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的时候，鸟群在一处密林边缘落下，在林间寻找食物和水源，傀儡鸟则停在一颗树的枝头静静的观察周围的一切，并用体内的法阵暗中吸取天地的灵气。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傀儡鸟又跟随鸟群继续往南，在下午的时候看到了平州路西面的群山，群山东部的宾关已经重修。
此刻宾关内外很是热闹，主要是南北调动的人员需要在这里进行统一登记，与之相邻的黄德府上被破的坏地貌环境不知是何时修复的，一座由碎石和巨木搭建临时聚集地，坐落在一处地势好的上游地带，却又远离宾关。
从两江地区运来的物资，一大半都集中在这座临时的聚集地，鸟群同样绕过了它，也绕过了热闹非凡的宾关，在天黑的时候进入到云江路一处湿地旁边的丛林。
傀儡鸟这次却没有和鸟群一样落在丛林里，他歪着脑袋观察四周的地形，双眼法阵散发青绿色的光晕，盯着西面的天际展翅高飞，沿着东江路周边的那条河道往真阳山方向飞去。
到第二天早上，天边刚刚出现一抹早霞的时候，傀儡鸟逆风飞抵了真阳山北面，它在云层下悬浮十多息，一双眼睛盯着下方金身神像旁边独自打坐的王平，感受到王平身上的气息，扑腾了两下翅膀后，往下方快速滑行。
王平此刻并不是在做功课，他已经完成功课，而且已经和雨莲去附近早市逛了半个时辰，他此刻正在享受人性饱满带来的舒适感，一边又在调整元神意识的平衡，同时查看融合‘通天符’的进度。
如今他‘通天符’的融合进度已经达到（76/100），用时不过十几年，如果持续在这里修下去，只怕不用十年就能完全融合‘通天符’。
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感应到傀儡鸟的气息时，王平抬头望去，发现是子闳的傀儡鸟时略显意外。
第465章 被破坏的渠道
王平读取完傀儡鸟带回来的情报，目光之中的惋惜和悲伤只是一闪而过。
“哇喔！”
天空传来一阵欢呼。
是雨莲。
她庞大的身躯在天空翻了两圈，倾盆的大雨随即往真阳山落下，然后她祭出‘紫青宝瓶’悬浮于头顶，浓郁的水灵之气从‘紫青宝瓶’的瓶口如泉水般奔涌而出，被她鳞甲表面的玄妙法阵吸收。
她这几天没事就会玩耍她刚刚炼化的‘紫青宝瓶’，这可能是在模仿某部话本小说里的人物。
王平被她愉快的情绪感染，很容易就驱散掉心中生出的不快。
“附近河道又有鱼虾了，估计再过半年左右，河道的生态就会恢复。”
雨莲落到地面时，缩小身体腾云在王平身前，操控着‘紫青宝瓶’环绕在她的身边。
王平手指一点，一枚符打出，吸收了刚才落下的雨水，让周边恢复干燥，接着吸收雨水的符随着一颗松树种子打入附近的土壤里，随着木灵之气的出现，一颗松树转眼就拔地而起。
“你有事？”
雨莲感受到王平心中的那一丝惋惜，腾云到王平身边，目光落在王平身边的傀儡鸟身上。
她立刻就认出这是子闳的傀儡鸟，因为每次春节过后子闳都会用这只傀儡鸟带回他一年内获得的记忆。
她立刻读取了傀儡鸟的记忆。
这一年上京城很安静，这份记忆里有两处值得注意的，一处是上京朝廷统一将奴隶集中起来，第二处便是最后的袭击。
“上京朝廷这是在清理我们的人？”她问。
“不仅是我们的人，只要不是和夏姚一条心的应该都在清理之列。”
“我们在上京城布置数百年，这样的大事居然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
这也是王平在思考的问题，千木观不仅在上京城里有内务探子，还有杨氏家族和玉成道人亲自经营的王氏家族，以及依靠这两个家族繁衍的旁支势力。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根本不可能做到保密，除非有什么情报遮掩掉这次行动，或者他们已经被策反。
就算他们被策反，还有其他人呢？
比如像支弓、吴权、甘行这些人的探子，再有像子栾或者是六心教的情报渠道，都应该会有相应的预警！
可事实呢？
“子闳没了吗？”
雨莲轻声问道。
王平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悲伤之后便再生不起悲伤，只有淡淡的遗憾，他可能在心底就没有把子闳当做一个正常的人。
而他也不是喜欢标榜自己的善良和仁义，再说面对雨莲他也不需要演戏。
“通宇那老头不久前还念着子闳呢，说是想让子闳继续守着他的地宫。”
雨莲眺望着北方说道。
通宇道人已经在千木观的帮助下，重新炼化一具太阴修士的灵体肉身，在冬水山下重新陷入沉睡，等待晋升第四境的机会，但以通宇的气运，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的话，他晋升第四境应该会很渺茫。
王平说道：“子闳的记忆和意识都与这只傀儡鸟同步，等后面有机会我制作一具资质好一点的傀儡就能将他复活。”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前方扑腾着翅膀的傀儡鸟。
雨莲也看着傀儡鸟，短暂的沉默后，她说到：“还是不要吧，那样很怪异，感觉就像是话本故事里那些反派邪修，真要重塑，你可以用他的记忆另外制作一具新傀儡，但不要重复子闳的记忆。”
王平默然点头，雨莲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子闳的存在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就应该顺从命运的终结，再复活就是扭曲生命的存在方式，毕竟复活的生命必定不是原来的生命，哪怕和原来的生命一模一样。
将傀儡鸟收进储物袋里后，王平一连写下三封信件，一封是写给子栾询问他上京城的事情；一封是写给元正道人，让他问一问岳子瑜情况；最后一封是写给他师父玉成道人，问的是上京城王家和杨家的情况。
看着飞走的三只傀儡鸟，王平元神意识落到月山之上，将负责在月山上修建新道观的柳双叫到身边，又吩咐她联系‘第一天’问一问上京城的事情。
消息发出去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初六的早上，驻扎在新河路一位入境修士递交上来一封拜帖以及两封推荐信。
“乐心？好熟悉的名字！”
雨莲和王平一同看完拜帖后，在她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
王平倒是立刻就想起来是谁，说道：“是荣阳府君的弟子，听说是唯一将荣阳府君自创的《焚火诀》修到第三境的人，之前在上京城围攻我就有他。”
“是他呀？”
雨莲心底的敌意展露无疑。
王平则将目光落在另外两封推荐信上面，一封是章兴怀的，一封则是阮春子的。
雨莲说道：“他人缘还挺好的。”
这话她说得讽刺，有对的章兴怀和阮春子的不满。
王平先拆开章兴怀的信，里面内容大多是类似家书的问好，最后才解释了长铜山的情况，以及乐心门下弟子进入太尉府的事。
“这些人做的事情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雨莲的评价，她的小脑瓜里此刻很活跃。
王平轻轻抚摸了一下雨莲的脑袋，雨莲这一次没有躲，随后王平又拆开阮春子的信，信的开头依旧是各种嘘寒问暖，到最后才说起乐心的事情。
阮春子很聪明，他并不是在推荐乐心，而是详细的给王平解释了乐心的情况。
乐心和阮春子属于一个时代的修士，在阮春子的眼里，乐心天赋极高，无论练气、洗髓还是筑基都是他们同辈中最快的，但他没有修习《三阳真传》，因为这意味着他的人生将和真阳教绑定，于是他拜入荣阳府君门下，修习荣阳府君创建的《焚火诀》。
如今千年过去，乐心是唯一将《焚火诀》修到第三境的火修！
阮春子还特意提到，乐心这千年里几乎都宅在自己的道观里修行，偶尔会邀请一些好友喝酒下棋，也就是说，上京城袭击王平是他第一次出山。
雨莲阅读完信件，嗅了嗅王平身上的气息，说道：“你和他有什么仇？千年不出山，出山就要干掉你？”
“…”
王平拿起乐心的拜帖，笑道：“等见到他的时候，你帮我问问。”
第466章 猜想的世界
上京城的两次交锋，王平都没有仔细观察乐心，只知道他的元神意识特别狂躁，似乎要焚烧一切，可现在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这或许与他修炼的《焚火诀》有关。
乐心是典型的中州北方人，身高六尺五，面部轮廓很明显，不像南方人那么圆润，脸上没有留胡须，长发用木簪盘在头顶，身穿蓝色窄袖道衣，全身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他腰间的玉带，可这条玉带让他原本朴素的打扮有了那么一丝怪异。
两人的会面没有通知其他人，唯有一位引路的入境修士在远处候着，相互客气之后，乐心先到小山府君的金身神像前面潜心祷告。
雨莲好奇的看着祷告的乐心说道：“这人因果也相当干净，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元神有一股混乱的气息，用了强大的人性压制。”
王平只是静静的看着。
少许后，乐心祷告完毕，转身看向王平说道：“道友似乎对我的戒心很高？”
王平面露微笑，邀请乐心坐到旁边的石凳上，说道：“上京城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呢，若不是我有几个朋友，怕是上次就走不出上京城。”
乐心保持着王平一样的笑容，解释道：“天下事本就复杂，更何况是关乎一位真君的席位。”
王平讨厌听这些玄乎的回答，他直接问道：“真阳教到底是什么态度？”
乐心道：“真阳教很大，连我都不知教内的态度，我甚至连我师父的态度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广左师叔是怎么想的，他公开支持的是夏姚公主，原因也非常简单，有一个寿命悠长的皇帝，可以更好的稳定真阳教内部的平衡。”
“但是呢，他同样支持小山府君，这里面的原因等你再到上京城的时候就会明白，但他不会公开支持小山府君，也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甚至还会阻止小山府君的晋升。”
乐心说到这里便停下。
他还是没有明说，或者说是无法明说。
“是因为真君的席位？”
“对，也不对。”
“为何？”
“你知道为何三境之上就会有名额？”
“正要请教。”
乐心伸出手，汇聚一团火焰在手心，说道：“我的答案来自我的师父，但我师父也说过，他的答案并不准确，如果这个答案是错误的，可能导致未来你选择出现错误，这样一来，你或许就无法晋升第五境，甚至到第四境都举步艰难。”
王平犹豫了。
雨莲这时在他灵海里提醒道：“听一听也没什么，一位府君的想法很难得，我们可以将这份记忆标注自我警告想法。”
王平听从了雨莲的建议，这其实也是他内心的想法。
“愿闻其详！”
他拱了拱手，作出请教的神态。
乐心低垂着眼皮看向他手里的火焰，说道：“我师父的猜想很简单，玄门五行对应着五个天地真灵，或许是天地初开的原始生命，也或许是由两位圣人创造，在遥远到无法纪年的过去，建立了辉煌灿烂的文明。”
“这些文明遍布宇宙星空，可是有一天文明湮灭，宇宙所有的生命和灵性都被剥夺，只剩下一些无意识的灵体，经过无数岁月之后，五行真灵因为相生相克的属性关系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如今这方世界。”
“生灵重开，文明重启，某一天有人发现了这五道原始真灵，他们参悟其中规则，依靠与五行灵气的共鸣超脱自我成就长生，却始终无法掌握五行真灵，于是，他们想到一办法。”
乐心顿了一下，手中的汇聚的火焰开始分裂，“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真灵分成若干份，再进行尝试的时候，他们成功了，慢慢就有玄门五派的说法，又有后来的一到五境的分别和晋升！”
王平听完却是没有任何意外，其实他在心底也有同样的猜想，但这样的猜想不该拿出来说，可荣阳府君却拿出来说了。
“有什么证据？”
王平问。
乐心收起他手心上一连串的火焰，沉默数息后说道：“我师父在过去两千多年里，曾收集过数十位修炼《三阳真传》而陨落的三境修士，读取了他们融合的火灵记忆，而有一些记忆是连贯的！”
王平闻言，立刻想到小山府君在他晋升第二境和第三境时询问槐树神魂里的记忆，这么说起来的话，应该不光是荣阳府君有这样的猜想，这或许是他们的共识。
乐心望着差不多思考结束的王平，又继续说道：“我师父手里有一份接近半刻钟的连贯记忆，但很奇怪的是，这份记忆里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王平眉头一挑，他想到自己晋升时获得的那些记忆，他很清晰的看到了生命的气息，还有最后一句话。
他不禁暗想：难道我真的是特别的？
他第一时间想到是他的光幕面板，但在修行界特别可不是好事。
以后得更低调一点！