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庸右手杵著节杖缓缓登上阶梯,每行一阶,那节杖便在台阶上轻敲一下,三十三阶,若登天之途,愈往上行,九灵便越感不妙。
“指玄,你,到底想做什么?”
九灵心头发麻,摇首顿足,九颗脑袋上吞风吐火,狮吼之声响彻天边。
那下方立时便有朵朵金云而出,争相架起挡下其神通,又是七方神君落下云头,各起神通道法,将天铅云气聚作一团,七神协力,数万里金云绵绵无际,自其中徒生出一只万丈巨掌,是谓黄天之手。
黄天大手印一记拍下,无与伦比的神力兜头便给那九灵打了个趔榷,将其拍落云头。
一击打出,那黄天之手又再度化作天铅无边,精气无垠,七神结印,先天一气,擒拿镇禁,不待那九灵起身,无边云海中又是一只只遮天大掌镇下,云天千手齐镇轰然间打的千里幽垠混乱不已,此处空间坍塌失序,诸道不存,最原初最恐怖的碰撞每一击都打的这虚无宇宙震动不休。
千手九首轰作一团,天精四散,魔血氛围,无垠虚界中金赤相间的血气若梨花落雨般洒然淋漓而下。
而在这剧烈的碰撞声中,那座三十三阶的天铅法坛却是定在虚空中,丝毫不受其影响。
武庸登高三十三,步踏罡斗,以神魔九首为引,眉心三色花钿闪耀,灵官仙出得内景,升之半空,口中诵念: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阴阳三合,何本化之……”
“吾不知其名,吾不知其理,问天以请。”
“震而为雷,天阳为公,雷出地百八十三日而复入,入则万物入。入地而百八十三复出,出则万物亦出。天鼓在身,其左手执锥,右手持楔,动之若霹雳弦惊,雷鼓响而万物生。”
“天威赫赫,何人所掌?人心,为谁所镇?”
“此处,当请天威降世。”
“雷公助我!”
天问其道,再问其形,出其道,得其名,敕令雷公法也。
武庸此言一出,整座世界不知多少万里,齐齐化作昏暗一片,一声霹雳响起,骇得群仙万灵心中大惊。
更为恐怖者,自那天际阴云中,两尊紫金天柱从尽头迈出,顺其膝而望,与天齐高之神,其足似凤,左右头顶各配天鼓,蓝发垂直腰身,双臂苍虬,握持捶楔,若捏住了整片天地,胸口坦露,英姿雄伟,背后垂天之翼张扬,遮蔽千里之野。
那数万丈高之行,无论群仙诸圣于其而言皆似鹌鹑一般,渺小无比。
雷霆霹雳,天鼓震音,天公俯首,环顾当世,那凤目鹰鼻,紫光粼盈,朝著诸仙圣一扫,立即便是群真胆寒,胆气断截。
雷公也,云公也!
那与天齐高之身,颔首一点,天铅法坛之上,九颗狮首瞬间化作湮粉,连带那九灵元神瞬间便是两臂无力,双足发软,再直不起身来。
【轰!!】
没有给其任何的思考余地,天公击缶,雷鼓自生。
霎那间,整座大界中,雷光尽夺,天地失色,万灵无音,无尽的轰鸣之后,便是极致的静谧。
立坛而祀,雷公法成,一击尽碎九灵诸首,雷音如震,那元圣神骨当即湮作粉尘。
还未等那九灵狮首生出,又是一击雷锤擂鼓……如此反复,直至九击之后,那近五千丈高的的九灵真身,只余下半个身子,腰椎往上尽为之磨灭,瘫倒在地,似死狗残躯般。
这般伟力,骇怕了诸圣,直至那数万丈高,与天齐平的雷公身影转过身来时,槐禹神魔立时便是身子一软,瘫倒云头。
草木万灵于雷,雷生则生,雷落则亡,此为命根!
诸修屏息而立,紧紧盯著那恐怖的天公之影,一步、两步……
待到那雷公转身踏的天地连震三下之后,终究还是神威离去,缓缓的消散于了无形。只临散前,群仙诸圣望著那尊身影,亦是一动也不敢动。
那可是雷公啊!
手中节杖落地,武庸弯腰,再缓缓将其捡起。
雷公法,为醮法、为坛法,接天之威,得天之助,借法天地也。
【可惜,只有一合之力!】
感受著那被抽取了大半的法力,武庸心中暗叹一声。
毕竟再强的法,支撑其威势的法力也不会凭空而生,上接天威,下通道则,取那大道之中曾经辉煌一时的“雷公”真形一击,终归,也只是借用。
而那远隔数万里之遥的的诸圣心头也是当即一松,那天公身影,可是真正的有上神之威,幸得只有一击之力,不然的话……
群仙诸圣默然良久,直到,一声惊呼而起!
那为雷威所摄而瘫软在地之槐圣,猝不及防下被那清微天主兜头一罩,直接收入了羊脂玉净瓶中。诸神魔还未发作,真龙与大赤天主亦是立刻暴起……
“混帐!真是混帐。”
“你们仙道之人,便都是如此毁约无耻的吗?”
帝江神魔面色难看,当头冲向清微仙主,非得让她把槐禹神魔交出来不可。
“哼哼,别以为我等不知你打算,两位上真祖仙不点头,的约定与一纸空文有什么区别?你做得了主?”
冷笑声起,群仙诸圣再次乱战至一团。
而此时的武庸和九灵,已经没人搭理了。
武庸提起节杖,脚踏虚空,缓步的下得法坛,行至那伏地抽搐,仍在慢慢修复躯体的九灵神魔跟前。
“九灵,你我有些缘法。”
“若要正续此缘,你当为我左右,效仿十方太乙,救苦无量,元圣儿伏座之前……”
“若无此心,本宗,也不强逼于你!”
言罢,武庸节杖一点,以天铅造化之气灌注其身,取其血精,生骨骼血肉,亦成道躯。
再得武庸一点,久修得道之真灵-九灵元圣,拜伏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莲台之前,九头青狮吐焰成花,簇拥宝座,伏慈悲心故,哀悯一切众生。下有度厄灵幡,保命灵幡,延筹灵幡,续命灵幡,禳灾灵幡,元圣俯首,昼夜相诵,慈爱诸天……
此刻其为雷公尽斩八十一首,即使有斡旋造化往复,亦是透支血脉,伤重乏力,或须得百年修养。
外有域中诸圣死战,上有天定道职,缘法二字,毫无理由的恐怖……
不尊缘法,一死而已,这一死,便是永生永世与道相悖!
九灵面色悲怆,终究是散去了神魔真身,化作一头九首狮圣,踏云而动,落在武庸身前,前置屈膝,俯首而鸣。
武庸亦是同时心有所感,也未加持诸禁法,单单提起竹杖,一步踏上那九灵之身,盘坐其上,金云托,元圣为座,素衣挽袖,横杖身前,眉生花钿,面若仙颜,驻世当现,七方巧变若比作十方救苦,青华太乙未必非天铅指玄。
横跨两个无量纪元,劫前太乙救苦、青华九阳、无始无终;劫后皇天高道、天铅指玄、无念无谓……
两道身影仿若跨越了无尽的岁月,重合到了一起,便是此方来自禹余天的过去,大到虚无的世界都开始扭曲。
虚无转圜,化作青华长乐,青玄遍界,上有无尽云团,九阳交汇,下作至妙天宫,无量诵声于此,那无量岁月之前的一角入侵了这片岁月大界,无量妙法,慈悲感应,尽皆在武庸面前展开。
而武庸却是盘坐于青狮之上,金玉交杂的灵官宝豪光绽放,天铅归于一体,将那要入得其身的诸念一一挡下。
“若说巧合未必不可,但若要说承道太乙青华?”
“此道非吾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武庸蹙起眉头,节杖一点,驭九灵而动,踏云而向诸渡劫真君,嗣王所在的大界边缘而去。
至于太乙青华传道?既然道不同,那便与他无关了。
因果不加,无念亦无谓!
武庸持身己心,并不贪婪,此刻其身一记雷公法出,法力空乏,亦不再掺和仙圣之争,转身便朝著诸王的战场赶去!
独留此青华长乐虚影逐渐暗淡,最后只剩下一道长叹之声,以及更深处一道隐隐约约的娇笑道声,透过无尽岁月,亦不知道传向了何处……
第285章 真正的开始
十方神魔,黑鳞已陨,槐禹不知生死,九灵已凶多吉少。
此刻真龙逞凶,炎君肆虐,帝江大圣想要夺那羊脂玉净瓶而无果。
诸圣群仙连那天地变化,青华长乐虚像之现都无暇顾及。
因为他等已经切切实实的战至了生死边缘。
然再怎么的打定精神,道行神通乃至法宝之间的差距,并非尽力就能抹平的。
只闻一声爆响。
那相柳大圣当即便被真龙帝玺一击打裂,黑水神法如何挡得住龙威?诸圣欲救又怎挡的下那肆虐的万丈真龙躯?
这是一尊屠过真仙的龙!
此刻无论仙圣,乱战之中唯有自保之人,何人还有庇护他人之功?
神魔相柳,大圣之形,又有何能?真龙帝玺拍碎其神躯,真龙吐焰,风雨交织,待到正时,真龙那冷漠的竖瞳一眯,盘升而起,蟠龙躯,其角霹雳,引来天雷滚滚,雷火齐炼,绝其生机道体。
直至最后,真龙爪牙齐动,狰狞的龙口大张,将那相柳大圣,活撕生吞了入腹!
真龙好圣,亦为大凶。
然此方刚刚出世,望著那万丈真龙的凶相貌,帝江面色难言,还未生势,灵一边,大赤炎君亦已功成。
赤焰仙剑斩下那丹殊大圣首,无尽的仙焰经由早前的三昧神风之祸已经瓢泼万里,诸圣离得太远,更加是不想去招惹那炎君的怒火。
“帝江!”
一尊无名的神魔大圣,闪身退出战场,怒喝道。
“黑鳞,九灵,槐禹和丹殊可是从上神掌位的时候就跟著帝江祖族的。”
“你在做什么?”
如今尽数栽在此处,该如何对那四家交代?
帝江氏族今后如何还会有拥垒?
“本座就是在追拿回槐禹啊!”
帝江大圣面色暴戾,咬牙切齿道。
这个打不过,那个顶不住,四处掉链子,你让我为之奈何?
都是积年老圣了,让他能如何?把自己的命也赔上去吗?
三场斗下来,这面神魔大圣栽了一半,而道庭那面,只不过几位半仙退了场,为那剑仙护持,也未能留下。
好在便在此时,青华长乐诸世的虚影刚刚消散,这被宙极仙光隔开的世界便如镜子一般轰然崩碎。
群仙诸圣、渡劫君王,乃至最上方的二上境同时落回了现世。
此刻的禹余境虽说并未有群仙诸圣所在的战场骇人,但也是极为惨烈,无垠大地之上战火弥漫,硝烟四起,整片大地似河网水洲般碎作一片又一片,天穹中一颗又一颗的陨石落下,燃烧著赤焰划过天边,宛若末世之状!
天穹上遍布的宝船天宫,九座洞天横贯当世,大地废墟上密密麻麻的仙道诸修越过一只只小山般大小的神魔尸骸,其血遍地,聚而成潭,其中亦是夹杂著大量的道人、道兵乃至兵修妖灵残骸!
更令群仙恐惧的是,禹余境上方,宙极仙君-道庭姜祖对面,除了那帝江一脉的上镜大尊外,又多了一尊与大界齐高的身影,羊身人面,虎齿人爪,那是-饕餮大尊!
先前,便是此尊与那帝江大尊合力,趁姜祖为那青华长乐大世虚影分神之时,一里一外,破了姜祖的三世宙光。
便是禹余境东南部,那数百万的尸骨,其中甚至夹杂著大量的金丹和元神,便是被那入界的饕餮一掌所覆灭。
武庸坐九灵狮圣而出,相望那禹余境外两尊与天齐高的恐怖身影,亦能感受到身下那元圣儿的颤抖。
“刚刚的太乙青华传道异像看见了没有?”
“上仙?哼哼,便是荒域祖神,至仙又如何?”
“这平静的混沌界海之下,天知道还藏著什么上古纪元的大恐怖?”
“既天定缘法,就乖乖的顺天而行,逆天者,你应当得知下场如何的,的血脉和其他神魔不同,应该有一些模糊的传承记载吧?”
武庸节杖横在身前,素手在那九灵最的脖颈后轻抚动,捋顺了其炸毛之相,也安定了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