去!”

  一抬手,她也写出一个华夏字诀:乱。

  啊啊啊

  这个从虫族经络中摹写下来的文字使得巨虫无声嘶鸣,仰头怒叫。

  它在章氏老祖的身体里翻江倒海,啸叫挣扎。

  但章氏老祖得了宋辞晚的助力,却是大喜过望,立时乘胜追击。

  他又接连在自己的胸口写下了“海”、“渊”二字。

  他的丹田便仿佛是化作了一口无底深渊,深渊中海浪呼啸,化作一条条巨浪狂鞭,开始对着那丹田中的巨虫抽打鞭笞。

  巨虫一边惨叫,又一边将更多的触手挤出丹田,向着章氏老祖全身经络侵袭。

  宋辞晚看清了双方的争斗,也终于看清了章氏老祖的经络在虬结中组成了几个文字。

  这些文字从头颅往下,分别是“人”、“秘”、“藏”三字。

  “人”字对应头颅!

  那是宋辞晚亦未曾领悟的文字

  宋辞晚自然不是不认得这个“人”字,她一直都认得,也曾多次尝试摹写,只是也不知为何,此前却一直都写不出来。

  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人”字,那还是灵界秘境在平澜城初现那一次,其中一道秘境光门上,“人”字高挂。算起来,至今也有十一年了。

  可是这么久,宋辞晚都写不出这个“人”字。

  每每尝试书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在阻碍着她领悟这个字诀。

  直到此刻,在章氏老祖头颅经络中看到这个人字,她才忽然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透彻感。

  她不是人吗?

  她是!

  她从心底里怀疑过自己不是人吗?

  她没有!

  她从来坚定认同自己的种族,未有一丝一毫怀疑!

  哪怕是长生,她要做的也是长生之人,而非长生之仙。

  既如此,她为何却始终领悟不了这个“人”字?

  是因为九州道尽,“人”字被压制?

  而在滁州,却不必有此困扰。

  滁州小世界,虫族的压制力量并未延伸至此。

  章氏老祖在滁州无法突破,却非是因为滁州的道也被吞了,而是因为滁州小世界,道途本就不完善。

  宋辞晚在一瞬间福至心灵,她胸怀中激荡起了一股为人的自豪感,认同感,她抬手,对着下方章氏老祖的头颅书写了一个“人”字。

  既然章氏老祖口口声声只说要以人吞虫,那便试试助他一臂之力,看“人”是否当真可以吞虫?

  宋辞晚虽不认同他的道,却只觉此人果然是在开辟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如此惊天之奇想,举世之逆举,又岂能不亲眼见证一番结果?

第595章 与虎谋皮尤未惜

  滁州小世界,红云翻滚在天幕。

  宋辞晚书写了一个又一个“人”字,这些人字像是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连绵成片地投入了章氏老祖的身躯。

  初时,宋辞晚书写的“人”字光泽黯淡,笔画也略微有些生涩。

  但很快,这些“人”字的构架就开始完善了起来,笔画也飞速从生涩而变至流畅。

  “人”字结构简单,但往往越简单的文字,有时候书写起来反而越难,越容易显得扭曲丑陋。

  宋辞晚也在经历这个过程,她边写边悟。

  元灵道体使她悟性超群,将近两百万年的寿命则使她对天地万物之本质更多一层天然亲近。

  什么是“人”?

  一撇一捺是“人”;

  一阴一阳是“人”;

  一俯一仰是“人”;

  一生一死也是“人”……

  但“人”,又不仅仅是如此。

  “人”,是经历过万万年进化,而在天地万灵之中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文明,生来就能拥有灵智,能够薪火相传,能够学习进步,能够无穷无尽迈向远方的生灵!

  “人”,原来生来就在求道的路上啊……

  有灵,有性,有文明,有理智,这才是人。

  人字两笔,顶天立地,自古如此,未来亦要如此!

  宋辞晚的双眼,看似是在注视着此时此刻,眼前正与体内虫族作斗争的章氏老祖,可实际上,她却又分明是穿透了他,在看向无尽辽远的曾经。

  她的眼前仿佛是有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在流转,这些画面有些是她曾经看过的,熟悉的,有些则是她见所未见,全然陌生的。

  宋辞晚却在此时如走马观花般,骨碌碌将那些轮转的画面尽数掠入了眼底

  有些是在远古的丛林中,蛮荒的野兽在嘶鸣,而第一个人族,却忽然从四肢着地变成了直立行走;

  有些是在烟尘漫天的战场上,旌旗猎猎,人们高举各种武器,推翻腐朽,建立新生;

  还有些,是在辽远的星空中,高大的人族,满身甲胄,或如远古神灵,或拆骨断臂,却以机械的肢体加持人身,纵横星宇……

  哗啦啦!

  ……

  每一幅画面都如有性灵,它们轮转着,跳跃着,忽然就从时光长河的某一角,随着浪花迸溅而出,落在了宋辞晚的眼前!

  宋辞晚眼中光芒如转轮,心头情绪澎湃而起。

  “人”字越写越好,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她撑天巨人一般的身躯也越来越具备神秀姿态,脊背挺直,身如天柱。

  什么是“人”?

  人,不仅仅是有灵性的,更是永不屈服的,是永永远远会闪耀在时光长河中,奔腾向远方的。

  她更明白了,为何她从未有济世普度之心,她从来自诩自己是行走在孤独的求道路上,却偏偏在得知虫族之秘后,愿意如此苦心孤诣,奋力追寻。

  她不是想拯救世界,她只是想要救自己。

  她只是希望千千万万年以后,世间不要独独只余她一人!

  “人”字闪耀光辉,几乎将眼前的章氏老祖淹没。

  章氏老祖法身百丈,悬浮天空。

  他身上覆盖着满满的甲片,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完全难以看清了,但他那双冰冷的复眼中,却首次流露了出来一种堪称祥和的神光。

  许多年了,太久太久了,他几乎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平静祥和,远离痛苦与焦虑是一种什么滋味。

  而此刻,他居然重新找回了最初的祥和。

  “人”字的光辉将他团团笼罩,使他身体里的狰狞巨虫被压制到几乎完全无法动弹。

  虽然他的身体变异得更厉害了,可他的状态却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垂首,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下方飘摇在海水中的滁州群岛。

  他飞得太高,以至于此刻垂首去看下方岛屿时,所有岛屿尽皆小如鸡子般,竟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章氏老祖静立悬浮,口中喃喃道:“我是人,我不可能被虫吞噬。”

  他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然后他又说:“可是千年前,那个曾经折断我木剑的小姑娘,我杀了她。”

  他述说往事,言语又显得十分凌乱,东一句西一句,不成章法,凌乱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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