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我能置换万物 第33节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啊!”

  他一声声哭喊,边哭边爬,想要逃离庞妻的追砍,可到底人小力弱,庞妻已经杀疯了,大肥猪都给开膛破肚了,又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小人?

  他根本躲不开,逃不掉。

  一刀又一刀,更多的鲜血溅开,他的挣扎与哭声都逐渐微弱。

  他的祖母郭氏哀嚎着一直在追打庞妻,企图救他性命,可这一切在庞妻的疯狂下,也终究都是徒劳。

  世人都爱怜惜眼前的弱者,倒是也有人觉得庞妻做法太过,在一旁叫嚷着要她住手的,但庞妻动作极快,等有更多的人上前来拉扯时,毛蛋已经没了声息,郭氏也在追打中被庞妻砍得伤痕累累。

  然后,一切就都乱了。

  郭氏和毛蛋并非孤家寡人,他们同行逃难的三十多人都是同宗同族,其中青壮还占大多数。

  毛蛋一死,这些青壮便冲过来嗷嗷叫着要庞妻赔命。

  庞守贵不肯,首先就站出来拦。

  他是富贵村村长,本土本乡,同族更多,如今振臂一呼,本土村民便与三十多名外乡青壮正面冲突起来。

  这其实也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冲突,本土村民早就对外乡灾民不满,如今有了由头,有了契机,一场爆发便再也无法阻挡。

  杀喊声,便从这一刻起,响彻了整个富贵村。

  人们推攘,辱骂,有的动起了拳头,更凶狠的抄起了木棍、锄头、柴刀等一切可以攻击的武器……

  有人见了血战战兢兢,有人见了血却是越发兴奋。

  一切都更乱了,而就在这样要紧的时刻,外头窥探已久的更多灾民准时机,却是聚集着,哄闹着,如潮水般一呼啦涌进了富贵村中。

  这下子,真正的噩梦才真是开始了。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来着?

  庞守贵的记忆越发混乱起来,他只记得外来灾民冲进了村子,他们涌入各家各户,打、砸、抢……

  而他家这边,他的妻子趁着乱象忽然一刀捅向了他的母亲。

  庞守贵当时被陷入群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出言阻止。

  便见妻子转身又是一刀,杀死了毛蛋的祖母郭氏。

  最后,她再一刀给了自己。

  “小丫,是娘对不起你。娘来寻你了,下辈子咱们不做母女,让娘做你家养的一只猫儿狗儿吧……”

  庞妻浑身是血,咽气而亡。

  庞守贵怔在原地,心魂俱裂,当时便被旁边一灾民的柴刀砍中。

  “你……”

  他只来得及侧头看一眼砍中自己的人,便含着满腔的郁愤与痛苦,倒地身亡。

第51章 问天,问恨

  富贵村的上空,雷霆在云层间穿梭呼啸。

  宋辞晚却已是全然沉浸在那段难言的旧事中了,悲愤、痛苦、怨恨、不甘……强烈的情绪在她心头冲突,如此旧情,谁能不恨?

  恨!恨!恨!

  雷嗔电怒,天悲人哭。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人间有鬼蜮,不怪天地生魔窟。

  这满腔郁愤,如何堪破?怎能堪破?

  世上的诡异,原来有那么多竟是由人而生。他成了诡异便已是入魔,宋辞晚设身处地,便仿佛是如这故事中的人一般,也怒他所怒,恨他所恨,见他所见之苦,入他所入之魔。

  这便是虚空幻魔剑的凶险之处,念动即伤,一悲同悲。

  当然,作为施展此术的人,宋辞晚毕竟还有主场优势。

  虚空幻魔剑第一层心魔幻动,修炼入门时她的道心之中便会种下一颗虚幻的心魔种子,此魔种以心魔为名,亦以心魔为食。

  她若能战胜心魔,则魔种生长。魔种成长,亦能使她心清意净,护持神明。

  此涨则彼消,无形中对于心魔也有克制作用。

  如今,在宋辞晚洞照术面板的显示中,旁门道术:虚空幻魔剑,第一层心魔幻动(熟练328/1000)。

  熟练级的心魔幻动,使得宋辞晚泥丸宫中的心魔种子堪堪生长到了指甲盖大小。

  小而精,虚幻朦胧,似有剔透之感。

  又有微微的清光从中透射而出,照耀在宋辞晚神魂之间,使她纵然满腔愤慨,无穷怒火,亦终究留有一丝清明。

  她不是庞守贵,也不是庞妻,不是这富贵村中的任何一人。她也不是背恩忘义的南下灾民,不是戕害弱小的人皮牲畜,他人之恶不能使她惩罚自己!

  雷霆声中,巨人村长化身的獠牙野猪人立而起,他仰首向天,浑身灰雾缭绕,瓮瓮的人言从兽首之中发出,语气有无穷的悲愤与不甘。

  他向天质问,亦如同在向心魔质问,向宋辞晚质问:“我何曾有错?我怜弱惜苦,救助远道而来的灾民有错吗?”

  天空中依旧有雷光电蛇穿梭不定,似乎是在给予回应。

  无形的心魔之剑在虚幻与现实间拉扯。

  宋辞晚道:“怜弱惜苦,救人危难,你没有错。”

  野猪继续人言:“我早出晚归,辛勤劳作,为养家而从不懈怠,对待村民我也多有关切,处理纠纷尽量公正。虽为小小村长,亦从不偏私于谁,我有错吗?”

  宋辞晚道:“劳作养家,公正处事,你也没错。”

  野猪得了认同,却是越发愤怒:“那我收留母亲的恩人,孝顺长辈,处处善待,这有错吗?”

  宋辞晚幽幽道:“百善孝为先,这本也无错。”

  野猪前蹄刨动,猪首急欲从灰雾中脱出,愤恨之情越发无从忍耐:“我没有错,那上天为何如此待我?我好心收留他们,他们为什么反倒要戕害我村村民?”

  “我的小丫,她被猪……吃了啊!”野猪嚎啕大哭,人言逐渐凌乱。

  “我是没有儿子,但我又不是不能再生。我见人家的孙儿生得好,平白夸几句而已,我没叫他欺负小丫啊!”

  “娘子,娘子,你为何偏要如此冲动?”

  “娘啊……”

  “天爷,我是有怨气,我死不瞑目,我做了鬼也要倒吃掉那些恶民!”

  “我是鬼,可那些东西岂不比鬼还恶?我报仇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反倒是我被困在此间,不得超生?”

  “我不服,我不服啊!”

  野猪长嚎悲吟,天空雷蛇穿梭。青灰的穹顶笼罩在这座遗落于时空罅隙间的小村之上,细看去,这竟像是一座囚笼的模样!

  宋辞晚在这一刻恍然明白,富贵村的村民在经历惨剧后化身诡异,反将当初屠村的灾民尽数吞杀。

  而这不是结局,却又反而是另一种开始。

  诡境形成,于外间来此的生灵而言,这是人间炼狱,是恐怖绝境。可对富贵村的本村村民而言,这其实又何尝不是一座永远无法出逃的炼狱囚笼?

  因此他们恨、恨、恨,唯有无穷恨意,或许方能将他们的心情表达一二。

  “为什么?”巨人村长化身的野猪还在仰天长问,每一声都仿佛变成巨锤,捶打在宋辞晚心间,“到底是为什么?天何欺我?我不服!杀、杀、杀……都去死,去死啊!”

  他奔突起来,身上灰烟滚滚翻动。

  狰狞的滚动间,又仿佛是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在挣扎酝酿。

  宋辞晚奋起丹田中剩余的真气,脚下飘忽闪躲。

  巨人村长那满腔的恨意仍在影响她,她的思绪却仿佛是跳脱出了这恨海孽天的纷扰,如被明月照耀,冰清一片。

  她语速极快,又分毫不乱,一条条道:“你怜贫惜苦不曾有错,可不自量力却是大错。疏亲而近远,更是大错特错!”

  “身为村长,在明知北地灾民源源不断,各方冲突时刻增强的情况下,你还执意要引狼入室,你真的没错吗?”

  “为人父,你一味强调不缺孩子衣食,却从不用心关注她真正的生活状态。她被人长时间欺辱、打骂,你与她日日相见,却毫无察觉,你当真无错?”

  “为人子,你只知顺从母亲,便以为是孝道。却视而不见母亲的偏私,这当真是善?”

  “为什么你会死而成诡,而你的妻子连杀数人,最后又自杀身亡,却不在此间,不曾化诡,你可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

  这一句“你的妻子不曾化诡”,倒仿佛是成了一个奇妙的开关,当此言一出,灰雾翻滚间,巨人村长的兽首骤然一偏,他未再仰天,而是凝目瞪视宋辞晚。

第52章 你自怨恨,与天何干?

  宋辞晚与一双流着血泪的兽眼在对视。

  灰雾翻腾,那雾霭中的庞大身躯却呈现出三分佝偻之态,纵有满腔怨恨,有诡异不死之身,亦仿佛不过是一只寻不到来路与去处的迷途羔羊。

  他除了恨,他还有凄惶。

  宋辞晚的声音开始有了一种静水流深般的坚定力量,她说:“因为你的恨有太多不解,而她的恨目标明确。”

  “她知道她的仇人是谁,因此她将仇人都杀了。她也恨她自己,因此她将自己也杀了。”

  “一死百了,恩怨皆休,此间于她,再无可以留恋之处,她为何还要化诡?她怕是恨不得生生世世都与你再不相见!”

  灰雾中的兽躯颤抖,天上雷霆虽然引而不发,他却仿佛是被巨雷击中。

  “何必问天?又何必怨天?”

  “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人间悲欢,亦与天何干?”

  “你不过是不敢承认,因你过失,引来了虎狼入室;因你放任,养大了小儿狗胆;因你冷漠,致使亲女被欺辱;因你愚孝,致使夫妻离心……你敢问天,问鬼,你敢问问你自己吗?”

  “你不敢,你害怕,你只能怨天怨地,怨一切不公!”

  “人世纵有不公,恶人也该伏首,报仇的确无错,可是困在此间,使你不得解脱的,又何曾是天地?”

  “那分明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啊

  宋辞晚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多重复,可那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又仿佛是自然而然生成了无数回音,回音震荡在天地之间,使那灰雾中的巨兽将前蹄捧住兽首,他再度凄厉嚎叫起来。

  “啊”

  不是兽吼,是人哭。

  人心与人心的较量间,那一柄虚空幻魔剑穿心透魄,刺破了流连此间的久远灵魂,打散了凝结不去的深深执念。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吗?”兽首之中,瓮瓮的人声呜呜哭泣了起来,“小丫,阿爹对不起你,粟娘,我也对不起你……叔公、阿伯、三壮,村里的父老乡亲,是我对不起你们……娘,我也对不起你……”

  “可是老天爷,你不给人活路呀!”

  “先有天灾,后才有人祸!官老爷们不赈灾,孽障都要我们还!凭什么?凭什么?”

  “我还是恨,我好恨,好恨……”

  纵使执念消散,仍然意难平。

  天穹之上,那一道酝酿许久的雷霆终于噼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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