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小师妹跟在师兄身边,悄悄看他。
“没什么。”林觉转头对她一笑,“遇见了一些故人。”
说完便迈开脚步,往那方而去。
老者领着一群把戏人,身上满是多年闯荡江湖积攒的沧桑,却也有饱经了风雪后的平静坚定,哪怕没人理会,也依然拱手问了几圈,见到刚才那波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见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便想着再表演一场,兴许能再引一波人来。
天暗了火才显眼。
也许这次就有愿意指教的人了。
求道难,求术又哪里容易?
却不料佝偻着身刚要转身、示意锣鼓再起,便见一名少年郎突然来到了自己面前。这名少年郎穿着道袍,提着长剑,看着俊秀而又面生。
应是一个看官吧?
老者如是想着,抬起手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却不料这道人与他当面,却先郑重朝他施礼。
老者一时反倒不明所以。
“老丈可还认得我?”
道人抬起头来,对他问道。
第95章 收获极丰
“小道长……”
老者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把戏人不得罪观众的理念早已伴随一生,深入骨子里了。
“老丈贵人多忘事。”林觉仍然十分有礼,解释着道,“去年二月二,徽州罗仙庙会,我曾在庙会上看过老丈与诸位表演戏术,印象极深。”
“这……”
老者伸手指着他。
“当时诸位分饰两方,吐火之时,还曾燎到我的头发。”林觉继续说道,“下午散会之时,曾见到几位在巷中休息吃饭,我和堂兄路过,还与老丈和几位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小师妹听到前面半句,还以为是这人烧过师兄,师兄刚才在那站着不动看那么久,是在记仇和犹豫,如今是来报仇来的。
心里想着,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小气记仇了,却也紧绷了起来。
甚至悄悄的深吸了口气。
听到后半句,才把心思推翻。
老者则是渐渐想了起来,指着林觉,眼睛睁圆,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是你啊……
“可我记得当时的看官文质彬彬,像是个书生啊,如今怎么穿上阴阳衣了?”
老者回头与其余人对视。
其余人也像是渐渐想起。
“转入道门了,如今拜在黟山浮丘观门下修行。”林觉说道。
“那小老儿该叫……”
“随便怎么叫,道家人生性自在,不拘于此。”
“嘶……”
老者听见林觉说话,渐渐将他的身影与一年半以前那个乡间少年郎的身影重叠起来,却发现差别甚大,已经无法重合了,只得说道:
“那道长这次来是……”
“叙一叙旧。”林觉说道,“同时来为老丈补足养气法与厌火术。”
一群把戏人听到前面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到后一句,则是瞬间睁大了眼睛,几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表情有些不敢相信。
片刻之后
道人坐在江湖把戏人的箱子上,旁边路上尽是下山的人,道人从容自若的对他们讲说:
“养气法分吐纳与导引,江湖中的奇人异士大多只得一半,得吐纳的便会一些外放术法,得导引的便会一些内敛的本领。老丈应是只会吐纳。不过二者本有共通之处,老丈修习吐纳法数十年,点通导引诀窍并不难。
“厌火术也分三等。
“除了火丸火药、吸气吐火,还有一等,无需吸聚火气,而是自生火气,这一等需将灵气导入五脏,在心中成火,因而需有导引法才行。
“老丈修习厌火术半生,若有导引法,学这上等的厌火术,应该也是一点就通。”
一群人都聚精会神,不敢错过一个字。
天色越来越暗了。
山路上又点起了火把,火把下行,汇成一条溪流。天光退去,月亮升起,三师兄又在身后出现,伫立许久才离开,唯有少年道人不断讲述着。
时正中秋,月如玉盘。
起先山上还有些喧嚣,随即是若有若无的道经道乐声,再到后来,只有夜风下竹林的沙沙声与偶尔几声夜鸟鸣啼。起先少女也认真的听,随后带着狐狸在他们身边绕着圈的走动,拍打咕咕叫的肚皮,再到后来,便坐在一旁打盹,狐狸也趴在她脚边安眠。
山上早已变得冷静,月光如雪,圆月挂在竹梢林影间。
所有把戏人都认真听,忘了时间。
“这些便是我所知的全部了。”道人终于说完了,起身说道,“若有说得不清楚的地方,不是别的原因,实是我的认知有限,不指望诸位听了就立马能懂法术中的精髓,只希望不会有误导到大家的地方。”
“怎敢怎敢……
“多谢道长……”
老者惶恐的站起身来,对他深深行礼。
众多把戏人随之行礼道谢。
躬下的身子还没有直起来,却发现道人早已回礼,比他们躬得更低一些。
“道长这……”
“夜已深了,好在月光皎洁,趁夜色能走一程。”林觉直起身来说道,“山高水长,我们就此别过。”
“道长传法之恩,我们如何报答呢?”
月光下很多双眼睛盯着林觉,都闪烁不定,忐忑不安。
“老丈早已把报酬给我了啊。”
林觉潇洒说道,一挥衣袖,起身就走。
狐狸连忙跟上他,跑出两步,又回过头,咬着袖子叫醒打盹的少女。
月光明亮,山林成影,连上方宫阙楼阁的斗檐瓦角也看得清楚,两人一狐穿过竹林间的小路,很快便走远了。
……
回到竹屋,各自睡去。
林觉本来已在床上躺下,身旁的三师兄睡得安静,没有任何响声,不过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有些思绪。
干脆起身盘坐,闭目凝思。
不知不觉,天便亮了。
从上方烟霞观中传来钟声,随即是若有若无的念经声、道乐声。
三个道人都起床了。
烟霞观的道人也给他们送来了早饭。
“这道观大一点是不一样啊,每天这么多人念经,还有人奏曲唱乐。”三师兄摇头晃脑,“不过要在我们道观,肯定没人起得来。”
“好想吃铺盖面啊……”
“师妹跟我出去一趟。”
林觉像是做了决定,说完,把碗一放,便拿着长剑往外走去。
“哦……”
小师妹不知为什么,也只连忙跟上。
沿着小路走,爬到高处看,去亭舍间空地上找,直到中午,才终于找到那名苦修“山神护体法”的麻衣壮汉。
“邵公,又见面了。”
“两位道长,找我何事?”
麻衣壮汉正在竹林间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准备午休,见状不由疑惑的看着他们。
“不为别的。”
林觉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邵公在‘山神护体法’上造诣极高,然而吃亏在道行不足邵公虽修养气法,却只有导引而无吐纳,只可自己体内养气,不可天地采气,因此在下愿为邵公补全养气法,再加一门可吐火的厌火术,换取邵公将‘山神护体法’传授我等二人。”
这次不靠古书,是用诚意来换。
就如昨日山间与那些把戏人。
当年把戏人无意之间激活古书上的一页,林觉因此得了厌火术,虽说是古书自带的奇异,却也与他们有些渊源,再次遇到,自然还这一个情。
没有别的,便是真诚二字。
麻衣壮汉与他对视,眼光闪烁。
“补全养气法又能如何?”
“吐纳导引,方为养气,此古之修士修行之道也。邵公有了养气法,便可真正入修行门,此后道行精进,也配得上邵公这身好法术了。”
“厌火术又能如何?”
“口吐烈焰,修至高深,手掌推火。”
“这……”
麻衣壮汉思索着,又问:“大醮虽说还没开始,不过持续也就九天,你说的这些,邵某怎能学得会?”
林觉一听就知道了,他已心动,不过也如实对答:
“养气法不难,邵公已修了一半,就更简单了。厌火术也不难,我会尽力与邵公讲解,其中难点,必然用纸写下交给邵公。”
“就算这样,可邵某的‘山神护体法’也不简单,又怎是十余天就能讲完的?”
“邵公尽管讲就是了。”
“大醮鱼龙混杂,邵某如何信你?”
“便看邵公了!”
“你们信得过我?”
“我自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